三人又挑著說了點今天遇到的事，很快互相道晚安。

赤司征十郎看了下時間，距離他平時入睡還有差不多半小時。

赤色的眼瞳盯著手機。

手指動了下，點開一個聊天框。

【群聊：今天你八卦了嗎（2）】

【赤司：今天阿市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幸村和跡部的對話不對勁，這是很明顯能察覺到的。

看二人的語氣，顯然是很篤定立海大那些前輩們會乾出讓一年級有潛力的新生自相殘殺最後坐收漁翁之利的事。

跡部景吾捏著空了的香檳杯，盯著手機，反反複複確認了半天。

【跡部：你怎麼不自己去問他？】

【赤司：阿市就要參與選拔賽了，我擔心會影響他的狀態。】

跡部：“……”

他按住眉頭揉了揉。

頭疼。

幸村狀態會不會受影響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人一個yips上去比賽直接結束。

赤司更加不可能不清楚。

大少爺歎口氣，認命地在手機上敲敲打打。

【跡部：據我所知，這一屆立海大部長性格溫吞不擅長交際，網球是打得不錯，但基本被架空，剩下都是一群蛀蟲在把持，和今天被我打趴下的那些家夥是一丘之貉。】

【跡部：幸村他們如果想要整治網球部，不會比我輕鬆。】

赤司覺得他說得對。

還沒等他回複，跡部那邊又發來了一句。

【跡部：倒是你，一年級頂多當上副部長吧，帝光不管是學生會還是籃球部的晉升都比我們麻煩，你有這麼多心力不如多關心一下就自己那邊。】

省的一顆心全落在其他地方。

跡部景吾是清楚赤司有多在意幸村的，隻要二人同框，這人眼裡就沒有其他人，跡部每次出現都是當背景板的那個。

不過大少爺習慣了。

他最擅長的就是一個人獨美。

赤司征十郎就看著自家好友一邊嘴上嫌棄一邊倒豆子一樣叭叭叭把有的沒的全部倒了出來。

不是吐槽立海大那群三年級的“老家夥”就是抱怨冰帝那群不乾正事隻知道以權和年紀壓人的廢物，完全沒有辜負這個群聊名稱。

【赤司：你今天鬨了一通，冰帝網球部二三年級退部了不少吧？】

【跡部：無所謂，冰帝網球部可不養無用的蛀蟲。】

基本可以說是全退光了。

雖然大少爺不缺錢，但也不至於讓那些蛀蟲白白享受網球部的福利。

【赤司：按照阿市的性格，如果要肅清網球部也是挺輕鬆的，和小景你一樣打一通就是了，至少目前國中網球屆能和他正麵抗衡的沒有幾個。】

跡部景吾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赤司：可他還是選擇了按照前輩們定下的“規矩”一點點朝上打。】

【跡部：本大爺知道，這是他服眾的“必經之路”。】

驟然的暴力會產生同他今日一樣或類似的反作用，高年級大量退部，一年級也大多對他懷揣敬畏之心。

人們會仰望、退避、尊重，卻很難短時間內親近他。

而需要消除這種負麵影響，需要後續更大的精力投入。

跡部景吾懶得一點點和那些廢物點心扯皮，乾脆從根源清除。

腐朽的東西就丟掉。

沒必要存在的就舍棄。

事後的治理，他會全身心投入。

建立一個全新的、以實力為上的冰帝網球部。

——秩序由他來製定。

幸村精市不同。

他選擇了另一條初始或許比較繁瑣但後期效果拔群的道路：

——我按照你定下的規矩，一步一步朝上爬，最後把你打敗。

——我的實力擺在這裡，對你也足夠敬重，現在我的支持者比你多了，你該退位了。

在眾人仰視憧憬的目光簇擁中，一步步穩穩當當地踩著台階登基。

完完全全的眾望所歸。

誰敢說一聲“不”？

就和狼群中將頭狼打敗的新任王者一般，聲望地位兩手抓。

在眾目睽睽下被打敗的老首領隻能灰溜溜退位，而那些曾經擁護老首領的狼，也會在群體中銷聲匿跡。

幸村精市就是想把那些所謂“前輩們”對網球部的影響降到最低。

新王登基，舊日的規矩自然全部作廢。

網球部上上下下理所當然都聽他的。

說重新選拔就重新選拔，隻要實力在，沒人敢說不，除非你想挑戰權威。

而幸村精市本人又正好無懼任何挑戰。

敢挑戰他就敢應。

反正敗者不可能是他。

幸村精市的想法是：

——從無到有打造屬於自己的班底。

然後帶領這批人——走向勝利。

【跡部：說白了，我們兩個都是想建立屬於自己的『一言堂』。】

隻有將權力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確保部裡的一切變化都了然於心。

說他們掌控欲強也好，不願意放權也罷，總之他們兩個從骨子裡就是這麼霸道的人。

或許這就是血脈的力量吧。

跡部笑了下。

【赤司：我知道了，總之謝謝小景你分享的情報了。】

赤司征十郎將手機息屏，翻過麵，俊秀的臉龐在燈光中明暗交錯。

他吸了一口氣，又呼出。

少年眉眼舒展開，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是啊，阿市肯定會這麼做。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擲地有聲。

赤司征十郎想了想，又學著幸村精市給對麵的發了個［chiikawa比心.jpg］。

“都說了不要喊這個稱呼啊。”

跡部景吾想翻白眼的心在看見赤司征十郎後麵補充的表情包時達到了頂峰。

有些疲憊地捏了捏山根，跡部景吾打了個響指，對著不遠處的樺地崇弘示意：“樺地，再來一杯香檳。”

“是。”

五分鐘後，大少爺再度優雅華麗地半依在椅子上聽著唱片機裡的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端著酒杯輕輕晃動，愜意地品了一口。

手機振動一下，一個群聊被頂到最前麵，跡部睨了眼。

【群聊：今天你打網球了嗎（2）】

【幸村：小景哥哥，在嗎？［眨眼］】

跡部景吾一口香檳差點嗆到氣管裡。

又來？？？

跡部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些方麵比不過幸村。

小半輩子貫徹的華麗做派在幸村這裡屢屢碰壁，他已經不願意去思考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直覺告訴他，這種被反複當成氣球氣的日子以後隻會更多。

有著大好前途的跡部家獨生子有一刹那感覺人生有點無望。

【跡部：……】

【幸村撤回一條消息。】

【幸村：小景，你消息比較靈通，今天阿征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我感覺他情緒不太高。】

【跡部：你怎麼不去單獨私聊他？】

【幸村：我怕打擾他。】

【幸村：你也知道他空閒時間不多，剛開學事務又繁忙，我不太好主動去打擾他。】

跡部景吾：“……”

彳亍。

怕打擾他，就不怕打擾你表哥我是吧？

求你們什麼時候捅破窗戶紙不要來煩他了！！！

“加油小景，作為帝王你就該有能力有擔當有責任解決臣民們的問題！”

一身華麗睡袍的金發甜心飄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飄飄悠悠飛去抹護發精油了。

跡部：“……”

【跡部：赤司那家夥情緒什麼時候高過？除了拉著我們打籃球。】

【幸村：誒？我倒是覺得每次見麵阿征心情都還不錯。】

——那是見到你。

跡部都想拉出他和赤司兩個人單獨相處的片段給幸村看看到底什麼叫雙標。

可惜他沒有：）

決定了，下次就讓樺地舉著攝影機全程錄像。

不，那個太重了，還是微型攝像頭吧。

【跡部：帝光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麻煩的事情多，學生會和籃球部事情都多，那家夥按照正常流程晉升恐怕得吃癟一陣子。】

【幸村：那是，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小景你一樣帶資進校還這麼有實力直接打敗了一整個網球部。】

【跡部：本大爺就當你在誇我了。】

茶言茶語夠了，幸村又問跡部有沒有更多關於帝光籃球部的消息。

跡部歎口氣，點了語音鍵開始發語音。

【跡部：[語音]你也知道帝光籃球部在管理上很有自己的特色，理事會主導，教練組算是半架空吧，不過隊員的選拔絕對是實力至上，……】

聊了半天，跡部嘴巴都乾了，香檳又來回添了三次。

【跡部：[語音]說到底你就是想你找人陪你聊聊關於赤司的事情吧。】

【幸村：還是小景哥哥懂我。】

【幸村：［我的愛，請收下.jpg］】

【跡部：［一刀劈開愛心.jpg］】

【跡部：你的愛，本大爺消受不起，回頭慢慢散發你的博愛光環給你網球部的人吧。】

【幸村：不愧是洞察力滿分的跡部SAMA啊~[阿尼亞星星眼.gif]】

跡部有點反胃。

他又叫廚房做了份消食的山楂核桃糕送上來。

【跡部：彆用這種語氣說話了，算我求你。】

【幸村：好的。】

【幸村：我以為小景你不反駁是默認接受這種語氣呢。】

跡部景吾：“……”

故意的吧。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吧。

他看向一旁的金發小人，問：

“我看上去很閒嗎？”

後者瞥了一眼點著的玫瑰香薰、已經轉了三回還在放藍色多瑙河的留聲機、以及某人手上搖晃著的香檳杯和攤在腿上的莎士比亞全集，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跡部景吾沉默。

他一種被縮小版自己罵了的感覺。

“……行了本大爺知道了。”

縮小版跡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被一杯香檳杯貼上了臉。

“到麵膜時間了，你先喝著吧。”

跡部景吾站起身。

“等一下！少爺我也要敷麵膜！！”金發小人追了上去。

*

神奈川。

幸村精市沉默地盯著手機界麵看了一會兒，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突然有點手癢，想找人打一場比賽。

打開通訊錄，下意識想點其中一人的名字，視線無意識地掠過手機上的時間，伸到一半的手頓了一下。

他差點忘了，弦一郎這個點已經睡覺了。

……還是想打球。

算了，明天多打幾個不長眼的前輩好了。

鳶紫發的少年又蹙起了眉。

不對，明天是新生練習賽，打不了前輩。

要不先拿新生們練練手？正好他的yips觸發時間又提前了。

……話說明天第一場比賽要打的對象是誰？

一個毛絨絨的白色腦袋在他眼前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