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身的特級過怨咒靈祈本裡香,就體型和恐怖的咒力而言,也不愧於她遠揚的名號。
但因為其主人的氣勢萎靡,加上沒了抵抗的力氣,所以裡香也隻是咆哮著揮舞雙手,並沒有主動攻擊。
她護在乙骨憂太身後,尖銳巨大的雙手揮動,將周圍平整的石磚掀飛,地麵留下了幾道明顯的溝壑。
黑發少年低著頭,起先還能聽到他喃喃說的話,但現在已經被憤怒的咆哮蓋去。他彎下腰頭越來越低,蜷縮著趴伏在地上。
看著這幕夏油傑勾唇露出一個笑容,他壓低聲音笑了起來,臉上多出一抹瘋狂和熱切:“終於、終於來了——”
他早就期待起這刻,雖然可以直接殺死主人奪取詛咒,但在乙骨憂太的壓抑下,祈本裡香一直沒有顯露全貌。
那樣是不完整的,而且就乙骨憂太的天賦而言,裡香還可以變得更強。如果急切奪取詛咒,那她也會定格在被奪取時的強度。
“雖然離想象中的還差很多,不過這樣也可以了。”夏油傑伸出雙手,各種咒靈自他身後魚貫而出。
夏目一直知道夏油傑很強,但如今第一次見到他動真格,內心便為現在混亂的場麵而震驚。
但特級詛咒祈本裡香也不是善茬,靠近她的咒靈都被撕扯消滅,不過因為對方數量占優勢,裡香漸漸變得越發暴躁。
那些低級咒靈經不住祈本裡香的攻擊,但它們數量驚人,密密麻麻的撲了過去。
有些體型小的低級咒靈被忽視了,紛紛從各種角落擠進去,張出尖銳的牙齒咬住乙骨的身體。
鮮血的味道讓裡香逐漸失控,她雖然體型龐大,但那狡猾的咒靈卻很靈活。低垂著頭的少年沒有戰鬥的意誌,所以隻能任由那些咒靈撕扯著身體。
“不要、不要……憂太,憂太!”
裡香想要將人抱在懷裡,但乙骨隻是伸出手搭在她手臂上。前者覺得憤怒而委屈,聲音裡染上了哭腔。
“不要離開我,憂太——”
尖銳的聲音染上情緒,裡香的聲音帶著委屈和害怕。夏目聽見那個聲音覺得耳膜震動發癢,同時又鼻尖一酸。
他們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
“放開我,甚爾!”夏目掙紮起來,但甚爾隻一隻手就穩穩壓住他,“老師!”
甚爾並不想夏目摻和麻煩之中,所以將人拉住不讓他靠近那密密麻麻的咒靈。
不過貓咪老師更為乾脆,或者應該說它也知道好壞,但是隻要是夏目的命令,它就會毫不猶豫執行。
“真是麻煩。”
化作原型的斑吐槽了句,隨後它額頭的紋路亮起刺眼的光。它先是幫夏目掙脫了控製,然後又一個蓄力撲向那咒靈堆。
無論大的小的,在斑張大的口裡都變成了脆弱的東西。它將咒靈咬得哢嚓作響,一邊吞咽著一邊又甩動尾巴將它們掃走。
夏目往前撲了個踉蹌,看著甚爾伸來的手他眼神變得凝重:“不要動!”
他又一次行使了友人帳的特權,但是沒有過多刁難,恢複自由後他便徑直朝另一個方向撲去。
衝進咒靈堆裡會有危險,所以現在最合適的辦法,就是讓夏油傑放棄攻擊的想法。
少年毫不猶豫撲了過去,抱住那隻舉起的手,但是不等他用力有所動作,另一隻手便輕易鉗製住他的手腕。
“不行!夏油先生,我們不能這樣做。”
是指不能對無辜的乙骨憂太下手,也指明天即將發動的咒靈襲擊事件。
夏目的聲音在顫抖,但他依舊牢牢抱住那隻手臂,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有沒有被聽進去,所以隻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乙骨他沒有做錯什麼,被詛咒也不是他願意的事情!那些普通人是,那些咒術師也是!”
“夏油先生很強、並不需要靠打敗誰來證明!沒有裡香你也很厲害,所以已經夠了。”
少年滿臉都是懇求,一雙眼睛裡裝滿了焦慮和痛苦。
夏油傑被緊緊抱住的手握緊了,他垂眸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夜晚為少年的發色渡上柔和的光。
還真是脆弱而又心軟,麵對這樣的選擇題,居然做出了最愚蠢的做法。
“你啊……”一聲輕歎,似乎是在惋惜,“還是太溫柔了,夏目。”
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隻有強者才能製定規則。夏油傑的眼神暗了下去,決定就這次機會讓少年好好長個記性。
而看著那雙眼睛,夏目清楚地聽到心裡咯噔一聲。他敏銳地察覺到麵前人的心態轉變,於是也有些悲哀地明白事情沒辦法扭轉。
手腕處傳來一陣疼痛的感覺,隨後整條手臂都有些發麻失去了力氣。
雖然術式是召喚咒靈,但夏油傑的身手也很不錯。寬大的袈裟底下,是鍛煉得當的健碩身軀。
夏目彎腰發出一聲痛呼,而察覺到這邊的情況,斑也分神看來:“夏目!”
甚爾見狀有了動作,不過他才剛邁腳準備將人搶回來,那邊的夏油傑便淡定開口。
“我不會對他怎麼樣,但是你出手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夏油傑抬眸看去,他的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沒想到對生死如此漠然的暴君,有一天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那樣有些緊張的表情,怎麼看都不應該出現在那個對生死無所謂的暴君臉上。
摸了摸嘴角的甚爾也很淡定,他回答:“沒辦法,畢竟他也太脆弱了。”
一條手臂沒了動彈的力氣,夏目抽了抽鼻子倒吸一口涼氣。他趁著夏油傑分神的功夫,徑直張開手撲了過去。
他緊緊抱住麵前人的腰,雖然沒什麼作用但也死死抓住手不願意鬆開。
斑呲牙咧嘴地轉換了目標,但它剛撲過來,從袈裟寬大袖子底下飛出的符紙,就那樣啪嗒一聲貼在它的頭上。
一聲吃痛的喊聲後,貓咪老師被封印化作圓滾滾的樣子。
“拜托了、拜托——”
哽咽的聲音不知道在拜托什麼,明明是遊說的重要關頭,但少年嘴笨得不知道如何解釋。
夏目不想看到夏油傑一錯再錯,他也不想乙骨憂太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盤星教。
他更不想明天得到,有很多人受傷甚至死亡的消息。
但他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喊破了喉嚨聲音也沒辦法傳遞到那人耳中。
於是少年悲哀地明白,弱小是不行的。
————
“已經夠了。”
是一聲很輕的話,沙啞的聲音帶著些疲憊:“裡香,已經夠了。”
乙骨憂太抬起了頭,在那些嘈雜刺耳的咆哮聲中,他依舊斷斷續續的聽到了那大聲的喊話。
他聽到另一個少年聲嘶力竭的為他說話,明明隻不過是第一天認識,但是卻讓他感覺到被信任的感覺。
夏目對上了了那雙眼睛,第一反應依舊是好重的黑眼圈。乙骨憂太對他笑笑,像是有些釋懷。
“已經夠了,夏目。”乙骨憂太借著裡香的力道站了起來,“我應該能這樣喊你吧,謝謝你但是已經夠了。”
黑發少年依舊一副脆弱狼狽的樣子,但他的眼神越發堅定:“我不會將裡香交給你,但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控製不了她。”
“所以殺了我吧,和裡香一起。”
夏目愣了一下,就是這一個愣神他被揪著衣領提了起來。
“這樣的話可能不行哦。”夏油傑一手拎著人,一手操控著那些咒靈讓開,“不過可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加入盤星教嗎。”
“不。”乙骨憂太依舊是拒絕,“我沒辦法打敗你,不然我一定要向狗卷同學請罪然後死去。但是沒有五條老師的幫助,我早就死了。”
提到那個名字,夏油傑的表情有所變化,他輕笑一聲:“以後的你說不定能打敗我哦,所以要這樣隨便就去死嗎。”
“我不會把裡香交給你。”
“但是是她詛咒了你不是嗎?讓你遭受這麼多變故,被身邊人厭棄。”
“是,但是裡香就是裡香。”乙骨憂太臉上多出一抹笑容,“所以我們要一起去死。”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夏目有些欲言又止,然後又為乙骨那個豁達的表情而沉默。
“有趣。”夏油傑喟歎一聲,他再次抬手,“那麼——”
話還沒有說完,伸出去的手便被一把抓住。夏目的力氣也不小,硬生生用懸空的姿勢探手勾住夏油傑的手腕。
“不行。”
那雙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裡麵多了些冷漠。下一秒夏目感覺有什麼陰冷的東西從脖子處盤上,緊縮的感覺讓他難以呼吸。
那是一隻宛如毒蛇的詛咒,它的體型纖細並不起眼,所以察覺到夏目的困境時,乙骨憂太原本平緩的情緒又被帶動。
“夏目!”貓咪老師著急喊著,但它的身體被封印的符紙纏住,“可惡、掙脫不了。”
喉嚨處傳來一陣陣發緊的感覺,夏目沒辦法發聲,隻能用一雙眼睛費力看向前方。
漸漸的他感覺身體被石化了無法動彈,視野也漸漸變得模糊。
不過有些聲音還是傳入了耳中,在他失去意識前。
“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夏油傑不緊不慢的開口。
他將手裡的少年鬆開,軟綿綿倒下去的身體被另一個人接住。
“就賭明天你的同伴會選擇你,還是那些猴子。”
乙骨憂太不確定夏目的情況怎麼樣,看著麵前的人他眼神十分複雜。
夏油傑攤開手:“如果他們能從我手上把你救走,那你就可以活下去了。哦不,我忘記了高層已經下達了死刑的命令。”
“但是如果無人來救你——”
未說完的話大家都知道代表著什麼,夜晚的沉默見證了太多沉重的選擇。
黑發的少年挺直了腰板,他沒有妥協也沒有做出任何選擇,他隻是率先詢問:“你要對夏目做什麼。”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威脅你的人質哦。我對他下了一個詛咒,在明天日落之前要是沒有解除詛咒就會毒發。”
“所以乙骨君,帶著愧疚在這之前好好去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