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薛三郎,有點意思(1 / 1)

盛唐一隻統 晴空之下 4297 字 2個月前

丘主簿打了雞血一樣地走了,背影颯颯帶風,衙役得一路小跑勉強追上他的腳步。

孫吉和李祥麵麵相覷。

什麼火什麼炕?怎麼就天下人都能用得上?這到底是在說啥啊!?

唯有趙七斤表情複雜。

原本薛三郎說他能學火炕之術他還是挺激動的,畢竟這東西冬天真的很實用,要真學會了光是個給人砌炕這一個活計,就足夠保他全家老小吃喝不愁。

那他以後就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出去修房子了,而且還能把手藝傳給兒子孫子,代代都能受益。

結果薛三郎說誰都能來學,丘大人還說要在全縣推廣,讓他想拿來當傳家手藝的夢想瞬間破滅。

算了,破就破吧,原本也不是他家的東西,他隻是機緣巧合,按照指點砌出來了第一個成品。

往好了想,他學火炕術不是比彆人更便利!?搶先一步可不是單單是先賺錢,大家也會更信任他的手藝,這樁生意還是能做的。

於是趙七斤打起精神,認真地跟薛三郎表示要學火炕術。

薛大壯讓他明天再來,明天代碼箱保養就結束了,到時候讓748來教,趙七斤能學的更明白。

且不說趙七斤如何的歡欣鼓舞,單說一路風塵仆仆趕回縣城的丘主簿,他回到縣衙都沒來得及喝口水,便直奔二堂兆鵬程的廨房。

兆縣令正在審閱訟卷呢,見丘質風風火火地過來,還略微驚訝了一下。

“丘主簿,你不是……”

“那個薛……薛三郎……”

丘質走的急,說話就有點喘,臉色看著格外嚴肅。

兆鵬程嚇了一跳,心說這是怎麼了?在薛三郎那裡受氣了?

不能吧,丘質可是個出了名的穩妥人。不過那薛三郎看著也不像是跋扈的,難道是月旬沒見,人飄了?

隻聽丘質接著說道。

“薛三,薛三郎說要公開教授火炕之術,我看這事兒好的很,得讓城裡的泥瓦匠都去學學。”

嗐,原來是要開班收徒啊……等等,你說什麼術!?

“火炕之術。”

丘質一邊說一邊比劃。

“就是大人您之前去橋東村那日看到的,那個歪歪扭扭的煙道……薛三郎他真的做成了!他在煙道上搭了榻,躺上去溫溫熱熱的,這可是冬日禦寒的利器!”

煙道?

兆鵬程想了想,隱約記起好像是有這事兒。之前他去橋東村宣任命公文,薛三那日正跟泥瓦匠吵架,還引了一群人圍著看熱鬨。

怎麼,那個煙道還真做成了?

“做成了做成了,我還上去躺了一下。”

丘質笑得歡暢。

“隻用早晚做飯的炊火就能熱一整天,人躺上去甚是舒服,可比咱們慣用的火盆子暖和多了!”

“冬日要是能坐在這火炕上辦公,便再也不用凍得手腳僵硬,寫起公文來不知道要利落多少呢!”

他說這話也是有私心的,這火炕之術這麼好,要是能在縣衙他的廨房裡也盤一床,那他這老寒腿可真是有救了。

但縣衙是兆縣令居住和辦公的地方,想要興土木那得兆鵬程許可。

而且坐在炕上處理公文肯定不如以往威嚴,這還牽扯到一個辦公儀態的問題,得兆鵬程首肯。

於是他把自己在薛大壯家躺火炕的經曆繪聲繪色地給兆縣令講了一遍,重點說了火炕術利用煙氣節省柴火的優點。

“若是用了火炕術,一年的柴薪金也能省下不少,重修一下縣衙的屋頂也好啊!”

兆鵬程是個很節儉的人,來豐嶽縣做了兩年縣令,一直沒有興土木修繕破舊的縣衙,透風漏水是常事兒。

他們在二堂的廨房還好,三堂後院住著的縣令夫人和兩個孩子是真遭罪,去年冬天據說兆夫人沒少請郎中上門,就是因為天氣太冷,兆大人的小兒子挨不住凍,生病了。

兆鵬程也有點心動。

他是想好好做官,但不代表他想拉著家人和下屬一起吃苦。

丘質說這火炕是用泥草和土磚修葺的,能當做床榻使用,每日早晚燒飯便可烘熱,也不需另外再添加柴火,倒也不算奢行土木。

想了想,他正要說什麼,忽然一股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飄進了他的鼻子。

“什麼這麼香?”

兆鵬程下意識地問道。

丘質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挎著烘糕的籃子,不禁有些後悔。

唉,怎麼就沒沉住氣,把這吃食也一起帶來了呢!?

於是他隻得掀開蓋著籃子的簾布,露出裡麵金黃色的烘糕。

“我在橋東村,看到有賣這糕的,便買了一籃。”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取出一塊遞給兆鵬程。

“說這是薛三郎的雞場出的雞蛋,大人不如也品嘗一下?”

兆鵬程聽到“雞場”兩個字,頓時被牽動了注意力。

“你去他那雞場看了?可是真的養了100隻雞?”

丘質搖頭。

“雞場我沒去,不過薛三郎給我看了他的醬園和雞舍,也是用了這火炕。”

“薛三郎說醬曲的發酵和孵化小雞都需要溫暖的屋舍。每日早晚燒一陣柴就能保證屋子不冷,所以他在雞舍和醬園都建了火炕房,中間的灶房可以用來蒸炒豆子,兩邊就是獨立的暖房,需要用哪個就燒哪個的灶。”

“薛三郎真是一肚子的巧思。”

兆鵬程聽得直點頭。

兩人又說了一陣,丘質便起身告辭,急著回家給妻兒送烘糕吃。

兆鵬程看到丘主簿贈與他的那塊烘糕,想了想,伸手拿起後去往了後院。

兆夫人正坐在院子裡看兒女們踢毽子,見丈夫走進來,臉上便露出幾分驚訝。

“郎君怎地這時候放衙了?”

“不是放衙,”兆鵬程拿出那塊烘糕。

“丘質在橋東村買的糕,送我一塊,給阿鳶和阿成吃吧。”

聞言兩個孩子也為了上來,阿成年紀較小,盯著那金黃色的糕直流口水,阿鳶便將糕遞給他。

阿成搖頭,隻取了一小塊,剩下的部分給阿姐、阿耶和阿娘每人分了一些,然後才把自己那塊送進嘴裡。

“好吃!”

阿成的眼睛亮亮的。

“耶耶這是什麼糕?太好吃啦!”

兆鵬程便將自己那塊給他,但阿成搖頭,把糕又推回他手中。

兆鵬程看得心酸。兆家其實出身富裕,雖然稱不上什麼世家大族吧,但錢還是不缺的。隻是他希望有個好官聲,怕人家說閒話刻意約束家人,這才讓妻兒的日子過得緊巴巴。

不就是一籃子糕麼!?丘質都能隨手送人,阿鳶和阿成卻還要省著給爹娘分食?這還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嗎!?

想到這裡,兆鵬程反而下定決心,那個火炕什麼的,等薛三郎真的開班授徒,他也要讓人在府衙裡修一個……不,是一個房舍一個,今年再不讓她們娘仨受凍。

還有那個烘糕,等他再去橋東村,他要買上幾籃子,給阿鳶阿成和芸娘一人一籃,都要吃夠吃撐才是!

兆鵬程在豐嶽縣衙裡發下宏願,殊不知此時此刻的京城,有倆人已經摸著肚子吃撐了。

正是宋王李成器和他的皇帝三弟李隆基。

李成器最近收到了748獻上的鹵味,本著有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則,他請三弟李隆基來家裡喝酒。

李隆基是晚上來的,時下長安城的貴人們喜歡吃燒烤,燒烤配低度數的米酒,趁著微醺半醉的當口賦詩一首,這才大唐風流雅士們的生活。

李隆基不用作詩,他來兄長家就是吃喝玩樂的。李成器對藝術和美食的品味名震長安城,他說有好吃的,那味道肯定錯不了。

“這不是醬油嗎?”

李隆基看著宋王府內侍呈上來的食案。

一盤烤肉,一隻醬油碟,搭配一些常見的調味料,沒什麼稀奇的。

最近宮裡的禦膳房已經能夠熟練使用醬油,而且還開發出醬油的許多新用法,李隆基對醬油已經不覺得新奇了。

“主菜是這個。”

李成器讓人呈上748的鹵盤。

鹵蛋鹵雞腿鹵雞肝鹵雞胗鹵翅鹵肉還有鹵豆腐,林林總總一大盤,看著是稀奇的很。

“怎麼大多是雞肉?”

李隆基問李成器。

李成器想了想。

“薛三郎修了座雞場,說要在鄉裡養雞。雞多了就做了鹵味吃,說是滋味甚好。”

聞言李隆基笑了。

“無事獻殷勤。”

“你在海州城題了個‘牢丸一絕’,許多人都慕名而去。薛三這是發現了生財的門道,想再從你這處混一個提名回去,給他的雞場招攬生意呢。”

李成器哈哈一笑,也不在意。

他也很得意自己引領了大唐飲食的潮流。現在長安城的酒樓飯館也都跟風做起了牢丸,隻是他們搞不到醬油,風味總是差著一點。不過有的改總一成不變要好嘛。

“陛下嘗嘗這鹵味。”

李成器舉著筷子。

“都是早上剛送來的,在廚上重新滾過,臣以為這雞肝最為入味,就是少了一些,但配酒滋味一絕。”

“又是一絕。”

李隆基笑著夾了一塊雞肝放進嘴巴,又抿了一口酒,然後點頭。

“嗯,濃而不鹹,細密綿勻,的確是一絕。”

“是吧。”

李成器哈哈一笑。

“薛三這小子修雞場是為了賣油炸雞,賣油炸雞是為了推廣豆油。雖然全是本末倒置,但他偏還都做得有模有樣。之前在橋東村聽說他和豐嶽縣令在改良曲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改良曲犁嗎?”

李隆基笑著摸胡子。

“要真成了,那可又是功勞一件啊。”

“這位薛三郎,可真有點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