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去陪曉空姐一個月？”

“我要出差，這次時間太長，不放心。你不用做什麼，也不需要24小時和她在一起，你早晚看看她有沒有不開心就好。如果有什麼情況就給我消息，如果聯係不上我，可以找王昭。”秦翎飛坐在辦公桌後，鄭重地看著施鈺。

“我在工作坊也可以每天和曉空姐一塊兒的，您放心。”去彆人家住太打擾了，拘束還多，不能想乾啥乾啥。

“其實曉空也想和你一塊兒住。”

“那既然是曉空姐的想法，那我就去。您這邊還有什麼要囑咐我的嗎？”

“家裡有阿姨做晚飯，辛苦你儘量回家陪她一起吃飯。最重要的是我前麵說的，她如果不開心了，或者什麼突發情況了，告訴我。”

“好的，沒問題。”哇，彆人的老公怎麼這麼好，果然好男人都有主了。

“作為報酬，下個月的學費就免了。”

“不......好的，謝謝老板。”差點下意識地拒絕，本不想純粹的感情摻雜其他的雜質，想想自己的處境，施鈺妥協。哎，自己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行，以後有機會了再用其他的回饋。

說是讓施鈺照顧何曉空，現實是何曉空每天開車帶著施鈺一起早出晚歸。在施鈺眼裡，曉空是一個溫柔漂亮的姐姐，不明白為什麼秦老板要讓自己照顧她，最近的日子，感覺自己才是被照顧的那個。自己這樣真的不是在給彆人製造麻煩嗎？

“曉空姐，要不我還是搬回去吧。我來了之後，你又要早起，工作結束了也不能馬上回家，你的眼下都發青了。”吃完飯後，曉空決定還是和何曉空聊聊。

“我還好。倒是你，是不是覺得住在這不舒服。”

“沒有，沒有，我是覺得不僅沒有照顧到你，還讓你這麼辛苦。秦老板回來了，我都不知道怎麼交待。”施鈺苦惱的開口。

“你不用擔心這個，你在這就好，他會更安心。”

“啊，為什麼？難道秦老板是想讓我監視你？”施鈺驚恐地想到這種可能性，這麼漂亮又優秀老婆難免會不太放心。

“哈哈，他有讓你這樣做嗎？”看著施鈺一臉正義的表情，何曉空忍不住笑出聲。

“倒是沒這麼說，主要就讓我關注你每天開不開心。”現在回想，覺得這個是不是太過了一點了，每天都要關注嗎？有時候開心，有時候不開心，不是很正常嗎？天天開心，那還叫開心嗎？還知道什麼叫開心嗎？

“他擔心我想不開。”何曉空平靜的扔出一個驚雷。

施鈺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生怕哪一句話觸犯了禁忌。沉默片刻，施鈺小心翼翼地詢問，“姐，你，你是有抑鬱症嗎？”

“不是。”曉空輕笑著，回望著施鈺擔憂的眼神。

“我爸是......自己走的。我們倆結婚的時候，我媽要求翎飛給出承諾，一定要避免我走上跟我爸一樣的路。”曉空依然微笑的訴說著。

“對不起，姐，我......”施鈺在心裡痛罵自己怎麼事兒這麼多。

“你說我辛苦，我一點都不辛苦，最辛苦的是翎飛。而且有你一起，我確實很開心啊。他知道我喜歡你，所以才讓你來陪我的。”

施鈺臉唰的紅了，沒想到曉空姐這麼直爽。這樣的人怎麼會想不開。

“那你有跟他說過，讓他不用擔心嗎？”

“我沒法和他說，我就是纏在他身上的藤曼，沒有他，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活。他出於擔心，讓我做的事，我都會去做，隻要能讓他安心。”她既不想囚禁愛人的心，又害怕失去，隻能儘力維持。她和她的父親一樣瘋狂，隻是，讓他們飛撲的火源，不一樣。

施鈺眼角泛紅，臉頰滑過兩條清淚。

“是我嚇到你了嗎？”

“不是，是我羨慕你有一個這麼愛的人。”

但施鈺不敢問，如果有一天，秦翎飛因為這份責任累了，怎麼辦？

自從那晚和何曉空聊完後，施鈺反而更不敢怠慢了這份托付。也是這時候開始，秦翎飛陸續收到，施鈺發來的老婆美照。偶爾配上文字，曉空姐因為學生的誇讚笑了，曉空姐吃了酒心巧克力之後臉紅了，曉空姐......

但是有一件事，施鈺沒有說，她不想引起兩人的誤會，但是他回來後，也許有人會在他麵前胡扯。

一個外表收拾的一絲不苟，一身昂貴西裝的男人，似乎看準了秦翎飛不在東寧，這個月隔三岔五就來工作坊找何曉空。

這個男人在某一天似乎終於忍不住，在何曉空再次轉身遠離他時，對著何曉空的背影的大喊。“他就讓你待在這種地方，這是浪費你的才華。跟我走吧，曉空，我會一直等著你。”

何曉空腳步頓了一下，不回頭繼續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施鈺一直不著痕跡的感受著何曉空的情緒。確定她沒有什麼異常後，就放了心。但是晚上，施鈺自己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不該對彆人的生活，彆人的感情指手畫腳，但是看著對自己這麼好的曉空姐這樣，完全旁觀真的好嗎？施鈺連續幾天都心事重重，明顯的李絲絲都問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事。

看著一個人在房間雕塑作品的何曉空，施鈺走近坐在她旁邊，盯著她出神。全身心投入在作品的何曉空，仿佛身處無人之境。在施鈺還完全是個外行時，就是因為看到了曉空姐的作品，才立馬下定決心在這裡學習雕塑。當下，施鈺下定決心。

阿姨走後，施鈺拉著何曉空坐到沙發上，觀察了一下何曉空的神色後，嚴肅的開口：“曉空姐，你真的要為了你老公，放棄自己的藝術生涯嗎？我也特彆喜歡你的作品。”

何曉空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她是聽到那天的話了。

“你不用管啟汀說的話。你覺得我現在放棄了自己的藝術生涯嗎？”

“你現在一半時間在教學，另一半時間才能做自己的事。”

“小鈺，你知道嗎？翎飛是為了我才開的這個工作坊。遇到他之前，我的生命裡隻有我媽媽和雕塑。因為我爸的原因，我媽一直反對我學藝術，更加不願意我投入在上麵。是翎飛拓寬了我的世界。如果不是他，我很難像現在這樣和你聊天。我是一個殘缺體。”

“曉空姐，你很好呀，沒有人是完美的。”施鈺著急地打斷何曉空的話。

“如果不是在這上課，我怎麼會認識你。誰說我不喜歡教學了，小孩子的朝氣蓬勃，對夢想的追求，給了我很多創作的靈感。我喜歡雕塑，不需要在所謂的藝術街區，不想和附庸風雅的人應酬。”

“但是你不想讓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嗎？”施鈺理解了何曉空的想法，但還是覺得可惜。

“這個就交給我老公啦，他是最懂我的人。”說完，何曉空難得的露出炫耀的神色，俏皮一笑，讓她美豔的臉龐，蒙上了一層溫柔靈動的薄紗。

“小鈺，你為什麼學雕塑呢？你為它付出了這麼多時間，不隻是作為業餘愛好吧？”

“我想做定格動畫。”施鈺第一次對人說了這個想法。

施鈺一直有很多想要嘗試的事請，但是高考時，卻因為分數和就業考慮，選了一個此前從沒想過的專業，大學期間還是快樂的，畢業前夕短暫的糾結了下，以後要乾什麼。幸運又不幸的是，她順利的找到了一份專業對口的工作。

在一條看似更為穩定、靠譜，普通人都在走的，在公司打工求職的前八年，施鈺一直處在努力工作，和無儘的內耗中。她不確定是自己無能所以痛苦，還是真的不喜歡。

她不允許自己因為無能而逃跑。在無數個夜晚，施鈺坐在出租房，從裝了防盜網的窗戶向外望去，感覺自己就像囚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絕望窒息的感覺，讓施鈺隻想放聲大哭。害怕沒有辦法給父母養老，害怕父母的不理解，害怕周圍人的不理解，更害怕最後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做不好。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八年，一事無成。

在無數次的自我攻擊和反思中，最近幾年，施鈺終於看清了其中一點，她從來沒有為了自己喜歡的任何一個事物，不計成本的努力過。但她終究還是太懦弱了，時間越久，涉入的越深，路徑依賴越強，除了現在的工作，施鈺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失業是她心猿意馬，半推半就的必然結果。既然你都不想要，為什麼要給你。

因為何曉空的問題，施鈺心中翻湧起之前積累多年的情緒，在眼睛一開始發酸，施鈺就以要幫森嶼寫方案為借口，逃到了房間。

過去的軟弱，開始與由於沒有退路而興起的勇氣搏鬥，施鈺焦慮的輾轉反側。深知自己缺點的施鈺，打開電腦，為森嶼的視頻撰寫方案。

行動是戰勝焦慮的良藥。到了淩晨，施鈺終於扛不住，在桌上趴著睡著了。

工作了一整天，黃佳婷早已困的不行，聽了半天，隻覺得姐妹在搞事業，怎麼莫名奇妙突然就多了三個男人。閉著眼睛，嘴裡嘟嚕著“你和森嶼後來發生什麼了？”

“他向我表白了，我們倆，有點複雜，他。”還沒等施鈺說完，耳旁已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折騰了一天，施鈺也累了。還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頭疼。

另一個房間，三個男人一直僵持著，誰也不願意先妥協。直到趙邱宇收到施鈺的消息，約他明天一起吃早飯。收到消息後，他沒看另外兩個人一眼，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剩下的兩人自然猜到了消息是誰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