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戲(1 / 1)

琰哲若有所思,問何渡:“若是把這些鬼全殺了會怎樣?”

何渡吐掉草根:“這些鬼普遍都有一個能力,鬼蜮幻境,殺了她們有機會獲得哦。”

琰哲卻搖了搖頭:“沒必要殺,她們沒有敵意。”

何渡的耐心告罄:“不殺算了,我快要餓死了,我要去找點吃的。”

何渡爬起身來,打算繞過這群鬼,忽然,麵前烏泱泱的鬼全部麻溜溜的散去。

何渡噎住了,半響,他道:“她們不會是聽到我們餓了讓我們去吃飯吧。”

陳橋收拾起自己的佩劍,“很有可能。”

三人踏出半步,嘗試離開,果然,這次無鬼再出來蹦噠。

琰哲望著忽然乾淨的草地,一個大膽的猜錯浮現在她的心頭。

三人躲躲藏藏,又回到了岐城地界。

城內果然無人,隨便找了件雜貨鋪,準備進去零元購。

雜貨鋪趴著一渾身血腥的斷頭鬼,可這回三人都不怕了,旁若無鬼一般,拿起吃的就開始大快朵頤。

斷頭鬼滿屋亂轉,嘗試將各種東西往自己腦袋上放,給雜貨鋪帶來一種怪異惡心的氛圍。

何渡盯著那鬼看了一會兒,辣評:“這鬼蜮的鬼,都是正經鬼嗎?”

琰哲靠在一個櫃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手裡的乾糧,一陣陰風吹過,她眼前的紅燭滅了。

窗外的鬼發出慘叫,透過薄薄的窗紙,三個人影依次躍過,與屋外群鬼打得正酣。

琰哲驚的忘記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如果她沒看錯,剛剛過去的,是陸澤賀效之和那個老頭吧

外麵的聲音遠去,琰哲低聲道:“吃完了嗎,這裡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去城外為好。”

她剛將門開了一條縫,雜貨鋪的門又迅速合上,一隻鬼倒吊在房頂,嚇得琰哲連退幾步。

陳橋見狀,刷得抽出長劍,劍刃反光裡,看不見一絲鬼影。

咿咿呀呀的哭聲開始,倒吊鬼蹦到門前,開始了新一輪的唱“戲”。

竟是把琰哲三人困在屋內強迫她們看“戲”,一股被監禁的惡寒油然而生,她們怎麼會認為這些鬼是好的。

琰哲向窗戶走去,鬼就跑到床邊演,琰哲回到屋門處,鬼也跑到屋門處演,不讓她們看完不罷休。

琰哲不動了,靠在桌子就看她演,鬼也不走了,站在琰哲麵前又哭又叫。

何渡提著劍走來,她也不躲不閃,沉浸在“戲”的演繹中無法自拔。

“要把這些鬼誅滅嗎?”陳橋的劍鋒已然指向群鬼,隻待琰哲一聲令下,她將立刻動手。

可琰哲偏偏在這時笑了:“不必。你們知道,她們為何如此執著的演戲嗎?”

陳橋不解的搖頭:“屬下不知。”

琰哲看著眼前的鬼所飾演的慘劇,一字一句道:“這裡所有的鬼,都是女鬼,因為受害者,更多是女性,而這些受害者,連傾訴的權力,都不被允許。

一個男人受了委屈,全天下都會心疼他,他發瘋,人們會主動了解他發瘋的根本原因,理解他,原諒他,一個女人受苦,人們會覺得理所當然,她說出來,就變成了矯情,墨跡,甚至辱罵她們,認為是她們自身的問題造成的後果。

她們在困難裡沉浮,不但沒有複仇的機會,傾訴的機會也沒有,所以當我們三人沒有攻擊她們,反而安靜的站在這裡表演,壓抑了太多年的苦楚爆發,我們成了她們最好的觀眾。”

仿佛是為了驗證琰哲的話,當一個鬼表演完,下一個鬼立刻接上,想表達苦楚的鬼太多了,多的即便把三人關在這裡一次表演,也演不完。

何渡若有所思,他點開係統,重新翻看原著,陸澤剛進入鬼蜮時,確實遇到身披嫁衣的女鬼,被丈夫毆打的女鬼,難產而亡的女鬼,見到這些恐怖的存在,正常人第一反應,要不然是逃,要不然是打,總之,是沒人有耐心去看一個鬼想做什麼的,也不會給鬼這個機會。小說原著男主陸澤也正是這樣做的,所遇女鬼全部打散,打沒。

是她們不想說嗎,是她們沒權力說,說,也是需要權力的。

眼前的鬼磕磕絆絆的哭聲仍在繼續,琰哲平靜的看著,她忽然開口:“其實你可以不用哭,你不哭,我們也會看下去。”

此話說完,這隻鬼的哭聲立刻小了,幾分鐘後,鬼不再哭,安靜的將苦難的過去演繹出來,下一個鬼,也不在用哭聲作為先導曲目,而是正經的突然出現。

何渡忽然覺得很滑稽,一群鬼以為他們會被哭聲吸引,所以每一隻鬼都用哭聲作為開場。

“誰?”

陳橋麵向這件雜貨鋪的偏房,唰的一聲抽出劍。

剛剛進入雜貨鋪時,她就感覺有人正暗中看著她們,考慮到這裡到處都是鬼,她一開始隻以為是有什麼膽小的小鬼躲在暗處,可剛剛琰哲說話時,這種感覺格外強烈,甚至讓她捕捉到了似有似無的靈力波動。

陳橋提著劍一腳踹開偏房的門,門裡果然什麼也沒有,連家具也沒有,一整間家徒四壁。

窗戶房頂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陳橋提著劍又走了出來:“什麼也沒找到。”

琰哲嗯了一聲,就繼續看麵前演戲的鬼,何渡迅速翻找係統裡的原著描寫:

“陸澤走入一家雜貨鋪,明明鋪子裡空空如也,他卻感受到了被人注視的感覺,這種注視既非善也非惡,他仔細探查一番,始終找不到源頭…此時有一隻不長眼的無頭大胸女鬼跌跌撞撞跑到陸澤麵前,她似是有意投懷送抱,胸脯率先撞上陸澤,柔軟的觸感嚇了陸澤一跳,陸澤火速彈開,她又湊了上來,抬手又要摸陸澤的頭,陸澤用劍格擋,這鬼仍不知死活,鍥而不舍的到處找頭…陸澤煩不勝煩,一劍刺過,這鬼魂飛魄散。”

這雜貨鋪,不會就是他們三人如今所在的雜貨鋪吧。

那按照原著劇情,陸澤豈不是會隨時進來,帶著他的好兄弟賀效之和老頭保鏢!

何渡從滿是灰塵的椅子上站起,順手撲了兩下褲子,又裝模作樣掐了個訣,道:“聖女大人,我算到陸澤正在向這邊走,我們必須儘快離開此地。”

琰哲看向何渡的眼神滿是不信任,“先知,之前你啥也算不到,這時候又算出來了?”

何渡看著琰哲,知道她不信任自己,於是他一本正經的撒謊:“我在陸澤身上設了個追蹤法陣,他現在正在往這邊走。”

此言一出,琰哲果然起身準備離開,“你還會這種術法?”

何渡自信的點頭。

琰哲走到門口,道:“讓讓,我們必須得走了,一會兒再看。”

這鬼仍然堵在門前不願離開,陳橋提著劍威脅:“再不讓開我不客氣了!”

這鬼此時如同聽不懂人話一般,唱的更來勁了,大有你有本事殺了我,不殺我就繼續演的架勢。

琰哲忽然嗬了一聲,她剛剛運用神靈之力探知了一下陸澤的位置,陸澤根本不在這裡,何渡又在撒謊。

轟得一聲,房頂炸破,一隻金剛巨腳從天而降,琰哲身法飄逸,轉瞬就從窗戶閃了出去,陳橋抓起手無縛雞之力的何渡,硬抗了金剛腳一下,破牆而出。

留在房子裡的不願停止演戲的鬼,被一腳踩去輪回了。

“老頭,你是何時發現的我們!”

琰哲倒退著飛躍到一間房屋之上,怒罵道。

老錢漂浮在高空之上,罡風強勁,可他衣襟緊貼,絲毫不亂,端得是四平八穩。

“老夫若是找不到你們幾隻老鼠,這麼多年的修行算是白修了。”

老錢抬腳,又是一金剛巨腳憑空出世,對著琰哲就踩了下去。

琰哲單膝撐地,一手伏天,一手二指放在唇前默念,在金剛巨腳落下的一刻,琰哲身形消失,又是一棟房屋被踩的粉碎。

真正的強者根本不可能給琰哲機會近身的機會,老錢隻需要用自創功法的簡單攻擊,琰哲的躲避已然非常吃力。

琰哲嘴角勾起,躲不了就不躲了,霎那間,在岐城街道的無數房屋之上,都出現了琰哲的分身。

“來打啊,老頭!”

說完,所有分身一同向四處八方跑去,老錢在空中漂浮的身形不變,天空中,無數隻巨腳和巨手出現,打向四麵八方的琰哲分身,以及拖著何渡的陳橋。

“你們對老夫有什麼誤解?”

老錢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城鎮的街道上,聲聲巨響在巨手巨腳落下後響起,整個街道被夷為平地,無數鬼魂瞬間蒸發。

“咳、咳、咳。”

琰哲服了,所有分身都沒了,她從房屋斷裂的木材裂縫中爬出來,灰塵嗆得她一陣咳嗽。

陳橋也灰頭土臉的從犄角旮旯鑽出來,她身邊的何渡,跪在地上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姐,你真是我的姐,你這是人的速度嗎,我這個凡人承受不住啊。”

何渡想站在起來,又重新跪了下去。

剛剛陳橋提著他的衣領,在空中以他完全無法理解的速度連續旋轉躲避數十個從天而降的巴掌,最後找到了個犄角旮旯躲了過去。

對於何渡來說,這就像是在幾秒鐘坐了一個超速的還會旋轉的跳樓機,他現在腿軟的像麵條,索性也不需要他跑,陳橋的實力,帶著一個他跑來跑去沒壓力。

陳橋看到何渡的反應,她非常滿意,“感謝你之前逃跑的時候拖著我。”

何渡氣若遊絲,“那我真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