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擂缽街最近發生了一件怪事,怪到就連不是擂缽街的居民都略有耳聞。

外界對於擂缽街的印象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這裡是貧民窟,是容納了一切混亂與汙垢的垃圾堆,這裡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爭奪與偷竊,路邊乞討的流浪漢更是隨處可見。

而正是這樣一個地方,出現了一道與之格格不入的雪白身影,對方披著帶兜帽的純白鬥篷,兜帽遮住了大半邊臉,而鬥篷則遮住了脖子以下的全部身體,對方的一切都被雪白的鬥篷牢牢遮蓋,隻露出半張蒼白的下臉。

他的蹤跡難以捕捉,還會乾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會停下腳邊從鬥篷裡掏出一碗茶泡飯遞給路邊乞討的流浪漢,有時是一碗,有時是數碗,還一定要看見對方吃完了才會離開,否則就會一直陰魂不散地跟在對方身後。

早在這道雪白的身影出現在擂缽街的那一刻就有無數道視線注意到了他,但無論是語言威脅還是物理攻擊,都無法影響對方一分一毫。

那道白色的身影從不回應外界的語言,來源於外界的攻擊也隻會從身影上穿過,就像是一道幽靈。

因此久而久之,擂缽街逐漸出現了各種傳聞。

有人說他是怨靈,是因為得了疾病沒辦法吃東西,最終活活餓死的怨靈,所以妒忌所有能吃東西的人,想要用生前最愛的茶泡飯把他們都活活撐死,如果不吃就會一直跟著那個人,直到怨氣積攢到足夠詛咒對方去世。

也有人說他是掌管茶泡飯的神,來這裡是因為聽見了人們的苦痛,所以給大家帶來茶泡飯果腹,希望人們能夠免於饑餓的折磨,得到幸福。

這些傳聞無一例外地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個人很神秘,從來沒有人看見過他鬥篷下麵是什麼,以及,他能從鬥篷下麵拿出取之不儘的茶泡飯。

現在,這道雪白身影正像傳聞中的那樣,蹲在一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麵前遞出了茶泡飯。

按照通常情況,有上頓沒下頓、長時間饑腸轆轆的流浪漢應該毫不猶豫地接過茶泡飯並大快朵頤,可事實卻是對方猶豫許久,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好半晌才接過雪白身影手中的茶泡飯。

“謝……謝謝您,好心人……”流浪漢略有些艱難地說著,無論是看茶泡飯,還是看那道渾身上下都被鬥篷遮住隻露出一個下巴的雪白身影都充滿了恐懼。

原因無他,這已經是這個流浪漢吃的第十碗茶泡飯了。

他其實還沒有到那種好幾天沒吃飯的地步,甚至可以說他生存的比擂缽街其他人都要好,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在擂缽街邊緣用好幾天沒吃飯的乞討話術喚起朝那些路人的同情心,再從那些人身上得到錢財用來買酒。

隻不過,沒想到近期傳聞中在擂缽街出沒的“雪白幽靈”會出現在他麵前。

對方憑空出現在了他麵前,給了他一碗茶泡飯,在看他吃完後,很快又給了一碗,在這期間他嘗試過跟對方交流,但對方卻完全不予理會,他隻能一直吃著對方給的茶泡飯,直到徹底吃不下嘗試著告訴對方自己吃飽了並試圖離開,他見對方沒有再拿出茶泡飯後,當機立斷地換了一個位置繼續乞討,然而對方卻陰魂不散地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並再一次遞出茶泡飯。

不會錯的!

這一定是“茶泡飯怨靈”!他被纏上了,對方想要用茶泡飯撐死自己!

流浪漢想到這裡,隻覺得手裡的茶泡飯也散發出了令人作嘔的氣味,緊張得喉頭不斷滾動,夾著茶泡飯的筷子送到了嘴邊卻遲遲難以下口,也不敢對視,僵持著低下頭焦慮地盯著對方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直到某一刹那,他終於做出了某種決定,驟然把茶泡飯一摔,猛地起身逃跑。

伴隨著流浪漢的逃離,那道佇立在原地的雪白身影也同步消失。

……

【……宿主,您到底在做什麼?】

一連看了對方幾個月都混跡在擂缽街的係統再次詢問出聲。

它原本是打算通過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來了解一下自家宿主,雖然這個方法效率十分低,但卻是對方在不讓它讀取思維的情況下最好的方法了。可它現在發現對方實在有點太難懂,秉著不懂就問的原則,係統再次虛心請教。

[不是說了很多遍了嗎?我正在改善我未來的命運。]

花言披著嚴嚴實實的白鬥篷,用異能複製「細雪」隱去了自己的身形,快步跟在那個浪費他茶泡飯的流浪漢身後。

係統不是很明白對方這幾個月一直在施舍給流浪漢茶泡飯能改善什麼命運,對方每次說出口的解釋也不一樣,有時是什麼“讓所有人都感受到真善美,這樣等他當流浪漢時就不會餓肚子了”,有時是“拯救世界,先從底層救起”,又有時是“起初人們都以為這是一碗簡單的茶泡飯,殊不知……”。

總之無論是哪種說辭,係統都在短暫地被說服後重新產生質疑。

這次也不例外。

隻聽花言繼續解釋,[你看,我已經給了他這麼多茶泡飯了,他還在繼續乞討要錢說吃不飽飯了,這一看就是騙子,他根本沒有到吃不起飯的地步,他隻是想騙人家錢然後去買酒喝!如果被他騙的人多了,以後就不會有人再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流浪漢了,那我要是當流浪漢了,豈不是就要餓死了?所以我現在正在杜絕這一醜惡的行為!改善我成為的流浪漢未來!]

【是這樣啊……】係統安靜了一會兒,旋即又像是反應了過來,【可宿主您為什麼要去當流浪漢?您的異能足以您在這個世界衣食無憂,甚至可以說沒有幾個人是您的對手。】

[那是在正麵對決,異能都能用的情況下。]花言一邊跟著那個行騙的流浪漢,一邊抽出空回答,[要是異能不能用了怎麼辦?我總要給自己找條後路。]

【……您的後路就是來擂缽街當流浪漢嗎?】係統更費解了。

[沒錯。]

正在逃跑的流浪漢似乎有些體力不支,他慌亂地再次回頭,確認自己身後確實空無一人時,不由得鬆了口氣,逐漸放慢了腳步,這也極大節省了花言的體力,讓他有了更多的心思去敷衍係統。

花言煞有介事地解釋,[你看,如果去上班,老板一個人能有眾多員工,你隻是他眾多員工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沒有人會在意你,你的付出也沒有人會注意。而如果去當流浪漢就不一樣了,當流浪漢每個給你飯吃的人都是你的老板,你擁有眾多的老板,也不必在乎他們有多少員工,就算某天這個老板心情不好不再給你飯吃了,也無傷大雅,因為這隻是你眾多老板中的一個。這是一份什麼都不用做,還永遠不會失業的工作,你明白嗎?]

係統完全不明白,它像是被這一連串看似很有道理,實則深思不下去的話弄得有些混亂,好半天才再次出聲。

【那……宿主您要怎麼去懲罰那個行騙的流浪漢呢?】

[我會永遠看著他,永遠,永遠……]似乎是覺得這樣有點像係統一樣陰濕,於是花言又補充道,[我將用我的視線去拷問他的良心,讓他遭到道德的折磨、讓他坐立難安、讓他驚慌失措、讓他痛哭流涕、讓他開始懺悔!]

【這真的有用嗎?】係統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消沉。

[怎麼沒用?]花言不高興了,[你沒看見他已經驚慌失措地開始逃跑了嗎?]

眼前的流浪漢似乎是覺得距離足夠遠了,他停下了腳步,謹慎地環顧了四周,確認沒有那道陰魂不散的雪白身影後,放心地找了個新的位置開始乞討。

但就在他張嘴說自己好幾天沒吃飯的一瞬間,再次聞到了那股熟悉到讓他反胃的香氣。

那道雪白的身影再次憑空出現,手裡端著一碗茶泡飯朝他遞來。

流浪漢瞳孔驟縮,這種如蟒蛇般纏繞的窒息感讓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滾開啊!”

在巨大的恐懼之下,流浪漢驚恐無比地想要伸手打翻對方手中的茶泡飯,他不顧一切地撿起自己周圍的石子和玻璃瓶朝對方丟去,想要借此驅趕走對方。

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攻擊都從對方身體中穿過,沒能影響到對方一絲一毫。

流浪漢眼眸中的驚恐近乎要溢出來,他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近乎喪失理智般朝花言衝去,想要驅趕這個非人之物,可無論怎麼攻擊都毫無效果,對方根本沒有實體!

花言站在流浪漢的身後,習以為常地看著對方徒勞地攻擊自己用「細雪」創造出的幻影。

這幾個月來這種情況他見多了,已經熟能生巧地掌握目標的心理活動從而躲開攻擊了。

他看著對方從一開始由恐懼催生出的癲狂攻擊,到攻擊了半天精疲力儘地癱坐在地,再到終於認清現實開始痛哭流涕地懺悔。

“對不起!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會再浪費食物了!我也絕對不會再浪費你的茶泡飯了!我會繼承你的遺誌,努力工作讓擂缽街其他人都能吃得起茶泡飯!求求你,你就發過我吧!”

由於異能本質是複製粘貼與遊戲係統的轉換,而遊戲中包含了語言係統,因此花言聽得懂對方在說什麼,也能夠說日語,但他並不打算回應對方。

無論是什麼生物,一旦發現能夠交流,威懾力就會降很多。

最大的恐懼來源於人的想象。

看見對方認錯,花言滿意地撤銷了幻影,並再次用「細雪」隱藏去了身形。

不忘自豪地朝係統證明,[你看,在我視線的拷問下,他已經被道德譴責到開始要發憤圖強去幫助彆人了!]

係統覺得這不太對,但它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索性更換了話題。

它幽幽出聲,【如果是這樣,那宿主,我現在也在用視線拷問您,請問您為什麼還不去做您的任務呢?】

[噢,這不一樣。]花言確認那個流浪漢確實沒有再去行騙後,他慢悠悠地往擂缽街裡走,[因為我沒有道德,也沒有良心。]

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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