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南康城城門口,從拂曉開始,就有陸陸續續的人開始到達。
天光大白之際,已經是熱鬨紛紛。
不少攤販在這裡支了攤子售賣,路邊也多了不少小茶鋪。
這麼熱鬨就是因為七日之前千紅羅店鋪之內,兩個人約定的一場賭鬥。
其實不過是煉氣期一階二階的小孩子,隻因為裴無修的身份特殊,就變得格外矚目。
“裴無修是城主大人的弟子,怎麼可能輸?我壓裴無修,一百下品靈石。”
“那日我在場,那個少女有煉氣期三階的修為,我壓那個少女,一百下品靈石。”
“對對對,差了兩階怎麼打?我也壓那個少女。”
“聽說這個裴無修年紀也不小了,快十八歲了,才煉氣一階。”
“城主怎麼收了這麼個徒弟?”
“快彆說了,城主府的人到了。”
“下注下注,這個賠率,我壓裴無修,要是他贏了,這不就賺翻了?”
有人開了賭局,紛紛擾擾的聲音裡,葉淮川還是聽清楚了一部分。
裴無修也聽到了,但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而立,周身有股淡淡的肅殺。
葉淮川擺了擺手,把身邊的一個小廝叫出來。
從儲物袋裡拿出來一袋靈石遞給他:“去幫我下注,不管賠率多少,壓裴無修。”
裴無修下意識回眸看過來:“師兄……”
“好好贏,這可是你師兄的全部身家了。”葉淮川笑著說了一句。
“嗯,好。”裴無修鄭重地點了點頭,一雙劍眉微揚,滿臉都是鬥誌。
明叔見兩個孩子關係這麼好,笑了笑:“無修,淮川是在說笑呢,他怎麼可能就這點身家?”
明叔之前保管過葉淮川的儲物袋,是最知道葉淮川家底的人。
作為城主的獨子,葉淮川每個月都有二百塊下品靈石的零花錢。
但這個錢幾乎用不上,他的吃穿用度都是府裡出。
江心歌每次回來,也都給葉淮川買衣服,塞靈石。
隻是沒有塞過丹藥,因為葉淮川不能修煉,要丹藥也沒有用。
葉淮川不置可否,隻是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是真的身上就隻剩下一千多塊下品靈石了。
007簡直就是個無底洞,現在模擬一次就要兩千下品靈石。
不過也是值得的,刷出來了有用的獎勵,也知道了不少情報。
等到日上三竿,在場的人很多都沒了耐心。
“那姑娘不會不來了吧?她那天可是氣勢咄咄逼人。”
“我可壓了兩百下品靈石,她要是這麼認輸了,我就虧大了。”
“不著急,那一天並沒有約定準確的時間,再等等,再等等。”
葉淮川不著急,輕輕搖著手裡的折扇,慢慢品著茶水,青衫玉冠,神色從容。
他身上有股溫雅的公子氣度,遠遠看過去,就在一群人之中與眾不同。
“要不要休息會兒,站著不累嗎?”這句話是葉淮川對裴無修說的。
從到達這裡開始,裴無修就抱著他的刀站得筆直,斷眉冷目,戰意逼人的樣子。
葉淮川從桌子上拿了個新的茶杯,到了一杯茶,揚手道:“喝口水?”
葉淮川一點都不緊張,因為他是最知道裴無修現在的實力的人。
裴無修本身的實力就已經逼近煉氣期二階了,沒有聚氣散,這兩天估計也能突破。
在聚氣散的幫助之下,一躍已然進入到煉氣期三階。
加之手裡那把斬魔刀,還有他渾身的殺性,在同階之內沒有敵手。
葉淮川的手是拿扇子,握筆的手,手指纖細,指節修長,襯著那碧色的茶杯,白皙如玉。
裴無修本來是不渴的,眸色暗了暗,轉身回去接了葉淮川手裡的水杯。
他品不出茶葉的區彆,也不知道茶葉香不香,隻覺得溫度剛剛好,一飲而下。
茶水入喉,忽聽得一陣咚咚咚的蹄爪落地的飛奔的聲音。
人群之中一陣喧嘩。“來了,來了。”
裴無修把水杯塞回到葉淮川的手裡,轉身迎了上去。
水杯裡殘留的茶水濺出來,打濕了葉淮川的指尖,連衣服上都多了兩三點水漬。
葉淮川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莽撞的傻小子。”
不過這樣還怪可愛的,沒有腦子的實心眼孩子。
總比那不由分說,葷素不忌,強取豪奪,變態不要臉的魔尊好多了。
想到這兒,葉淮川忍不住在心裡呸了兩聲,真是有毛病,怎麼又想起來那個魔尊。
魔尊怎麼能和小師弟比?這小孩,可愛多了。
好好培養,以後還指望這小孩幫他逃脫魔尊的魔爪呢。
飛奔而來的是三匹一品靈獸獨角馬,銀灰色的身軀,長長的鬃毛飄逸。
穩穩在人群之前停住,少女阿宛依舊是一身紅衣似火,翻身下馬:“我來了。”
裴無修的眉頭皺了皺,卻是搖頭:“今天不戰。”
“為何?”阿宛抽出腰間的鞭子,下頜微微抬起,“你該不會怕了吧?”
“你受傷了,我贏了你也不光彩。”裴無修拒絕道,“回去吧,等你傷好再來。”
裴無修此言一出,周圍的人也都注意到了。
少女阿宛的衣服上沾著血跡,麵色微微發白,呼吸也是虛浮無力的。
“她是賞金者。”人群之中有人發出了驚呼。
與阿宛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女子,她們三個胸口上都有一枚火焰徽章,是賞金者的標誌。
那三匹一品妖獸獨角馬的背上都有著鼓鼓的行囊,散發著腥臭味道,應該是采集的海妖獸的屍體材料。
賞金者,進入獸群之中廝殺,執行任務,各個都是狠角色。
實力不足很容易傷亡率過高,所以很少有修士煉氣期就加入,賞金者多半是築基和金丹。
這姑娘,煉氣期三階就敢加入,而且似乎是剛剛完成任務回來。
“我說過,我會加入護衛軍,追隨城主大人。”阿宛對自己的身份也很驕傲。
她抽出鞭子,直接麵對裴無修挑戰:“就今日,戰,妖獸不會選你全勝的時期戰鬥。”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她周身靈氣迸發,同時一股凜然的殺意撲麵而來。
這是隻有經曆過殺戮的人才能磨練出來的殺意,此刻她的氣勢已不在煉氣期範圍之內了。
“好。”裴無修的眸子也火熱起來,不過,他還是把手中的斬魔刀放在了一邊。
“那是下品靈器吧?”有識貨的人認出來了,“真是大手筆,我都沒有。”
說話的人是個築基期的修士。
“我也沒有。”另一個築基期修士也搖了搖頭,“真讓人羨慕。”
“那可是城主府,羨慕你也沒辦法,總不能上去搶吧?”旁邊有些笑聲。
“肯定不敢啊。”築基期修士道,“我隻是好奇,裴無修不打算用嗎?”
裴無修的確是不打算用,對麵受傷,已經是勝之不武,再用斬魔刀,就等於欺負人了。
阿宛可不會這麼想,她有些被氣到了:“裴無修,你會為了你的狂妄付出代價。”
一語出,她已經一鞭子甩了過來,這鞭子也不凡,騰起一簇一簇的火焰。
裴無修沒有武器,躲了兩下之後,眸色一沉,伸手硬接住了鞭子。
繃的一聲,鞭子被兩邊的力量拉得筆直。
阿宛眉梢一揚:“蠢貨,沒有人告訴你,不要輕易接觸彆人的武器嗎?”
她靈氣灌注於鞭子之中,鞭子上的火焰頓時騰起更勝,直接朝著裴無修的手掌燒過去。
裴無修並沒有說話,隻是掌心用力,然後靈力迅速籠罩住整個手臂。
猛的力量之下,阿宛腳下一個趔趄。
正在這時,裴無修一隻手仍是牢牢抓著鞭子,另一隻手卻是掌風直接掃過去。
阿宛避無可避,咬牙狠心,送了鞭子,側身躲過這一掌。
“她輸了。”看到這兒,葉淮川已經下了論斷。
“這小丫頭上來就丟了兵器,氣焰盛,但是過剛易折。”明叔輕飲茶水,也看透了局勢。
接下來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局勢,裴無修怕弄傷了阿宛,有些束手束腳。
最後還是一掌拍在阿宛的肩膀上,把人擊退:“不打了,今日算平局。”
阿宛一隻手捂著肩膀,跺了跺腳:“我還沒輸。”
“那算我輸了。”裴無修無奈歎了口氣道,“你贏了,行了吧?今日不打了。”
這小丫頭已經受了傷了,剛才他儘管收手,還是打中了好幾掌。
裴無修不明白,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這麼倔。
“你……”阿宛隻覺得有力沒處使,她已經落入下風了,自然不能接受這樣贏。
於是隻好說道:“好,今日就算做是平局,我們以後再戰。”
到了這種場麵,輸贏隻是個結果,已經無所謂了,在場的人都看在了眼裡。
阿宛從腰間解開玉佩,隔空拋了過來:“這個給你。”
這個玉佩本來就是裴無修的最初目的,他還是接過來了。
裴無修想了一下說道:“但是那件衣服我不能給你。”
他當時賭鬥約出去的那彩頭,是葉淮川給他買的那件金絲墨衣。
不能給,是師兄送他的第一件禮物,比斬魔刀還珍貴。
“我不要。”阿宛氣得跺了跺腳,這人真是實心眼,她都承認自己輸了。
頓了一下,阿宛說道:“不過這東西是我娘留下來的遺物,她說要我給未來的夫婿……”
“那我不要了。”裴無修幾乎是毫不猶豫,抬手就把玉佩扔了回去。
阿宛趕忙接住,瞪大了眼睛:“喂,裴無修,你什麼意思?”
剛才裴無修扔玉佩的速度,就像是扔燙手的山芋。
這扔的是玉佩嗎?這不扔的是她這個人嗎?
裴無修俯身撿起自己的刀,也不解釋,轉身朝著葉淮川的方向走過去。
還好扔回去了,這種東西可不能要,他已經托付終身了,不能做這種辜負師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