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的背後(1 / 1)

行至深處,一道古老的斷壁殘垣出現在三人麵前,殘破的廢墟之上,累累白骨堆積成山,骨山的前方,矗立著一完整的骸骨。

這個完成的骸骨呈現出單膝跪下的姿態,長劍深深埋入黃土之中,支撐著骸骨不倒的身軀。

骸骨披著一副早已被風蝕的甲胄,與琰哲之前找到的甲胄碎片對應上,這曾經是一個誓死守城的將軍。

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出於尊敬和謹慎,三人久久未能上前。

何渡輕聲喟歎:“這簡直是一場盛大的行為藝術。”

一陣清風拂過,針葉林發出沙沙的聲響,陳橋手指著前方的骨山,她分明看到,骨山之上,有幾隻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正在四處蠕動的靈體。

“那是什麼?”陳橋的聲音中帶著她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恐懼。

之前在夢魘中被折磨的恐懼襲來,陳橋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附身於她的惡靈就是骨山這種正在蠕動的靈體。

“什麼?”

琰哲與何渡一起向陳橋指著的地方看去,又不約而同的發出了疑問。

或許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幾隻靈體開始向著三人的方向移動。

陳橋下意識的立刻向著那幾隻靈體發動了攻擊,前方的地麵被炸出來幾個土坑,連骨山都被炸毀了一個角落,頂部的碎骨殘骸軲轆滾下,骨煙揚起,看不清眼前的情況。

“更多了!它們跟上來了!”

陳橋拉著琰哲快速後退幾步,又掐了個訣,扔出一擊靈爆。

琰哲滿腹疑雲,她根本看不到什麼靈體,但仍然跟著陳橋行動。

何渡擰眉看著陳橋的反應,一動不動。

一隻靈體已經快要碰到何渡,陳橋大喊一聲:“何渡,走啊?”

何渡的腦袋上仿佛冒出了一個問號,靈體在接觸何渡的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何渡白眼一翻,直挺挺摔倒在地。

琰哲看到何渡倒下,意識到陳橋是真的看到了什麼,而何渡已經被這東西附體了。

無數的地縛靈越過已經昏倒的何渡,像是一群聞到肉味的蟲子,密密麻麻向陳橋和琰哲的方向爬去。

陳橋瞳孔劇縮,手裡的劍往地上狠狠一劃,在地麵形成一道深坑,劍氣所過之處,靈體爆裂而亡。

陳橋趁機飛躍到樹上,一手執劍,一手掐訣,一道劍氣化雨,將何渡周邊層出不儘的靈體儘數誅滅。

何渡的身邊炸完火花,琰哲果斷衝過去把何渡拖了出來。

“我去!這人真重!”

琰哲氣喘籲籲,陳橋從樹上跳下來,抓起何渡的一隻腳,“走。”

兩人又繞著這片殘破的遺跡一刻不停的狂奔一刻鐘,終於將那群鍥而不舍的靈體甩開。

琰哲躺倒在地,已然體力不支:“我這身體怎麼這麼虛,跑這幾步就不行了。”

陳橋拖著昏睡的何渡狂奔,此時臉不紅心不跳,聽到琰哲的話,她想起之前琰依依在天聖宗每天窩在屋裡當傻子,一年沒怎麼出過屋,陳橋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琰哲用下巴指了指何渡,“這樣他都不醒?”

陳橋回頭看去,何渡被她拖的是滿身狼狽,頭發打結,衣服上布滿泥土,下麵的襯褲甚至已經撕裂,露出了若隱若現的腿毛,怎能用一個慘字形容。

陳橋張了張嘴,從齒縫裡擠出八個大字:“慘不忍睹,成何體統。”

琰哲倒是看得很開:“不就是埋汰點嗎,你可是救了他一命,他要是一直在那些靈體堆裡,恐怕這輩子都彆想醒過來了。”

陳橋從地上撿起幾片樹葉,蓋在何渡裸露的腿毛上,她帶著一點心虛:“等他醒來,我就和他說是他自己睡著了不老實,在這林子裡刮的。”

琰哲哈哈大笑:“沒問題!不過你再和我說說你那個夢是什麼樣子的,我有個猜想。”

從天亮等到天黑,何渡終於在四個多時辰,接近五個時辰之後醒了過來。

何渡舒適的抻了抻身體,左右一看,琰哲和陳橋東倒西歪的靠在樹上,兩人都是困的眼睛睜不開了。

見到何渡起身,陳橋向一邊一倒,徹底抱著劍睡死過去。

琰哲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終於醒了!”

何渡高興的看向琰哲:“是的,我終於醒了!”

他以為琰哲是在因為他醒了而笑,這種睡過去還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

琰哲頭一歪:“那你輪到你守夜了,看到靈體追上來立刻背著我倆跑!”

琰哲說完倒頭就睡,根本聽不見何渡問她,為什麼他渾身這麼臟,還這麼疼。

一夜好眠,當天空蒙蒙亮時,三人再次全員清醒的坐在樹下對情報。

琰哲指著陳橋:“你是說,你在夢裡被湊了一頓。”

她又指著何渡:“你是說,你的夢非常的美好,像是回到了媽媽的懷抱。”

陳橋和何渡一起點頭,琰哲打了個響指。

她得意揚唇,“果然和我猜得沒錯,外麵是女鬼,這裡全是地縛靈,這些地縛靈是那群女鬼沒能生下的胎兒!”

“如果是男的,被地縛靈附身後,由於是男胎,就會受到無比的優待,因此而懷胎十月,也就是讓你昏睡了接近五個時辰;而如果是女孩,就會在夢中體驗一回被墮胎的感受,其實真相那些女鬼早就告訴我們了,當被發現是女胎,傳統的墮胎手法是用武器猛攻母體腹部,也就是陳橋在夢裡感受到的,天地都在一起揍她!”

琰哲的聲音越來越顫抖,真相的殘忍程度遠超想象,這些被困在這裡的胎靈,附身人體,也隻是想獲得繼續活下去的機會,可是它們的記憶中隻有在母體的那段記憶,而最多十小時後,當胎靈認為自己終於該出生了,卻發現,它們根本不可能掌控這具附身的身體。

陳橋低聲道:“好不公平啊。”

何渡沉默著,作為一個男性,此時無論他說什麼都是不合適的。

而更諷刺的是,這些埋藏在鬼蜮下的悲苦,卻在那部原著小說裡絲毫沒有提到過。

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先有虧心事,才有鬼敲門。當一個地方惡鬼橫行,那在這個場景出現前,是否有更為悲慘的故事發生,一部爽文為了打造主角的爽感度,製造了一個可以供主角無限殺鬼練經驗的地方,所有人都習以為常,認為這很合理,合理的背後,是那些鬼魂悲苦的前生,又有誰知道呢。

琰哲站起身來,將地上的陳橋拉起:“走吧,我們再去那個遺跡看看,也許會有其他收獲。”

遺跡內,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和昨日沒有任何不同,稀疏的胎靈在白骨裡爬上爬下,風吹散了地上的骨灰,那個單膝跪著的將軍,跨越千年仍然挺直的脊梁。

琰哲輕聲笑了,她大膽的走上前去:“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她的手輕輕撫過將軍的盔羽,慢慢麵對著將軍蹲下。

琰哲抱著膝蓋蹲在這位將軍的麵前,“這是以為女將軍,這裡所有戰死沙場的英靈,都是女性。”

何渡也忍不住湊了上了:“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也想蹲下從琰哲的角度觀察,被琰哲撇了一眼:“你不能蹲!”

何渡:“我怎麼不能蹲?”

琰哲:“不尊重!”

琰哲站起身,向將軍躬身行禮,又道:“因為胸甲。”

此話一出,三人都明了,尤其是何渡,他忽然對自己的同胞創造出來的文學感到一絲羞恥,這個世界作為一本男頻小說的世界,所有的女性,那裡都很大。

這個設定,就算是到了女鬼身上,都無外乎很大。

何渡低頭看看地,又抬頭看看天,他獨自一人的默默尷尬還未結束,身旁的陳橋大吼一聲:“是那個鬼!”

陳橋拔腿狂奔,琰哲和何渡趕忙追上。

陳橋邊跑邊說:“那個鬼,就是在雜貨鋪偷看我們的鬼,正常鬼體內都是鬼氣,但這個鬼身體裡有靈力,才會在雜貨鋪被我發覺。”

何渡神色一凜,小說中提過一嘴的鬼出現了。

陳橋修為最高,跑的也最快,她舉起手中的劍,向那漂移的鬼魂扔去。

劍刃在劃過那鬼魂時,發出灼傷的嘶嘶聲,那鬼魂停滯了一秒,就掙脫劍刃繼續跑。

陳橋衝過去撿起劍刃,劍刃上附著著一層鬼氣,是那鬼選擇用斷尾求生的方法掙脫下來遺留的。

在靈劍插入鬼魂後,沒有實體造不成貫穿傷,但是靈劍的劍氣可以讓鬼魂侵滅,很多鬼魂為了求生,就會將沾上劍氣的那部分鬼氣剝離開來,但若劍氣十分強大,很多鬼魂來不及剝離就會被靈劍徹底殺死。

按照陳橋的修為,鬼蜮的大部分鬼被她的劍沾到,都是來不及剝離鬼氣的,而這隻鬼不但能剝,剝下的甚至很少,說明她生前,修為一定在陳橋之上。

陳橋攔住還想繼續追的琰哲和何渡:“彆追了,那隻鬼的實力遠在我之上,我們三人都未必能打得過。”

正在此時,空氣中傳來一陣奇異的能量波動,鬼蜮,就要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