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說實話,接到邀請的織田作之助相當意外。

長模樣精致的少年站在門口,墨色長發沒有在夕陽下變色,像宣紙上飄動的水墨,他背著手,笑容甜美,整個人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讓人感覺麵對著一片平和靜謐的湖水。

是的,織田作之助發現,他這位小鄰居身上,有種讓人難以拒絕的氣場。

就好像酒鬼看見好酒,愛貓的人看到可愛的貓一樣,天然的讓人好感度極高,和他說話都要輕輕的,像嗬護嬰兒一樣輕柔。但這種特質放在人身上顯然不正常。

是異能嗎?

可不管怎麼說……

織田作之助嗅了嗅空氣中濃鬱到如美人側臥眼波流轉,欲語還休的香氣。

他不覺得自己有拒絕的必要。

“謝謝你的邀請,我一會就去。”

織田作之助想,今天恐怕整條街的鄰居都要睡不好覺了。

他除外。

“不用著急,飯菜還有二十分鐘才能全部準備好。”戚月白如願以償,歡快的回去了。

他鍋裡還煲著雞肉湯,用的是成品燒雞。

二十分鐘後,菜齊上桌。

戚月白準備了回鍋肉、麻婆豆腐、清炒油菜、乾炸裡脊和燒雞湯。

主食是中華街買來的半成品米飯、熊貓饅頭和招牌上掛著小籠包,但其實是上海生煎的食物。

做完裝盤,戚月白才想起現在所在的國家習慣分餐製,剛思考要不要加工一下,門鈴就響了。

‘叮咚’

戚月白打開門,卻發現織田作之助身後多了個人。

他那情緒如白開水一樣平淡的鄰居臉上竟然多出幾分無奈。

“這是太宰,他聽說我被邀請共進晚餐,就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

脖子和右眼纏著繃帶,像重傷一樣奇怪的黑西裝少年閉著眼,擺了個帥氣的姿勢,同樣用繃帶包住的手心托舉著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紅色寶石向前。

“是的,我的名字是太宰治,所以這位美麗的小……”他似乎是想說小姐,但在睜開眼看見戚月白的一瞬間僵硬了一瞬,不過改口很快:“這位帥氣的先生,可以允許我加入今天的晚餐嗎?”

他把紅寶石送到戚月白麵前,聲音比第一句話明顯懶散很多,通俗來講,就是不夾了。

“一點薄禮,是對晚飯的感謝。”

本來就是嫌一個人吃飯無聊才邀請的織田作之助的戚月白自然欣然同意。

買一贈一,還有這好事。

“謝謝你的禮物。”

那塊被像鵝卵石一樣隨意運送過來的紅色寶石,被戚月白放到口袋裡保存。

但……

“織田先生,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注意力被織田作之助吸引的戚月白理所應當的沒看見太宰治看見他隨手把寶石放到兜裡時閃爍的瞳光。

“拜訪禮。”織田作之助舉起手中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水壺。

戚月白有點不能理解:“那是正在用的壺吧,給我可以嗎?”

“禮物不是這個壺。”織田作之助說:“是煮好的咖啡,因為我想蹭飯需要帶禮物,但我家裡什麼都沒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隻有我的煮咖啡手藝,就煮了一壺帶過來。”

戚月白眨了眨眼:“那,謝謝。”

雖然還是不能理解,但咖啡也不錯。

“噗。”太宰治沒忍住,在兩人都看過來時,他擺擺手:“我鼻子有點癢。”

織田作之助讚同:“最近花開的太多了,花粉到處都是。”

太宰治又想笑了,但怕不好解釋,生生忍住。

戚月白突然意識到自己堵在門口導致三人露天嘮嗑,於是讓開身子:“抱歉,快請進吧。”

“哇,好香!”

雖然在門外早就能聞到食物那股誘人的香氣,但在進門的那一刻,太宰治還是很給麵子的大叫起來,更是在看見餐桌上的美食後不留餘力的誇讚。

“我決定這將是屬於我的《最後的晚餐》!吃完我會去跳樓!不過能在品嘗這樣的珍饈之後殞命,也算得上佳話了。”

戚月白:?

這說的是人話嗎,大弟子?

織田作之助淡定解釋:“太宰隻是對死亡有自己的執著,沒什麼壞心思。”

他掃了眼滿桌佳肴,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新奇:“好豐盛,這些是中餐嗎?感覺比中華街賣的還要美味。”

“哪有那麼誇張,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戚月白無奈笑笑,轉身去廚房拿乘咖啡的杯子。

用清水和海棉清洗從櫥櫃中找到的杯子時,他聽見隔了一個客廳的餐廳中,太宰治刻意壓著嗓子抱怨的聲音。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房主是個男人啊,織田作,我還以為是位可愛的小姐。”

“我沒有說。”是織田作之助的聲音。

“長頭發,長得很好看,讓人感覺很舒服,還有像紅寶石一樣的眼睛,這種特征描述怎麼看都是對女性的讚美啊!見麵的時候搞錯對方性彆也太尷尬了!”

“對不起。”

“這種事不需要對不起!”太宰治差點沒壓住音量:“和織田作你這種不會吐槽的男人說話,實在是太辛苦了。”

“嗯,對不起。”

太宰治絕望的嗚咽一聲。

但等戚月白拿好東西出來,看見的是兩人坐在餐桌旁其樂融融的樣子。

太宰治擋啷著腿,笑著和戚月白揮手。

織田作之助很自然的接過戚月白手裡的杯子。

然後又像多唻A夢一樣從風衣內袋裡掏出一盒牛奶,一盒方糖塊。

“我不清楚你們的口味,所以直接將調味帶過來了。”

一生不愛吃苦的戚月白果斷往杯子裡添了半杯奶五塊糖,結果一轉頭,發現太宰治正往一整杯牛奶裡加糖。

戚月白:?

還能這麼操作啊。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視線,熱情解釋:“加糖加奶不要咖啡因,這是當今最流行的喝法。”

“可這不就是……甜牛奶嗎?”戚月白迷茫。

“不一樣。”太宰治一本正經的科普:“在咖啡旁邊衝的甜牛奶……無咖啡因咖啡會有咖啡的芬芳。”

哦,串味了。

戚月白表示理解,把公筷和私筷分發下去。

“本來想分餐,但是家裡還有沒有那麼多餐具,見諒。”

“不,這非常棒。”太宰治反駁:“畢竟我沒有收到邀請,如果是分餐製,那三個人坐在兩份餐點前就會顯得不請自來的我格外失禮,現在就很好。”

確實,這就是中式飯局的優越之處——加雙筷子的事。

戚月白笑笑,開口道:“請用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太宰治雙手合十:“我開動了!”

織田作之助作出同樣的動作:“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戚月白有樣學樣,順利完成這個奇妙的開餐咒語。

太宰治是個相當不掃興的食客,每品嘗一道菜都會給出非常誇張的誇獎。

織田作之助相對來說安靜很多,但吃東西時幸福的表情和逐漸加速的筷子不會騙人。

作為廚子的戚月白自然十分高興。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每次借教師宿舍的鍋灶做些東西,室友也一個個和餓死鬼投胎似的,喊著什麼‘義父啊’‘公若不棄啊’就撲過來了。

算算時間,他們應該順利去工作了吧。

但是他們誰也享受不到居家辦公的福利了!

“小茶野君在想什麼?”太宰治叼著半截裡脊,含糊問道:“一臉很悲涼的樣子。”

戚月白反應過來這句‘小茶野君’是在叫他。

隻是……悲涼嗎?他失笑搖頭:“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太宰治把裡脊條全部塞到嘴裡,嬰兒肥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小茶野君應該和我是同齡人吧。”

“十六歲,在讀高二,不過目前處於休學狀態。”戚月白答:“太宰君呢?”

“我啊,沒有讀書。”太宰治滿不在乎的說道:“當初差點窮困潦倒的去做‘神代少年’,所以準備跳河自儘,結果被多管閒事的‘好心人’撿到,現在在替他打工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