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鈺剛接待完一個顧客，回到前台坐下。旁邊的林美撐著頭，看著她，像是閒聊般問她：“你最近怎麼沒有和王總一塊去吃午飯？”

施鈺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不回答，轉回頭。

被無視的林美尷尬的坐直身體，開始刷手機。

到了中午，林美沒有和往常一樣，先去吃飯，而是讓施鈺先去了。

“這家新店感覺還不錯，明天可以再去試試彆的菜。”難得會有油畫組的黃老師喜歡的店。

施鈺和雕塑組的劉老師，也挺認同的。看著衛生乾淨，味道也很不錯，還不太貴，對於打工人來說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好呀。我已經想好明天吃啥了，哈哈。”劉老師很開心最近不用煩惱吃什麼了。時間久了，周圍的店都吃過後，真是點外賣都不知道吃啥。

施鈺倒是覺得還好。她一般很少覺得東西難吃，但是讓她覺得非常好吃挺難的。想著明天她應該去吃哪道菜，想著想著，突然很想吃王昭做的清炒土豆絲。咦，這是個什麼事兒？

嗯，單純是因為他做飯好吃。施鈺覺得肯定是這麼一回事。

“小鈺，你明天和我們一起去嗎？”快到公司門口了，黃老師問施鈺。

施鈺解釋到：“我不確定明天什麼時候能去吃午飯，時間合適，就一起唄。”

三人剛進門，就看到王昭迎麵走來。簡單跟老板打過招呼後，三人回了自己的崗位。施鈺還沒坐下，林美就提著一個包衝了出去。

過了一個小時，施鈺透過玻璃，看到王昭和林美肩並肩地走過來。快到大門時，隻聽見林美對王昭說：“王總，您明天還去嗎？”

等到兩人快進來時，施鈺迅速的低下頭，用右手食指，一下又一下戳著左手掌心。

施鈺回家後，為了第二天的錄音，和沈責霖以及招募的學生們，一起開了個會。主要是再提前溝通、確認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和要求。

他們經費有限，完全是自掏腰包，所以錄音室隻租了一天。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規劃好，萬一有什麼意外，要延長租期，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不過不用工作室和家裡兩邊跑，會議結束的時候，還不算太晚，施鈺還有空給自己做個飯。最近忙得都在吃外賣，確實有點想吃自己做的飯了。

打開冰箱，除了雞蛋，啥都沒有。劃拉著菜單，施鈺在土豆這裡猶豫了下，腦子裡不知道為啥浮起兩個身影。搖搖頭，將勾選的土豆，又去掉了。

菜是買了不少，但施鈺最終給自己下了一碗雞蛋麵了事。

等到施鈺剪輯完視頻，王昭還沒回來。

即使提前做了很多準備，錄音中途還是出了這樣那樣的問題，不過好在都解決的了。最後大夥兒還一起去吃了個宵夜。

看著這群小朋友，施鈺還是很感慨。羨慕他們還這麼年輕，就很有想法。想想自己這麼大的時候，對未來一點規劃都沒有，隻有迷茫。

“姐。能問你們一個問題嗎？”坐在施鈺旁邊的妹妹楊姚，側過頭看著施鈺。

施鈺放下手裡的羊肉串，微笑著說：“你說。”

楊姚似乎在想著措辭，躊躇了一會兒才問：“姐，你不會焦慮嗎？我知道你和沈哥，以前都不是這行的。而且你們現在拍片完全是花自己的錢。要是等到錢用光了，也......”

“沒成功。”施鈺看著她絞儘腦汁想著怎麼說不傷人，直接補充道。

楊姚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沒說話。這就表示施鈺說對了。

“到時候你們打算怎麼辦呢？”楊姚將未說的話，又問完。

這時候全桌的人都望向了她們這裡。

施鈺莞爾一笑：“我焦慮啊。我這些年一直都在焦慮。有的人可能越焦慮就越有行動力，不是太嚴重的話，我覺得適度的焦慮挺好的。但像我以前那樣就不太好，時間都花在焦慮和內耗上了，反而不敢嘗試。我也是花了8年的代價才明白。”

“沒太懂。為什麼你反而沒嘗試呢？”對麵的一個男生陸濤遠，和楊姚一樣，疑惑的看著施鈺。

“想做的，或者說，想要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實現，也許是太著急導致的，就不想做了。或者是還沒做，就老是想到各種阻力、各種失敗的可能，嚴重焦慮到覺得無力，沒有希望，自然也不會去做了。但，凡事都有人做成，有人沒做成，做了才知道對吧？所以我挺羨慕你們的，這麼年輕就知道自己要乾嘛，而且已經在為之努力了。”施鈺不想讓自己像是長輩在說教，誠摯地表達了自己對他們的羨慕。

但是有人的表情，好像在說並不是這樣。

“姐，其實我是特彆佩服你們，才這樣問的。完全沒看出你們在焦慮，而且好像還挺開心。哎，我們這個專業特彆不穩定，很多學長學姐畢業了也沒乾這行。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愁啊。”

飯桌上的氛圍變得低沉起來。施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了解他們專業的具體情況，這麼重要的人生議題，萬一說錯了話，可能就把人帶溝裡去了。

隻得轉回前麵：“隻有焦慮肯定是沒有任何用的，還是要去做。做什麼事都不一定會如願，不然為什麼大家總是祝彆人心想事成，萬事如意。是吧？”說著，施鈺笑著看了桌上一圈人。

沈責霖也說話了：“我們倆之前也聊過這個問題，如果沒成功，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也許最後發現，我們不適合搞創作，那就隻能再去乾彆的了。”

“但這樣時間不就都浪費了嗎？彆人都事業有成，有房有車，自己卻啥都沒有，找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趙濤遠旁邊的男生金前也問道。

“那你怎麼知道，你做什麼一定會事業有成？”楊姚反問道。

金前一時無話可說。

“確實，姐就是個活例子。自以為選了個好專業，好行業，結果30歲就失業了。哈哈。”施鈺自嘲到。

大家的煩惱都是共通的，即使到了30歲，20歲焦慮的問題依然還會在。隻是如果20歲的時候，知道30歲的自己還能重新出發，大概會更有勇氣一點。

“想要就努力實現，做不了就做彆的，想賺錢就賺錢。但是要給自己時間，慢慢來。”

“那要堅持到什麼時候呢？”楊姚又問。

桌上一片沉寂，和周圍熱鬨的氛圍格格不入。

良久，沈責霖開口：“沒有人知道。就看你能堅持到哪一天。”

施鈺舉起茶杯，笑著對沈責霖說：“我們倆做不喜歡的事，都能堅持那麼多年，做想做的事應該能更久一點吧！來，搭檔，碰一個。”

沈責霖也笑著和施鈺碰杯。

他們倆確實聊過這個問題，但其實就那麼兩三次。對方有多大的心理壓力，他們非常能感同身受。但是說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讓作品更動人；想想怎麼賺錢，讓項目能繼續運轉下去。

另外對於施鈺而言，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一個毛病，當然不想讓它再阻礙自己。所以每當十分焦慮時，就對自己說：慢慢來，彆著急，不可能立馬就看到結果，再堅持堅持......

這頓宵夜吃了很久，20+和30+的人都在暢聊著自己的夢想，自己的憂慮。相同的煩惱，不同的阻礙。就看明天之後每個人會怎麼做了。

和弟弟妹妹們聊天後，施鈺覺得自己像打了雞血，勁頭更足了。早上坐地鐵，都能不打瞌睡，而是學習了。一下班就去工作室，直到快要趕不上末班車了，才回家。終於，短片的聲畫合成弄好了，在過年前應該能完成最終的編輯。

“絲絲，怎麼感覺好久沒見到你了。家裡有事嗎？”施鈺放下包，問旁邊的人。

李絲絲疑惑的回答：“沒有啊，是林美最近老是要和我調班。”

難怪。施鈺之前也奇怪，為什麼最近都是和林美一起上班，但是太忙也懶得深究。

這會還早，工作坊還沒人來。才坐下，李絲絲又神秘兮兮的湊到施鈺旁邊。施鈺心裡一咯噔，難道又要說她和王昭的緋聞？有人看到她從他車上下來了？

“最近林美和王總走的很近，你知道嗎？”雖然沒人，李絲絲還是用手，將嘴巴攏住，在施鈺的耳邊小聲說。

施鈺又咯噔了一下，茫然的轉過頭，並搖了搖：“不知道。”

猶豫了一下，施鈺問到：“最近是發生了什麼嗎？”

“最近經常有人中午碰到他們倆，你沒看到過嗎？”

“就看到過一次。”好像就是從那天開始，都是施鈺先去吃飯了。

“也是，你們倆吃飯是錯開的，看不到也很正常。”

施鈺語氣平淡，微笑著說：“他們一起去吃飯也沒啥吧。”

之前她和王昭不也是有空就會一起去吃飯嘛，真走的近又有什麼問題。雖然如此，之前那種怪怪的情緒又出來了。因為旁人的證實，感覺更強烈了。

有什麼東西在心裡下沉，沉到胃裡，嘈雜難消化。又有涼意從外穿透入裡，感覺呼出的氣體都變冷了。

“NO,NO,NO。”李絲絲搖著手指，表示否定：“她之前就挺明顯的。每次看到王總，都表現的特彆熱情。主要她對其他人什麼樣，你很清楚。”

“我知道了。”李絲絲突然拍了下桌子，正在發呆的施鈺被下了一跳。

“她之前說你勾引王總，肯定是嫉妒你和王總關係好。”李絲絲雖然激動，仍不忘降低音量。

施鈺瞪大了眼睛，心裡既疑惑又無奈。她今年怎麼回事兒。前有人排著隊向她表白，現在又被人當情敵。

“你們之前還說我在追王總，那林美現在這樣，你們是怎麼說的呢？”

李絲絲尷尬的一笑：“姐，你看你現在多避嫌。但林美明知道彆人會說什麼，她還是做了，說明她就是在追啊。媽呀，不會真被她追到了吧。還是，兩情相悅？”李絲絲被自己的猜想嚇到了，露出驚恐的表情。

隨即又變成無奈的語氣：“畢竟她長得好看，本地人，家裡還有錢。人家來上班就是玩的，不像我們是真賺生活費。對了，她還比王總小不少。大部分男人都喜歡年輕的吧。”

施鈺覺得胃更難受了。找借口去了茶水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