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人廝戰(1 / 1)

“好,不愧是昔日的妖王王上,果真不同凡響,中了我的妖毒還能抗上那麼久”。

一排排妖兵舉起長矛,自覺讓開一條道路。

宋栗安探頭望去,隻見從妖兵中走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原來是原主相好瀾翼,那雙藍色的眸子接過宋栗安的目光,藍瞳蓄著柔情。

“安兒,同我走”。

謝複生回首望了一眼宋栗安,宋栗安愣怔了幾秒,思索片刻後才開口道,“我還是不了”。

向宋栗安一步步走來的瀾翼臉色一變,眉目擰著,

“安兒,你忘了那日我們是怎麼起誓的了,你這麼快就忘了,還是說你有了老相好”。

瀾翼每走一步腳下就淌下一泊水,眼看那水就要漫上腳了,宋栗安不想和他廢話,拽上謝複生的衣角就是往後撤。

“鏘”地一聲,冷刀入土,攔下她的腳步,“安兒,快回來”。

宋栗安眉心微皺,跟他走?

先不說玉佩還在謝複生手裡,就算不找神器,她也忍不了當彆人的替身,對著原主的樣貌談情說愛,這樣和當三有什麼區彆。

索性一次性挑明了,宋栗安回轉腦袋。

“大人,實不相瞞我前些日子摔了腦袋,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

我看你混得也挺好,何必執著於一個不可能的人呢”。

可他卻是一根死腦筋,麵色猙獰,藍瞳死死地盯住她不放,說出的話還帶著顫。

若是不知情的人聽來,宋栗安還真要成一個負心汗了。

“安兒,來我這好不好,你不要這般漠視我,你先前不是說我是你的第一好,為何現在又不作數了”

宋栗安怒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她,她已經死了”。

瀾翼愣了愣,卻又很快複歸平靜。

“安兒,你前幾次也是這般說,安兒,我可不會再中計了”。

這語氣就好似再哄尋常家的小兒玩鬨慪氣一般,瀾翼見她因著其他人而遠離自己,一怒之下搶過妖兵的大刀就砍了去。

宋栗安沒想到他竟然動真格,正不知所措間,腕骨猝然一緊。

謝複生將她拽到身後,長劍一揮擋住了瀾翼的攻擊,刀劍相碰撞出火光。

“謝複生,先前我敬你怕你,隻是因為你是妖王又有神器在手,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快給我讓開”

謝複生抬手抹去唇角流下的黑血。

冷笑道,“瀾翼,你可聽過蚍蜉和樹的故事”。

瀾翼收回大刀,

“好歹也是昔日妖王,如今竟淪落到這種境地,竟然要用故事來打動我嗎。

謝複生,實不相瞞,我很早就看你不爽了,你一個半妖都不是的怪物,真是玷汙了我們妖族的血統”。

而聽者隻是定定地望著他,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話語而有半分心緒的變化,真是惡心怪異。

瀾翼握住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怪異的眼眸斜眯著。

可隻有宋栗安看出來了,謝複生並非沒有情緒變化,他隻是隱藏得很好,把一切都埋了。

她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麼,不過從這幾日來看,隱約也可以猜到幾分。

“你就如那蚍蜉一般,妄圖搖撼大樹,反而不知‘蠢’為何物[1]”。

謝複生沉寂片刻,而後冷眼嗤道。

瀾翼臉上的橫肉一抖,提刀就朝謝複生的肩頭砍去。

怒吼道,“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若不是我們首領把你撿回來,你什麼都不是”。

大刀來勢凶猛,每一招都帶了十足的氣力,謝複生挽劍隔擋。

“不過是些奸佞之徒,打著正義的旗幟招搖撞騙”。

說罷,手腕一轉,攻守換位,謝複生手中的淩厲長劍直衝對手要害處,劍上裹著黑氣,似巨龍般奔向對手。

來不及回擋,瀾翼被他的出擊撞飛了去,妖兵見狀匆亂奔去,將他給扶起來。

“大人,大人,還好嗎”,妖兵團團圍住他。

瀾翼甩開妖兵遞來的手,大刀一揮嵌入樹乾,顫顫巍巍的身子撐住樹乾爬了起來。

低吼命令,“快去抓住他”。

圈住的妖兵立馬奔了去,隻餘下幾聲慘叫,便消了音。

瀾翼抬眸望去。

原來奔去的妖兵都被砍斷了身子,剩下的妖兵腿肚抖得似篩糠,雙手握著大刀,卻不敢向前。

瀾翼怒吼一聲,“廢物”。

拔出嵌在樹乾的刀就跑過去,奈何一招招式都沒使出,就被謝複生手中的黑氣甩回原地。

眼看再沒有一個妖兵敢上,謝複生便拽過宋栗安的衣領踮腳一飛。

飛出了包圍圈。

狼狽不堪的瀾翼搼起拳頭,砸到樹上,大樹絲毫未動,隻零星落了幾片枯黃的葉子。

瀾翼看著這棵樹也和自己作對,一怒之下掄起大刀將靠背的樹砍成七零八碎。

*

飛離不遠,謝複生又踉踉蹌蹌地跌了下來。

宋栗安把他倚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抬起來。

問道,“謝複生,你怎麼了”。

謝複生沉沉地悶哼一聲,眸光昏啞,身子無力地耷拉在她的肩頭,“我沒事”。

“沒事還流那麼多血”,宋栗安將他的手臂彎在身上,把他拉到樹邊放下。

這人傷得很重。

雖然玄色衣服看不出,但從他身上流下的血珠染紅了身下的黃葉,就連宋栗安的白衣都換了個鮮豔的顏色。

宋栗安呆呆地打量著他的傷口,深可見白骨,血膿糊成一片。

若是小傷她還能應付,可這般瘮人的刀傷,她一時間也不知所措。

索性就叫人。

前腳剛邁出幾步,一隻冰冷的手就從後方握住了她,“彆走”。

宋栗安一滯,朝後俯身道去,“我隻是去找人”。

“不可,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快走”,謝複生拽著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

畢竟她真會這樣乾,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宋栗安竟然把他的手臂繞在後頸,一瘸一拐地扛著他離開。

少女軟綿的青絲在霞光下光彩奪目,長而密的睫羽投下淡淡的薄影,粉唇翕動,輕喘著粗氣。

“你傷那麼重為什麼我沒感覺”,宋栗安問道。

謝複生收回目光,喉結滾動,吐出幾字,“不知道”。

“按理說,血契不是將兩人的痛覺相連了嗎”,宋栗安喃喃道。

忽地,靈光乍閃,“會不會是因為你的血,這麼說,如果我殺你是不是我也不會死了”。

聞此,謝複生肩頭一抖,對上少女狡黠的目色,聲色頓時暗沉了下來。

怒火逼在唇邊,“你敢”。

宋栗安輕笑一聲,她自然知道沒那麼容易解,但是看到這人發火心情莫名有點好。

“我敢不敢,試試不就知道了”。

聽者雙腳一頓,宋栗安一個趔趄腰身差點折了過去。

幽幽地看向罪魁禍首,“走就走,突然停下乾嘛”。

這人一言不發,赤眸喑啞,慘白的麵色鍍上寒氣。

陰森森地不禁令宋栗安心內冷顫,玩笑似乎開過了。

宋栗安尷尬地說道,“好了,我又不會真殺你,你這眼神能不能收一收,好像要把我千刀萬剮一樣”。

“你說的可是真的”,謝複生眨了眨眼。

宋栗安以為他說的是眼神,於是歡快地肯定道,

“當然,我宋栗安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真君子,快走吧,天快黑了”。

聽者悶悶地哼了一聲,眼尾挑上一抹亮色。

橙黃落日好似一鼎熔爐,將這兩個小小的人兒抹上七彩霞光,影子越拉越長。

直到皎月高懸,換上銀色薄紗,綴滿身星光,人間才將將回籠。

謝複生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宋栗安才找著一個客棧。

“店家,我這親友上山砍柴摔了一跤,傷得不輕,還望店家通融通融,勻兩間客房給我們休息休息”,宋栗安開口道。

那來開門的小童推條小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肩頭的是什麼”。

“我的一個遠方親戚”,宋栗安道。

小童又偷瞄了幾眼。

煞白的冷臉,還有那雙眸子透著死沉的黑氣,生得這般邪乎,莫不是妖族?

小童當機立斷回絕了宋栗安。

宋栗安放穩謝複生之後一個猛衝就把住了門,半威脅半祈求地說道,

“小兄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2],求您通融通融,我這親戚雖然長得怪異了點,但心性終歸是不壞的”。

木門死死地被宋栗安錮著,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瞧著眼前的人也不像壞人。

索性就鬆了口,“進來吧”。

宋栗安忙謝道,“多謝這位小兄弟,勞煩這位兄弟幫我叫幾位這裡的醫官,碎銀幾兩還望笑納”。

說罷,宋栗安就掏出身上的錢袋放到小童的手上。

小童半疑惑地接過來,提起抽繩就掂了掂,很有分量。

旋即跑回屋內,高聲喊道,“爹,娘,來稀客了,是個貴人,她給了我很多銀子”。

這小孩,不論是哪個世界的都是一樣哈。

於是宋栗安又在外頭吹了幾口冷風,小童的父母才緩步而來。

“這位客官,可是住店”,女店家說道。

宋栗安點點頭,將他們帶到謝複生麵前,“還得勞煩店家幫我將他抗上去”。

女店家招來幾個小廝將謝複生抬了進去。

“客官,我們這村,醫官少之又少,這大晚上的,恐怕要拂了您的意了”。

宋栗安跟著她走進去,環顧一圈還不錯。

“不要緊,有沒有草藥處理一下傷口”。

女店家闔上門,轉身輕咳了幾聲,將宋栗安拉至屋內,骨碌碌地轉著眼珠。

“有倒是有,不過,姑娘,我瞧著那位公子是你的相好不是?剛好,我們今日啊”。

宋栗安雙手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否認道,“店家您可能誤會了,隻是一個遠方親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