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送走兩位客人,戚月白還有個小問題要麵對。

他看了眼擺在沙發上的唐裝,又看了眼膩子刮的相當不錯的牆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儘管啥也看不見,但他心裡還是毛毛的。

戚月白移開視線。

古人雲,掩耳盜鈴不可取。

鬼知道那玩意會不會突然來個午夜暴動。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所以他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咳,其實戚月白是動過用歌聲斬妖除魔的想法的。

但他仔細一想,萬一歌聲隻對人有效呢?萬一歌聲沒那瘦長鬼影厲害呢?萬一……他手碰到唐裝,一抬頭,發現那怪物扭曲的臉正貼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呢?

大半夜,戚月白被自己嚇得不輕。

他是個至少有一半把握才會去做什麼事的人,絕不會衝動冒險。

儘量讓視線沒有聚焦處,戚月白用兩根手指頭小心翼翼捏起裝著唐裝的袋子,連帶文玩一起打包帶走,又上樓迅速收拾了東西,背著個包就跑了。

沒走樓梯也沒走門,從二樓陽台跳下去的。

一直到離的遠了,戚月白才悄摸摸伸了隻手捏住唐裝一角,透過窗戶發現那怪物還趴在餐桌邊的牆角那獨自扭曲,安心了。

但一扭頭,他又被像個青蛙似的蹲在柵欄上的一隻小怪物嚇了一跳。

那玩意長了翅膀,體型像小型犬,雙腿M型,一隻眼,反正長的慘不忍睹。

醜就算了,它甚至沒屋裡那瘦長怪物文靜,扇著肉禿禿的翅膀就朝戚月白撲過來了。

戚月白下意識抬胳膊格擋,然後後勾反拳揮出,接著,很震驚的感覺到拳頭上的衝擊力,與‘嘭’的重物落地聲。

他看去,發現那隻小怪物就像被重擊過的沙袋,淒淒慘慘的躺在地上。

戚月白眨眨眼,身體比腦袋反應更快,上前一步踩住即將從地上爬起的小怪物的翅膀。

‘嗡嗚——’

那東西喋喋不休的發出低頻率的叫聲,就像被虐待的小動物那樣死命掙紮起來。

滑溜溜的,卻沒有感覺到皮下的骨,那翅膀像是裝滿了油脂□□的皮囊。

戚月白腳下用力,不讓它掙開,鬆開觸碰唐裝的手,發現腳下觸感還在,一拳下去也能聽見慘叫。

竟然是唯物的存在嗎?

他從袖筒中抽出軍刺,心一橫,避開血管,用尖端刺破手背上的皮層。

血珠冒出,歌聲響起。

那種治療他人時身體中有什麼力量在遊走的感覺又回來了。

戚月白不浪費時間,抬起軍刺向小怪物刺去。

‘哧!’

小怪物很淒厲的尖叫一聲。

戚月白趕緊抓住袋子裡的唐裝,看見小怪物爆炸似的,變成紫色的血霧消失在了空氣中。

死了?

他摸著完好無損的手背,若有所思。

戚月白有個想法。

但他又怕歌聲用多了死的是他。

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好奇心,貼著牆根到了條新街道,捏著唐裝角角鎖定一隻小怪物。

這玩意長的和上一個不一樣,但同樣散發出‘小雜魚’的氣質。

看見戚月白,它一個俯衝過來,然後被一拳擊中腹部。

這次的小怪物是在被擊飛的半途中炸成紫霧。

區彆是,戚月白這次是捏著唐裝出的拳。

他也大概搞懂了一點歌聲的原理。

如果將他比作收音機,歌聲是磁帶,他受傷是開機鍵,並且掌握了正唱將人弄瘋,和反唱治療的換曲鍵,而金牡丹就是跨版本的人工智能,能省掉手動開機的麻煩,讓他隨心使用歌聲的力量。

完蛋,更像‘奪舍進度加速’了啊?

黑發少年鬱悶的抓抓頭發,有種獻祭壽命出金的如鯁在喉感。

好不容易想開,準備轉身離開,結果餘光瞥見有什麼在閃閃發光。

低頭看去,卻發現是一股液態金屬似的金色在路燈下反射著冷光,此刻它們正彙聚成蛇一般的長條,順著他抓袋子提手的那隻手爬上他的胳膊,而且已經觸碰到了衛衣袖筒。

戚月白下意識鬆手,裝了唐裝的袋子‘啪’的落地。

但金色的線卻沒因此斷開,像一條逆流的河在唐裝和戚月白之間涓涓流淌,不多時,一朵栩栩如生的亂刺繡金色牡丹,枝繁葉茂的出現在戚月白衛衣上。

“……”

他就不該手賤去試那一下,真的。

被打炸的小咒靈索命來了吧?

戚月白哭喪著臉從地上撿起購物袋,扯出唐裝披在身上,打算遮一遮。

畢竟這古典圖案出現在衛衣上真的很怪,堪比打了花開富貴補丁的校服褲子。

結果金牡丹又火速溜上唐裝,覆蓋了衣服原本的牡丹暗紋。

最過分的是,戚月白竟然從這些物質上感覺到了‘愉悅’的情緒。

顯然比起衛衣,它們也更喜歡唐裝。

隻不過因為戚月白‘不知好歹’,才‘屈尊紆貴’的挪個窩。

好好好,原來是他旺盛的購物欲害了自己!

戚月白氣笑了,一路上遇到的小型咒靈一律一拳打死。

解壓的同時還不累,因為都是這些小玩意先急不可耐撲來,猶如飛蛾撲火,連追都省了。

順手的事。

戚月白此行的終點是他下車後遇到麻煩的那棟居民樓。

因為大半夜敲鄰居的門詢問是否能借住……怎麼想都很詭異啊!

會被織田先生當成變態的吧。

而且,一生要麵子還怕麻煩的大學生沒在走過的路上找到任何旅店,甚至是在營業的店鋪。

連最該熱鬨的中華街都熄了燈。

他隻好原路返回,並在一路見到的橋洞和公園長椅前猶豫不決,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在橫濱為數不多的熟地方。

樓下,估計是禍鼠瘋癲後墜樓留下的鮮血已經乾涸。

樓梯間,女人的半截屍體不見了,隻有一圈勾勒了上身的白線。

戚月白鑽過警戒線,和他想的一樣,被女人‘處理過’的二樓門都四敞大開。

他進了離樓梯間最近的那間。

屋內的屍體也被拖走,隻有牆壁上前濺型的血跡和冷冰冰的白線圈。

這棟居民樓,不,叫做單身公寓更合適些。

成家的人很少會選擇這樣逼仄的房型,他們會選擇更實惠寬闊的一戶建。

所以屋主和死者隻有一人。

他大概是在看電視時被突然闖入的女人殺死的。

年輕的房主難以理解為什麼鎖了門也會遇到危險,因為屍體旁有驚慌失措下被碰倒的瓷盤碎片和水杯。

死前,他在想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倒黴住在火拚附近,為什麼會生在這樣混亂的城市?

戚月白在敞開的門口屈膝坐下。

他閉上眼,心中默念安魂咒。

生氣又怎樣,憐憫不忿又怎樣。

若不是歌聲開掛,他也是自身難保。

隻能說世上的確沒有免費的晚餐,他戚月白占了原身小茶野月白的身子,自然也就繼承了他的因果,被那酒組織和歌聲逼迫到如此地步。

這狗*一樣的命運。

戚月白背不全安魂咒,殘缺的念了幾遍,覺得不太好,又默唱起那首至少應景的顱骨歌,唱完,他還在心裡震驚,如此晦澀繞口,語言不通的歌,他竟然能脫麥完整哼出來。

不過仔細想想也合理,畢竟是在他生死關頭循環了那麼多次的救命恩歌。

夜晚,有種冷清的特殊氣味,困意逐漸麻痹大腦,黑發少年蜷縮著身體,半夢半醒。

‘嘭’

他聽見自己困到坐不住,展開的雙腿將門踢上的聲音。

但戚月白並沒有醒,而是跟著歌聲陷入更深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