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笑聲(1 / 1)

63.

在驟然凝滯的氛圍中,我猛地意識到不對。

夢中的熟悉感讓我第一時間回想起符玄的狀態,而那份割裂感又讓我下意識將景元認作了記憶裡不斷閃回的【景元】。

可更為驚悚的是,在我說完這話之後,腦海中陡然爆發出一陣笑聲。它肆無忌憚地持續笑著,甚至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它不會直接就這樣笑到缺氧而死吧?我順著思維如此聯想著。

下一秒,那笑聲陡然止住。

“死亡?”它的聲音中帶著些許陌生的疑惑,最後才慨然歎道,“真是一個美妙的詞彙。”

......壞了,我好像真有第二人格了。

這次,我聽到它嗤笑一聲,卻並未做出任何回應。

不,不對。我的精神狀態良好,不該存在精分的症狀,唯一能對應上的就是......夢中【自己】所聽到的那個聲音。

“原來,你隻把那當作一場夢嗎?”它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可身側空空如也,甚至不存在任何裝置。

“你不可能一直逃下去的。”它用輕柔的語氣說著,又毫不掩飾其中的嘲諷與憐憫,“正如你現在仍站在這裡。”

......這話說的就好像我本來就是【景元】,隻是忘記了先前發生的一切。

它久久沒能給出回應,半分鐘後才用機械的語氣說道:“夢魘,重述盲目癡愚的過去。”

嘁,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乾嘛要當謎語人!

謎語人滾出哥......不對,滾出羅浮!

64.

「彥卿」踏入房間時,看到的就是眉心微蹙、不自覺散發著情緒的兩個景元。

本來他還特意在拐角停頓了幾秒,確認裡麵沒在討論才走進來,沒想到他們不是討論完畢,而是陷入了僵局。

一模一樣的兩人相對而立,要不是服飾有所差彆,「彥卿」險些都沒認出誰才是自家那位「景元」。

隻這麼一個遲疑的功夫,自家「景元」就回過神來,立刻發出了求救的目光。

「彥卿」裝作並未察覺到此時的氣氛,順手將手中拎著的油紙包放到桌上:“我在丹鼎司遇到了白露,她托我帶些糕點來,說是壓壓驚。”

......無人回應。

「彥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而我隻能對他回以一個悲戚的表情:對不起,當時我思維混亂說錯話了,所以景元沒開口前我完全不敢接話嗚嗚嗚。

對此,「彥卿」格外理解地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除了看上去很像死亡微笑以外,還是很和善的。

「彥卿」將繩子解開,鋪平油紙,屬於甜點的清香緩緩彌散而出。

“要嘗嘗嗎?”「彥卿」看似隨手遞出一塊,實則目標明確地向我伸來。

這下就不得不回應啦!

我剛抬手準備接下,就見旁邊突然冒出一隻手打了攔截!

景元將鳴藕糕收在掌心,繼而從糕點堆中拾起最邊緣的抹茶色麵餅放在我的手中。

“嘗嘗這個吧。”他如常地說著,“內藏蛋黃的茶酥,內部鬆散細膩,外部酥脆可口。”

我小小地咬下一口,幽幽茶香瞬間逸散而出。

......雖然我也不是不能喝茶,但一般都是淡茶,這種茶酥的味道對我來說還是有些過於濃了。

努力地將那口咽下後,我捧著手中的茶酥暗中發誓絕對不會再啃它第二口。反正景元也拿著鳴藕糕沒有動,那我不吃也很正常。

我給自己找好了理由,由衷地期望景元最好一直都彆吃那塊鳴藕糕。

不明所以的「彥卿」看著再度陷入沉默的二人眨了眨眼。要不是「景元」吃了一口,他都快要懷疑是不是這包糕點有毒了。

不過現在嘛......完全沒被環境影響的「彥卿」兀自拿起一塊鳴藕糕咬下,清脆的笑聲頓時隨著咀嚼的動作傳遍到屋內的每個角落。

原本沉默的兩人同時向「彥卿」看去。

“......”「彥卿」含著口中還沒嚼完的鳴藕糕,一時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後,他走出屋子,自欺欺人地將門關上,在斷斷續續的笑聲中消滅了整塊鳴藕糕。

外麵的笑聲已經消失了好幾分鐘了,但「彥卿」依舊沒有回來。

快回來帶我一起走啊!我攥緊了手中的茶酥,又匆忙收攏它掉落在掌心中的碎屑。

似是看出了我的為難,景元率先將手中鳴藕糕放回到油紙上,“是我沒能注意。若是不喜歡的話,就放過來吧。”

雖然我表現出的抗拒有些明顯,但總歸景元還是很體諒的。我舒了口氣,將咬了一口的茶酥放到油紙最邊緣,防止碰到其他糕點。

不過......如果景元也不喜歡濃茶的話,應該不會從這幾類中首選茶酥,那他又為什麼要說沒注意?

屬於景元的體貼?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必須得回應一下:“不,這是我的問題。”

說到底還是我挑食了,明明我可是連蘇打豆汁都喝過的人啊!

景元默不作聲地看著那缺了一口的茶酥,片刻後歎息道:“一生何其漫長,縱使百年也不過轉瞬即逝,可那些無法回首的過往總要在心頭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茶好月圓。”景元呢喃著,複而無奈地閉目輕笑一聲,“可惜,花殘月缺才是人生常態。”

彆念了!師傅,彆念了!再念下去我都擔心你原地爆幾片銀杏葉出來!

好在景元的情緒一如既往的穩定,剛剛的話似乎也隻是幾句感慨,甚至他很快就轉了話題:“爬房梁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你說呢,「彥卿」?”

啊?我下意識看向緊閉的屋門,複而抬頭向房梁看去。

......不出意外的,我什麼都沒看到。

“怎麼會,我覺得這上麵真是太棒啦。”房梁上幽幽地傳出「彥卿」的聲音,“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生氣氣!景元明知道鳴藕糕吃起來什麼樣子,所以才把那塊攔下了,那他怎麼都不說攔我一下?就因為我吃的比較快嗎?!

想到這裡,「彥卿」悲憤道:“我才不要當你們play的一環!”

景元怔然一瞬,雖然他不太懂這話的意思,但卻敏銳地從此時的情形中察覺出什麼,啞然笑道:“還是個孩子啊。”

「彥卿」蹭地從房梁上探出一個頭來,“我是成年的大孩子了!”

“好好好。”景元習以為常地安撫著,“「彥卿」已經是大孩子了啊。”

看似敷衍的話中卻夾雜著真切的感慨與欣慰。

我忽然意識到了景元先前那番話的含義。

茶好月圓是茶酥的名字,改自花好月圓,而寓意也很明顯:美滿團圓。

那麼,當景元察覺到我的抗拒時,他都想了些什麼?我有些愧疚地盯著那塊茶酥。早知道還不如直接吃下去,反正也不至於像蘇打豆汁那樣吐出來......

與「彥卿」交流完的景元向我看來,又循著我的視線停留於茶酥上。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默然轉身向門外走去。

“景元。”我立刻出聲喊住了他,卻驟然卡殼。

我該說些什麼的,可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景元依言停住腳步,未曾回頭,隻在幾秒的沉默後傳來略帶笑意的安撫:“我明白的,彆擔心。”

說完,他便不再停留,獨自向遠處離去。

「彥卿」悄摸落下,如惡魔低語般慫恿道:“彆這麼沉默,追上去抱住他!然後大聲告訴他我愛你!”

“要真是這麼簡單的事就好了。”我本想抬手揉揉「彥卿」的腦殼來減壓,但想到自己剛拿過茶酥最後還是遺憾地放了下手。

不曾想,「彥卿」直接撲了過來,大聲道:“最愛你啦!”

......直球什麼的,果然還是太違規了!

我嫌棄地後退一步,“那還是算了。”

「彥卿」頓時流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伸出爾康手:“為什麼?我不是你最喜歡的人了嗎?”

“沒愛過,不後悔。”我冷漠地拍開「彥卿」的手,“而且你明明對每個人都這麼說!”

“誒嘿。”「彥卿」一秒回歸常態,刻意道:“沒關係沒關係,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最愛你啦。”

他眨了眨眼,行為舉止間充斥著一個問題:怎麼樣,是不是感到愧疚啦?

......根本感覺不到啦!我無聲地反駁著,思緒卻驟然下沉偏轉:這麼長時間了,那個聲音都沒再出現,難道說真的是我的問題?

“「彥卿」,自來到羅浮之後,你有夢到什麼嗎?”我攥緊了袖口,進一步道:“比如說......彥卿。”

我在最後兩個字上咬著重音,聽懂之後的「彥卿」立刻擔憂地看了過來,“你夢到了什麼?”

65.

”所以說,你見到了藥師?”「刃」上下打量著我,活像是在看什麼新奇動物。

“是虛影。”我糾正著他的說法,“而且嚴格來說,是祂看到了我。”

“對我們而言,跟星神牽扯上可算不得什麼好事。”「丹恒」冷靜地分析著,“你有覺得哪裡不對嗎?”

除了腦子裡的聲音以外,倒是沒覺出有什麼不對。

可那聲音出現的太短,我都不確定它是不是自己胡言亂語後,大腦試圖安撫自己而產生出的臆想。

“......沒有。”我搖了搖頭,回應道:“和往常一樣,身體上沒什麼特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