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正在不停地呼嘯著,像是一團被沾濕的海綿,在窗戶上奮力地摩擦著。
孟鈺聽到窗外的動靜,怎麼都睡不著。
她今天剛從醫院回到家,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怎麼好。
周民彥在她生病的日子裡隻來看過她幾眼,說是公司裡麵有事,一時半會兒支不開。
但隻有她知道,周民彥現在不知道在哪裡玩得正歡呢。
孟楠枝處理完孟盛南的喪事之後就又回到了國外。
他在國外有自己的公司,是和之前自己去國外留學時認識的朋友一起創辦的。
在孟楠枝大學畢業的時候,孟盛南就強硬的要求孟盛南接管自己的產業,但孟楠枝實在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索性就到了國外去留學。
在留學的這幾年裡,他沒有向孟盛南要過一分錢,更是在國外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孟鈺為自己的哥哥所做出的事業而感到驕傲,但有時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出息了。
在孟盛南的孩子當中隻有自己結了婚,本來覺得自己應該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燦爛的人生,但沒想到自己卻是越活越糟糕。
她帶著父母和親朋好友的祝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現在又帶著滿懷失落的心回歸到了殘酷的現實生活當中。
她與周民彥結婚的前兩年過得很幸福,周民彥也對她言聽計從,處處都包容著她。
因為小時候都是被家裡人寵著長大的,所以孟鈺對周民彥有外遇的事情感到十分氣憤。
但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孟盛南破產的時候了。
在自己最不好的時候遇到了最糟心的事情,孟鈺有些承受不過來。
她本以為就算是自己的父母家裡出了問題,也不會影響自己和丈夫的相處。
可這樣的想法實在太過於天真,在意識到周民彥對自己態度上的轉變的時候,孟鈺敏銳的察覺到了。
她一開始是咽不下這口氣的,畢竟從小到大她還沒在彆人身上吃過虧。
在外麵受了委屈也都第一時間有父母幫忙擺平。
可隨著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孟鈺心態上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對很多事情也都有了更多的包容之心,但付出的代價卻是關閉了自己很多身體上的感知。
她每天都是渾渾噩噩地活著,總是想著以前的那些美好。
可夢做得久了,總要有清醒的時候。
可清醒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孟鈺靠在床頭,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看著自己已經逐漸平坦的小腹,她無奈地歎著氣。
她就這樣摸了很久,像是腹中的孩子還在一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終於準備將燈關上。
可剛抬起手來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孟楠枝打來的。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按道理來說孟楠枝應該不會給自己打電話。
孟楠枝是個十分細心和妥帖的人,每次跟孟鈺通電話都會算好時差儘量在白天的時候打。
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打來,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孟鈺接過電話:“喂,怎麼了哥?”
孟楠枝那邊聽起來很吵,應該是在人群比較聚集的地方,孟鈺聽了好久的嘈雜聲才和孟楠枝說上了話。
“鈺鈺,是我。我現在公司出了點情況,想問一下你關於我在國內的那套房子現在的問題。”孟楠枝說得很快,但口齒清晰,思維敏捷。
孟楠枝說的話很清楚,孟鈺能猜出他接下來想要說什麼。
她聽了有些疲憊地回著話:“嗯,那套房子之前……”
還沒等孟鈺說完,孟楠枝就先說了話:“鈺鈺,這樣,你呢先將我那套房子按照現在市麵上的價格出售,那套房子現在還在你的名下,所以這件事情交給你的話會比較方便,我現在實在是走不開,你知道……”
孟鈺安靜地聽著,眼眶卻濕潤了起來。
她沒想到孟楠枝打電話來是為了讓自己幫他做事情,自己從住院到現在來看自己的人一隻手都可以數的過來,每個人來了最多也都是和自己說了幾句話後就走了。
孟鈺覺得十分的委屈。
就這樣聽著孟楠枝說了很多話,孟鈺隻是一直點著頭,嘴上卻沒說出什麼話來。
孟楠枝過了一會兒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才將語速變慢了:“鈺鈺,你現在還好吧?”
孟鈺聽了立馬回了話:“啊?我沒事,我很好啊。”
孟鈺說著就清了清嗓子,但電話那端的孟楠枝卻突然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了口:“鈺鈺,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但我想告訴你你現在經曆的事情在你生命的長河中隻不過是又一個新的起點罷了,並不是最後的終點啊。”
孟鈺聽了孟楠枝說的話後,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啊,我現在……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啊,連哥哥你也離我遠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啊。”
她不停地抽泣著,說的話斷斷續續的,讓人聽了很心疼。
孟楠枝聽著孟鈺哭泣的聲音,歎了口氣:“鈺鈺,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現在已經是大人了,應該要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如果你自己不振作起來的話,就算是我在你身邊你也不會有任何成長啊。”
孟楠枝說完這句話後就沒有再開過口,孟鈺還是一直在哭著,像是把孟楠枝當成了情緒的宣泄口,不停地說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遭受的委屈。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停了下來。
平靜下來後,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孟鈺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正想要說些話來找補。
可話到了嘴邊自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孟鈺正進退兩難的為難著。
但就在這時,孟玥聽到孟楠枝電話那端傳來了歌聲:
Au clair de la lune
Mon ami Pierrot
Prête moi ta plume
Pour écrire un mot
Ma chandelle est morte
Je n'ai plus de feu
Ouvre-moi ta porte
Pour l'amour de Dieu !
…………
這是一首法國童謠,孟玥記得自己第一次學的法國歌曲就是這一首。
那時孟盛南對她和孟楠枝很嚴厲,要求每一天都要練琴和背五線譜。
他們兄妹倆連續很長時間都被孟盛南嚴格要求著,每天安排的任務都必須要完成。
孟鈺那時才上小學,每天都有足夠的時間來練琴,因此經常得到孟盛南的表揚。
但相比之下,孟楠枝就顯得沒有那麼容易。
孟楠枝對這些東西從來都不感興趣,僅僅隻是每天的練琴和背譜就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又加上那時孟楠枝因為數學天賦極高,經常被老師帶去參加各種數學競賽。
他很長時間都沒有練琴,之前學的曲子早就忘了個精光。
孟盛南對於這樣的情況自然十分不滿,但又想到孟楠枝事出有因也就沒怎麼計較。
過了不久,孟盛南就開始教兩個人聲樂。
孟盛南教的第一首歌就是這首法國童謠《在月光下》。
孟楠枝對著孟盛南不情不願地開著口,在孟鈺優美的歌聲對比之下,孟楠枝的歌聲就顯得不堪入耳。
那天,孟盛南發了很大的火。
說了很多傷孟楠枝自尊心的話,但孟楠枝聽了並沒有還嘴,他隻是默默埋著頭,聽著孟盛南對著自己發脾氣。
但自從那天後,孟楠枝就沒有再跟著孟鈺一起學習音樂。
他將自己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學習當中,很少再去關注孟盛南的事情,也基本和孟盛南沒什麼交流。
孟楠枝從前一直都沒在任何人麵前認真唱過歌,但孟鈺以前偷偷聽過他唱歌。
他的音色透亮又溫柔,磁性而悅耳。
也許孟盛南從不知道孟楠枝其實很喜歡唱歌,孟楠枝在讀中學和大學的時候都參加過學校裡舉辦的十佳歌手比賽,而且每一次都拿到了第一名。
孟楠枝從來都不喜歡彈鋼琴,他隻喜歡彈電吉他;他也從不喜歡聽古典音樂,他隻喜歡聽搖滾樂和金屬樂。
這些事情孟盛南都不曾知道,孟楠枝也從沒在他麵前表現出來過。
孟鈺就這樣安靜的聽著,並沒有去打擾孟楠枝。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孟鈺的困意漸漸襲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是覺得這一覺是自己這幾年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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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日朦朧初破曉,滿眼嬌晴天色。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照射在地板上,天空逐漸明亮了起來。
孟玥將窗簾拉開,陽光映在她的臉上,給她的臉染上了一層溫柔的暖色調,與她身上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孟玥今天起得很早,她先是給陽台上的植物澆了水,然後再去健身房健身。
她洗了澡後就到了衣帽間換了一身乾練的職業服裝,此時的她正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湖泊。
孟玥拿出手機對著窗外拍了一張圖片,她平常並不喜歡拍照,手機裡的圖片全都是關於工作上的合同和自己的一些證件照。
但饒是這樣,孟玥手機裡的圖片也都幾乎占滿了手機裡麵所有的內存。
孟玥並不是一個喜歡追逐潮流的人,她的手機已經很多年都不曾換過了,現在市麵上的手機基本上都是每隔幾個月就會有新的升級款出來。
有的時候,孟玥覺得自己和同齡人之間有著一道不淺不深的代溝。
之所以說是不淺不深,那是因為對於孟玥而言:
追逐所謂的時代潮流對於孟玥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隻要自己想,沒有什麼是可以阻止自己前進的腳步的。
這樣的想法放在彆人眼裡可能會覺得有些傲慢和封閉自我,但對於孟玥來說自己真的不想去追求這些對於自己沒有任何益處的東西。
隻是,孟玥不知道怎麼,這段時間自己的身體明顯有些不對勁。
以前手抖的毛病現在又複發了,而且自己最近總是經常在半夜裡驚醒。
孟玥覺得一定是自己身體上出了什麼問題。
她打算今天下了班後去醫院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