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1 / 1)

寧筠先是找到了湖,湖底清澈透明,遊魚清晰可見,不大像是能藏屍的地方。

於是她又找了山腳下,山腳下有一個特彆明顯的坑,是紅毛找到矮子時,隨手挖下的,同樣的,她也沒看到隆起的土堆。

直到她順著路線,找到了彆墅群身後的平原。

平原不愧是平原,幾乎是沒有起伏,寧筠這次順利地找到了一個隆起的小土堆,拿著鏟子就挖了下去。

第一個是男性,第二個是男性,第三個,第四個……

直到挖到了第十個小土堆,寧筠才挖到了第一位女性。

直到挖出來人時,寧筠才突然想起來什麼。

——壞了,忘記問懷文雪,冬姍長什麼樣子了。

懷文雪不勝酒力,兩杯高度數的酒讓她直接睡到了四點半。

太陽偏斜,陽光也散發著溫柔氣息,火紅色的天際讓懷文雪無端想起了冬姍,她生前也喜歡穿紅火色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風風火火。

懷文雪甩了甩腦袋,剛打開房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隻見寧筠騎著個三輪車,車裡整整齊齊碼好了幾十具屍體,像卸貨似的,把屍體整整齊齊碼在堆在酒館旁的草坪上。

與倉鼠屯糧不同的是,她居然還知道將屍體分開。

有些屍體都爛了,散發著臭味,零星幾個蒼蠅試圖落下,卻被臭味熏得無法下腳。

寧筠說:“我不知道冬姍長什麼樣子,所以我把能帶來的都帶來了。”

何止。

有些大體上完整,有些被啃了半邊臉,另一邊開始腐爛,滴著渾濁的巧克力色液體。剩下大多數的,是連是誰都分辨不出來的骨架子。

懷文雪目瞪口呆。

直到寧筠將車上的貨全部卸完,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對懷文雪說:“都在這了,要不你翻一翻,認認?”

拌一拌都能混水泥玩,認個屁。

懷文雪這麼想著,但還是走上前來,仔細辨彆著。

冬姍總和她說,人間總會有奇跡的。懷文雪嗤之以鼻,現在的她,看著一板一眼碼著屍體的寧筠,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懷文雪暗罵自己一聲出息,手上卻不停,從屍山裡翻來翻去,居然讓她翻出來了一件衣服。

是紅火色的,像隻耀眼的小太陽。

她拿起衣服,衣服裡的骨頭就稀稀拉拉地掉了下來,懷文雪匆忙接住,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擺起來。

獵人協會上除了教戰鬥技巧,也會教一些醫學,用來極端情況下的自醫。懷文雪這方麵學得很好,又自學了許多人體構造,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派上了用場。

直到一具完整的骨架被擺放出來,懷文雪抱著它又哭又笑,唇瓣不停發顫。

“謝謝你。”懷文雪聲音很輕,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劃著骨架。

骨架還是拚早了,等到幾人下墓時,才發覺留的坑位不夠。

在寧筠忙忙碌碌像個倉鼠找屍體的過程中,齊犖犖就在院子了挖坑。

本以為坑隻需要容納幾個人,沒想到寧筠拉回來的屍體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齊犖犖在山腳下挖出了三室一廳,扔掉鏟子,哼笑著說:“我就不信,這麼大的坑還滿足不了你們?”

三人把其他屍體扔在坑裡,給冬姍和紅毛單獨挖了個兩個墓室,填完坑,壓上石碑,又在麵前鞠了三躬,才算是結束。

做完這些事情後,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四十五分。

懷文雪才想起什麼似的,“五點列車會發車,我要走了。”

“我給你扔一本獵人協會的教學書,算作答謝,上麵有不少技巧,希望能對你有幫助。”獵人揮了揮手,“酒館就交給你了,我會來喝酒的,後會有期。”

列車雖說是五點發車,但是會提前十五分鐘設置探測儀,進行隨行檢測,這個過程隻持續十分鐘。也就是說,懷文雪極有可能趕不上這趟車的。

懷文雪剛走出彆墅區,順著小路回到平原時,就聽到身後有了鐵鏈子晃蕩的“吱嘎”聲。

偽人喜歡在人們返回基地的時候偷襲,這種做法又陰又有效,成功率還高。

懷文雪已經做好了戰鬥的可能,沒想到身後傳來了寧筠的喊聲。

“——喂,我來捎你一程。”

三輪車是個好東西,不過五分鐘就把懷文雪送到了列車前。隻不過懷文雪似乎不太能接受,下車時都在捂著臉。

鐵軌前的人類稀稀落落散成幾團,相比於下車前的烏泱泱人群,少了近乎一半。

僅僅是一星平原,死亡率就有這麼高。

列車長注意到了寧筠,遙遙地對她喊了聲:“你不進車廂嗎?”

“她不進。”懷文雪替她回答,然後亮出了獵人標識,對著列車長敬了個禮,然後走進車廂。

“哇,居然想要在野外居住。”

“不愧是獵人,就是藝高人膽大。”

“哈哈哈,你昨天還被偽人嚇尿了褲子呢,都來不及——”

“不對,你是誰?!”

身後又有了騷亂發生,這似乎是上車前必備的節目,但這些與寧筠無關。

寧筠一路蹬著三輪回家,不少偽人在寧筠行駛路線上聚集,隱隱有了成軍的趨勢。

明明她才離開幾分鐘,路上就聚集了這麼多偽人?

直到她進了彆墅群前才發現,這些偽人是衝著她酒館來的。準確來說,是衝著酒館裡的人類。

幾個中年大漢在酒館內又吃又喝,不僅將酒櫃上的酒掃蕩一空,還將鍋碗瓢盆裡的殘羹剩飯一掃而儘。

這幫人是誰?

“這地方的主人肯定沒死多久,終於揀著了哈哈”

“不虧咱們特意買的地圖,好東西真不少!”

“老潘,樓上有人嗎?”坐在吧台上的一個魁梧男人喊道。

很快樓上就傳來了聲音,“沒人!但是有幾個女裝,不會是女主人吧?”

店裡的大漢們又哄笑起來,甚至有人吹著口哨,嘴裡念叨著汙言穢語。

寧筠一進門就看到了這幅景象。

酒館被人鳩占鵲巢,齊犖犖不知所蹤,一群人在她的酒館裡又打又砸,還揚言要將她們玩死。

好糟糕的話,就如同他糟糕的腦門一樣。

寧筠握著槍,望著他頭頂上被子彈貫穿的腦門,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著。

酒館的空氣內陷入了一瞬間的凝滯。

這女的誰?要乾什麼?怎麼一上來就崩人玩?

寧筠隻是簡簡單單的將槍口對準他們,就像對準偽人一樣。

這群糙漢們不像是獵人,又不像是有豐富經驗的普通人,看到這一幕幾乎要被嚇直哆嗦,尤其是看到寧筠手中的槍——蔚藍色的金屬鍍層,是獵人的專屬。

踢到獵人了。

獵人不僅有豐富的屠偽人經驗,還有豐富的屠人經驗——至少在他們眼裡,屠隱藏於人類的偽人,和屠人沒什麼區彆。

坐在吧台上的老大咽了口水,磕磕絆絆地說:“那個,我們隻是來休息一下,請問哪裡惹到您了?”

寧筠垂下眼,輕聲說:“你吃了我的飯。”

“占了我的酒館。”

“還要玩死我。”

老大瞪著渾圓的眼睛,眉心處與之前大漢如出一轍的血洞,緩慢地倒在地上。

他到死都沒想到,自己隻是貪個小便宜,帶著兄弟們占個酒館,就將自己獻身於此。

槍口處有些發熱,縷縷煙霧揮發,過多擊殺偽人後槍口就不大耐用了。

在其他人眼裡一言不合就要噶人玩,極端恐怖的恐怖分子寧筠,此時正擦拭著槍口,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平靜感。

殺一個人,似乎與殺一個偽人沒什麼不同。

甚至看到眾人驚恐的眼神,渾身發抖的身體,還蹙了下眉。

今天的偽人似乎有點聰明,不像是其他偽人一樣,隻知道前仆後繼地過來送死。

她將槍口對準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耳朵裡似乎進了什麼東西,嗡嗡地響,似乎有人在說:

“我承認我搶劫了幾個人,但我會改過自新……”

“救命啊!這裡有人……”

“不要——”

直到最後一個男人,似乎恐懼到了極致,整個人哆嗦著,身下浸泡在打翻的酒液裡,散發著騷味。

寧筠恍惚回神,掀起眼皮,看到了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的男人,抿了下唇。

自己這是怎麼了?

還未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才發現酒館內血腥氣息彌漫,似乎吸引來了不少的偽人,帶著扭曲的、可怖的笑容,緊貼在酒館的玻璃上,整張臉被擠變了形。

寧筠擰眉,將這個疑問放在心底。

此時酒館裡活著的人,臉色都白了。

所有基地的人在出基地之外,都要了解的一件事:如果遇到基地外的人類,請務必小心。

他們真的會因為搶奪物資,心狠手辣地將其他人解決掉。

更何況,現在是他們想要占有有主之物,在路上引來了大批偽人,如果寧筠想要殺他們,基地也不會給他們任何人伸冤。

現在是斷手斷腳,等會就是喂偽人。

有不少人被嚇得哆嗦,幾乎不敢和寧筠對視。

寧筠問:“你們怎麼找來這裡的?”

其中有個男人似乎是二把手,蒼白著臉說:“我們從一個老板的手裡買下了地圖,上麵寫著酒館的物資豐富。”

“我們想著,以後要是再外出基地,就把這裡當做根據地。”

“沒想到……”男人看著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沒想到遇到了她,還被人打成了這個樣子。

“從哪裡買來的?”

“在第七區,挺破的那間屋子裡。”男人回答。

寧筠回想了一下。

灰撲撲的屋子,戶型模型展示櫃,頂著雞窩頭的老板。

似乎都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