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這座彆墅其實並不是很高,最高隻有三層左右,過去日本的房屋普遍都沒有建高的習慣,這是因他們的曆史和地理環境決定的,但它的占地麵積很大,在前屋之後還有一個花園,裡麵有仆人的居所,養魚的池子,和遊樂的亭子。

稻田真司帶老管家去的,是其中的最頂層。那是當初老長川家主學西方人建造的平台,因為花了很多心思,所以處地開闊,修繕巧妙,站在上麵,不僅能欣賞後方的花園,也能瞧見前方的景象。

老管家似乎非常想要與他這位十多年沒見的小少爺交流,他虛弱地喘息著,言語破碎道:“您、不必如此,我……我做了錯事,已經受到了上天的、懲罰……”

稻田真司根本不在意他想說什麼,也不在乎這其中他受到了什麼傷害。他對這裡極為熟悉,在過往的夢中,他已無數次想從這牢籠中逃走,可每一次,他都是被人從身後撲倒,那人猙獰地笑著,舉起了手中的刀……

風從前方撲麵而來,早晨的空氣很冷,熹微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更像是鋪了一層冰。後麵有急匆匆的腳步聲趕來,他不再停頓,而是將手中的人拉到了邊沿處。老管家被他按在圍欄上,可以親眼瞧見警車蜿蜒從山路上駛來,其中最前方的一輛,已經進入了彆墅大門中。

有人從車中出來,不一會,他們就注意到了上方的動靜,領頭者手中的煙被嚇的掉落,身邊的人也圍聚過來,一起抬頭往上看。因為為了搜山,警察局動員的人數不少,所以很快,更多的車輛也都擠了進來。

最先上來的是小蘭和柯南,毛利小五郎因為晚了一步,隻好跟在池田義弘的身後,但這個胖子知道自己的能量,他把自己的先位讓了出去,與後麵的高司啟明對視一眼,各自露出一抹尷尬的笑。

柯南身先士卒,在小蘭踏出平台時,一個箭步,腳下一踏就跳了出來。毛利小五郎手忙腳亂地在打電話,對麵傳來男人怒吼的聲音,看情形,應該是在與下麵的警察交流。他的神情有些懵逼,像是沒明白,自己隻是睡了一覺,情況怎麼就達到了這種地步。

“住手!”柯南急匆匆喊道:“你沒必要這樣,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不是嗎?長川右介已經死了,他的罪行也將公之於眾,你留下來,看看人們對他的唾棄,聽聽大家對他的譴責,這難道不好嗎?”

稻田真司有些訝異,他看了看這個小男孩,這大概是今晚唯一與那人有交談的人了,他確實也很特殊。他笑道:“你知道嗎?當初的這棟房子裡,除了我以外,一共有三個人,他們都親眼瞧見了長川右介的惡行,他們一個是這個家裡的花匠,一個是家族的管家,還有一個……就是把我帶到這裡來的母親。”

他似乎釋然了,也不介意說出“母親”這兩個字,“但他們都對那個人的所為視而不見,甚至還會包庇他,我有一次的逃跑,就是被那個花匠找回,那個女人抱住我哭了一宿,然後就將我扔進了地下室,那是我第一次被母親扔下去……”他的嗓音忽然變得很輕:“好黑啊,那個地方,我從那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那麼黑的地方了,它又黑又冷,還會有蟑螂和老鼠……”

柯南的語音放柔:“但你逃出來了不是嗎?就像那個人所說的,你打破了他,每個人都看到了你,而那些人都失敗了,他們都不會再出現在這世上,你才是勝利者不是嗎?你還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沒必要止步於此……”

這話說的,好像稻田真司才是那個即將死去的人。警察的領頭悄悄地從後麵走出,毛利小五郎止住了他,並將自己得來的情況極小聲地告訴了他。

“我做了那麼多,難道不需要一個結局嗎?”他沒有被柯南的話說動,他的猶豫早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消耗殆儘,他十分冷靜道:“就像故事總是要升華一樣,我雖是報了仇,可我到底還是殺了人。在你和他的爭辯中,你不是說了嗎?秩序,是很重要的。”

柯南有些啞然。“犯罪者就應該得到他應有的懲罰,”稻田真司說:“這話不僅對長川右介適用,對我其實也是適用的,否則的話,我與他之間又有什麼區彆呢?”

風從稻田真司的發間穿過,他麵上的神情淡薄又縹緲。柯南一驚,他忽然發現,他還是小看了稻田真司,這個人,不是簡單被那人蠱惑的人,他的所作所為皆是出自本心,他的自由意誌雖然渺小,可確實是堅固不可摧的。

可越是這樣,柯南就越是痛心。他忽然開始恨起長川右介來,為何要給人帶去那麼多的磨難。

“所以你又要做什麼?”他問:“在這裡殺了你最後的仇人,”他一指臉色虛弱蒼白的老管家,“然後呢?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夠了,做到這種地步已經足夠了!剩下的,就交給其他人吧。”

聽到殺人,警察終於耐不住了,他們有人上前:“稻田先生,事情我們大致已經知曉了,你可以放心,我們絕對會……”

“閉嘴!”稻田真司突然惡狠狠地吼道。警察停了下來,一時有些難堪。

後麵的池田義弘一直在悄悄地拍照片,高司啟明打開手機,錄著視頻,小蘭感到有人在輕輕地拉著她的衣袖,她轉身望去,見到是裴真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他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和他走。

小蘭回望了下,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柯南那邊,猶豫了下,覺得裴真不是那種在關鍵時刻開玩笑的人,還是悄悄和他走了。他們一起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是有些出人意料。就在柯南仍在勸阻稻田真司的時候,一陣螺旋槳轉動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傳來,一架直升機就這樣大刺刺地出現在眾人眼中,瞧見上麵的標識,台上的警察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嘶,”高司啟明冷吸口氣,他用手肘撞了撞池田義弘:“這是你叫來的?速度太快了,這就是你們電視台的效率嗎?”他真的對這個胖子刮目相看了。

池田義弘也愣住了,他有些迷惑:“不對啊,我們電視台距離這裡有幾千公裡,就算開直升機過來,也要好幾個小時啊。”

一個攝像頭從上麵直升機的機艙內探了出來,身著正式西裝的靚麗女主持人彪悍地從上麵降落下來,她一手抓住柔軟的雲梯,一手拿著電視台的話筒,犀利而冷靜地侃侃而談:“……是的,我們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下方就是最近最火熱的推理大師長川右介的個人私宅……我們並沒有貿然侵犯這位名作家的個人隱私權,我們是接到了舉報信過來的,有人說這位作者當初妻子的死去含有內情,這一次也即將再發生一起殘忍血腥的謀殺案……哦,我們都來看看,下麵好像正在發生什麼……”

她將鏡頭轉向了下方,一陣景象的轉動中,鏡頭後的人都看到,一個穿著管家服飾的老人像是被強壓著走出來,他開始大聲敘說著些什麼。

“糟糕,距離有些遠了……”主持人先是有些苦惱,可很快,她就眼中一亮:“讓我們感謝電視台的同事池田義弘先生為我們帶來的連線,他將會在現場為我們帶來第一時間的親身直播。”

與此同時,第二個小的圖像出現在直播的左上方,在那裡,老管家正一字一句地吐露出些什麼,眾人仔細一聽,居然是長川右介在這些年裡的所有犯下過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