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回轉壽司,在看著很高檔的店裡,大方請客的白發男人不合時宜的品嘗起甜點心。
當然甜點心是他自己帶來的,他們買的那份早在戰鬥中被黑影掀翻,砸在地上報廢了。
在飯前吃零食,還是那麼大份量的零食,怎麼看都很不合適。
不過更讓夏目好奇的,是五條悟為什麼可以戴著眼罩走路。
後者明明沒有帶盲杖,眼罩看著也很厚實沒有縫隙,但是雙手插在口袋裡大跨步走在前麵時,路上的障礙都沒有絲毫影響。
這樣的問題暫時沒有人能解答,伏黑惠安靜的用餐,偶爾會對某位不靠譜的成年人投去一個無語的眼神。
雖然是初次見麵,但是五條悟給人一種很隨意又外向的感覺,或許應該說是自來熟?
自來熟得有些讓人覺得困擾了。
五條悟沒問關於玲子的更多事情,所以夏目隻能委婉的提問,但前者似乎沒聽說過關於時雨境的妖怪,而他與玲子的相遇也是巧合,沒有任何線索可言。
“你真的不是妖怪假扮的人類嗎。”這樣的話有些漫不經心,五條悟兩指捏著一根長柄的銀勺,他若有所思道,“玲子是我第一個看不清楚的人,所以我一直覺得她是傳說中的妖怪。”
那是一個有些光汙染的地方,所以五條悟記得很清楚。而在那裡偶遇的“妖精”,也如同傳言中那般美麗、不親近人類。
在那個特殊的地方,就連他引以為傲的六眼也受到了影響。所以離開那個地方後五條悟依舊印象深刻,哪怕過去了十多年也依舊清楚地記得。
那種地方人類應該無法存活,所以他一直認為玲子是“妖怪”。
但現在有著和玲子八九分像的少年出現,他活生生的站在麵前,有著人類特有的氣息和感覺。
伏黑惠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搖搖頭對夏目說道:“他總是愛說一些奇怪的話。”
“誒原來惠是這樣看我的嗎,那太讓人傷心了。”
夏目也看出來這樣的話,大概是五條悟隨口一提的玩笑話,不過線索到這裡就中斷了,他覺得十分可惜。
熱情的五條先生總是邀請他去高專入學,不過夏目還是一次次為難的拒絕了。
他總覺得五條先生最後那個歎息,有些意味深長,又或者應該說眼罩後麵的打量很明晃晃,讓他有些如坐針氈。
夜晚的天空無雲,月亮掛在一個角落,城市的各色耀眼燈光掩蓋了它原本的光芒。
路燈下的少年走出很遠還在招手,鞠了個躬後這才抱著貓咪消失在路口。
站在原地的伏黑惠揉了揉鼻梁,看著新加上的聯係方式,他主動發了條“路上小心”的短信。
五條悟叉著腰一手摸著下巴,他思考著出神盯著少年消失的方向,直到身邊的人催促才意味深長道:“惠發現了嗎。”
短暫的沉默後,伏黑惠意識到這次並不是玩笑話:“什麼?”
以往嬉皮笑臉的人這次格外嚴肅,不過語氣倒是有些惋惜:“你好不容易交個朋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可惜了。”
伏黑惠想要澄清他們今天剛剛認識而已,要不是因為某人耍賴他和夏目都不會有認識的機會。
晚上的路邊有車流的喧囂聲,黑發少年盯著手機屏幕,耳邊傳來了一聲回答。
“夏目他啊不是人類哦。”停頓過後,是一句緩解氣氛的解釋,“嘛嘛,也不能這樣說,從外表來說怎麼看都是人類,但是身上有很奇怪的咒力波動。”
“所以說果然是妖怪嗎。”五條悟轉過頭去,看著伏黑惠如臨大敵的模樣,又哈哈輕笑兩聲,“或者應該說是被詛咒了?”
後半句的說法總算是能讓人接受一點,不過伏黑惠還是下意識閉了閉眼:“這是人家的私事。”
他不知道夏目來自哪個家族,而很明顯要問的話五條悟也會故意賣關子。
說起來便覺得奇怪,那樣開口就是邀請人家入學高專,看著就很唐突和急切。
“不,這可不是私事。”五條悟豎起食指強調,“他很危險,如果無法解除詛咒的話,他大概會一直維持那個微妙的狀態。”
那種特殊的、好像是停滯了的狀態,就好像妖怪那樣外表不會有變化,但也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這種情況五條悟是見過的,在那片特殊的空間裡。也是在那裡他認識了夏目玲子,那個第一眼被他誤以為是妖怪的少女。
其實他被困在那處空間不止一兩天,但在那裡麵不會感覺到疲憊和饑餓,按照玲子的說法,就是身處那片空間裡時間是停滯的。
而且那段經曆至今都印象深刻,才不是他隨口回答夏目時的隨意。
聽到這番嚴肅的話,伏黑惠想到那個突然出現的黑影,那個實力一看最起碼有一級的“詛咒”。
將突發的事情從頭到尾說清楚後,伏黑惠看到麵前人臉上更嚴肅的表情。
五條悟沉默思考了片刻,然後他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讓惠先行回去後沿著那條路追了上去。
遠離城市中心的道路暗了下來,相對的也安靜不少。但突然出現的咒靈卻那樣明晃晃的擋在路上,不主動攻擊但也不讓他過去。
雖然是一級咒靈,但要祓除也是一抬手的事情。不過五條悟卻停了下來,他感覺到熟悉的咒力殘穢,於是在長久的沉默後他沒有選擇前進。
————
黑夜裡光線本就暗淡,所以突然出現的咒靈將一人一貓都嚇了一跳。
夏目下意識尖叫出聲,他“啊”的大喊一聲揮拳揍了過去。貓咪老師也想張嘴咬去,但冒頭的咒靈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嚇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些笑意,“我看你們這麼久沒有回來,所以特地來看看。”
夏油傑雙手揣在袖子中,那個咒靈出現在他身後。
夏目覺得臉有些發熱,人家好心來接他但是被誤解了。所以他立馬熟練地道歉:“不好意思夏油先生,天太黑了我沒有看清楚。”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也了解了夏油傑的術式,雖然知道這些被調伏的咒靈不會攻擊他,但每次看到那一言難儘的外表還是會被嚇一跳。
“沒必要總是道歉。”夏油傑將雙手一攤,“你總是這樣小心,但是其實可以隨意一點,因為我本來就是想嚇你一下。”
這樣的話可太惡趣味了,不過夏目也順勢緩解了緊張的情緒。
走上前後夏油傑很順手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問:“玩得怎麼樣?”
少年點頭說起今天的遭遇,他沒有絲毫隱瞞講了今天遇到的人,尤其著重介紹了那個白頭發、戴著眼罩的男人。
“五條先生戴著眼罩是怎麼看清楚路的呢?”夏目抬頭,心裡憋了許久的問題總算是問了出來,“好神奇,感覺他閉著眼睛也能走路。”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夏油傑短暫的愣了一下,隨後他輕笑出聲:“因為他啊可是六眼,是最強。”
“最強?”夏目回憶片刻,“六眼……好像有聽菜菜子提到過。”
他本以為夏油傑已經很強了,而現在能被後者承認實力的人,那一定就是貨真價實的最強。
兩人一路上聊了不少話題,有一些少年的疑問,也有一些日常的瑣事。
起先少年還有些拘謹,但慢慢的也說說笑笑氣氛輕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放鬆,很顯然十分喜歡這種悠閒的時候。
——
等忙碌完後已經是半夜,今天的遭遇讓貓咪老師早早睡去,它趴在墊子上發出響亮的呼嚕聲,同時又不斷翻身調整姿勢。
夏目在矮桌前坐下,他一邊擦乾頭發一邊看向桌子上的東西。
友人帳靜靜躺在桌麵上,隨著翻開房間裡傳來了嘩啦嘩啦的響聲。
最後友人帳停在了末尾的幾頁,明明是輕飄飄的紙卻讓少年露出如臨大敵的苦愁表情。
他並沒有告訴夏油先生友人帳的事情,所以自然沒辦法詢問為什麼夏油傑的名字會出現在友人帳上。
比起另外兩個十分陌生的名字,第二個名字好像有了尋找正主的希望。
禪院甚爾、一個看著平平無奇沒什麼特色的名字,但是禪院這個姓氏並不是籍籍無名。
相反禪院是一個大家族,是禦三家之一在咒術界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
要想調查禪院甚爾的來曆,就要想辦法和那個家族接觸。但那樣的大家族怎麼看,都不會和他這種普通人有聯係。
出神思考的時候,一陣冷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吹來。
夏目搓了搓手臂,隻以為是貓咪老師擠開了窗戶忘記關,但等他抬頭看清楚角落的東西後,身體便和石頭一樣僵硬,心裡也咯噔一聲頓時通體發涼。
窗戶是關上的,帶來一陣陰風的是出現在房間角落的人。
不、應該說是一個黑色的身影,那個黑影可是十分的眼熟。
不過之前被黑霧模糊了麵孔和身形,如今到了晚上更加清晰了。所以看著房間裡突然多出一個人,被嚇得頭腦空白的少年下意識驚呼出聲。
那個東西……跟上來了!
但夏目沒能開口,黑影早預判了他的反應,在聲音脫口而出前,閃現過來的人緊緊捂住他的嘴。
一隻冰冷的手壓在他的後脖子處,這下他不僅僅不能開口說話,就連動一動也十分困難。
他被壓著維持跪坐的姿勢,冷汗順著額頭滑落,看著絲毫沒有察覺的貓咪老師,靜悄悄的夜晚裡,夏目的內心漸漸多出一絲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