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斯坦福計算機學院階梯教室。

學生們正在等著教授，隨意閒聊著。

“簡教授上次布置的閱讀材料你看了嗎。”

“‘看得懂就看得懂，看不懂就看不懂，沒什麼好講的。’簡教授這句話一出來，我就知道我不用浪費時間了……”

“簡教授真的……每次想問她問題，她努力給我講解的時候，看我的眼神真讓我覺得我就是個小垃圾，居然還敢耽誤簡教授的時間.”

“反正咱們抱怨再多，學院也不會因為課上過於高冷批評簡教授。她可是院裡最看重的學術新星了。”

“是啊，當年33歲就當上了終身製教授啊……“

正說著，簡易走了進來。她穿著經典的襯衫加雞心領毛衣加西裝褲的三件套商務休閒風搭配，頭發隨意地低低地挽了個馬尾。素淨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沉靜的目光掃過來，學生們就立刻忍不住端正好坐姿。

在簡易不疾不徐的聲音中，三個小時匆匆而過。布置完作業後，不等學生有任何反應，她就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如果不是神情看起來還算沉著，那種匆忙的架勢讓人忍不住想到“落荒而逃”……

回到辦公室，簡易反手把門帶上，緊接著就一個轉身，背靠在了門上。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一邊把包扔在桌子上，一邊自言自語抱怨：“這教授真不是人乾的活兒。年年養一波小崽子，老母雞孵窩似的得孵到哪年啊。”

等把電腦掏出來，已經是克製不住地哀嚎出聲：“果然不是人乾的活兒啊，現在又得當牛做馬寫基金申請書……”

簡易煩躁地一會兒摸摸旁邊的打印稿件，一會兒無意義地翻翻旁邊教材，偶爾還忍不住拿起旁邊的圓珠筆，瘋狂按動筆帽。

如果有人看到簡易現在這幅毛躁樣子，絕對會吃驚到大跌眼鏡。誰能想到，一向被認為高冷的簡教授，全是裝的啊！！！

不過漸漸地，簡易逐漸進入到了工作狀態中。她以一種超乎常人的專注，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甚至連續五六個小時連口水都想不起喝一口。

今天的狀態格外好，寫起申請書來可謂是一氣嗬成。這讓簡易更舍不得停下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窗外已是經曆了從豔陽到晚霞到黑夜這一整個過程，眼看著已經開始透著蒙蒙的亮光了。簡易終於停下了手，伸個懶腰打算站起來。

然而猛然間一陣刺痛擊穿她的左胸。之後是強烈的窒息感，接著就是一片黑暗……

——————————————

“來聊聊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四歲的小女孩兒，盤腿坐在臥室的床上，看著前方空無一物的牆壁，突然出聲說道。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夢想成真係統，感受到智慧生命去世前的執念，受召喚而來，協助實現夢想。]

“啊，係統重生文啊……”

[對，重生回到了你4歲的時間點。]

“可是，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什麼夢想？我啊，最普通平凡的一個人了，沒有什麼熱愛也沒有什麼夢想，你怎麼會找到我啊？”

一直略顯呆板的機械音都停滯了一瞬，然後明顯語速加快，慌慌張張地，[不可能啊，我怎麼可能搞錯，必須得是你的執念足夠強烈才能跟我形成共振……不行我來看看你的曆史信息。]

[你的夢想是……一日天才？這是什麼意思啊？搞科研的人的都這麼抽象的嗎？]

機械音還在絮絮叨叨，小女孩的表情卻從漫不經心的輕笑慢慢變得嚴肅而深沉，原本還算鬆垮的坐姿，一點點板正了起來。良久，又忍不住輕笑一聲，“嗬，我自己都不知道，居然到了這種程度嗎……”

五味雜陳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像自言自語一樣輕聲喃喃道，“一日天才的意思就是，我想體驗一次天才的精神世界，哪怕隻有一天，之後即使死了都甘願。畢竟，朝聞道，夕死可矣……”

[這也太凡爾賽了吧。你上輩子的履曆，top2的本，MIT的博，斯坦福的終身教授。我以前的宿主開金手指都不敢把刷到這種程度呢。這都不算天才？]

“這算什麼天才……你見過哪個天才本科學數學，學不下去了，轉專業換成計算機的？”

簡易說完，又歎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她略帶失落和一點自嘲地再次搖頭歎氣，小身板重新鬆垮了下來，靠著床頭語帶笑意地調侃道，“你完了，這夢想咋辦？完不成了呀。天賦這種東西，生來有就有了，生下來沒有，你自己努力也沒用啊。”

機械音也是哽得好半天沒有動靜。

突然，機械音重新振奮起來，[差點忘了，我這個係統還有個附加的金手指，我每次進入宿主的世界時，會跟世界意識有短暫交集。所以我的宿主都會被世界意識送一個小buff。]

[我來看看你的金手指是什……]

[麼！！！！！！！！！]

機械音被驚得破音了。這個聲音實在太大了，明明是在腦海裡的聲音，簡易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什麼呀！居然這個反應！”

機械音愣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斷斷續續地說，[你還真的是世界的寵兒啊，世界意識太愛你了吧……居然是世界之心……居然是世界之心啊！！！]

機械音語氣越來越激昂，最後再次吼了出來。簡易忍不住又揉了揉耳朵，“所以是什麼？”

[很難概括，因為這真的是金手指的頂配了，簡單來說就是，整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做什麼都成功，整個世界都愛你，你走在外麵，吹起的風都是世界在擁抱你。彆說天才了，有這個buff你就是才華滿溢到已經無法用人類概括的那種程度了。]

“……”

機械音興奮地絮絮叨叨，然而漸漸感受到了簡易的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啊？]

[怎麼了啊？]

[你該不會不信我說的吧？]

[你不信我？？？]

眼看著機械音越來越激動，簡易趕緊出來順毛。“不是不信你，不過你都把這個金手指吹到這種程度了，我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點兒什麼吧？啥都沒有啊！”

[額……]

係統不知道，但是係統覺得簡易說得有道理。係統在虛擬的空間裡來來回回檢查簡易的個人信息，著急地想要撓自己不存在的頭。

突然，TA意識到一件事情，[不過，為什麼，你的世界之心buff，是……灰色的？]機械音遲疑地說，緊跟著，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詫異地大喊，[灰色的？？？]

簡易一拳打在另一手的手掌上，“說得通了。”

“所以，雖然有金手指，但是被ban了？怎麼回事？我的錯，你的錯，世界意識的錯？“

[哈，哈，哈。]

聽著機械音尷尬的乾笑聲，簡易沉著地回複，“ok，了解了。”

突然，係統冒出來一個主意，[其實，你都重生了，係統文我也看過啊，重生以後裝神童什麼的。你上輩子都達到學神巔峰了，這輩子重來一回，裝個天才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而且我怎麼也是個係統，哪怕世界意識給的金手指失效了，我就不信我一個係統就不能給你幫上忙了嗎？你上輩子不就是搞計算機的嗎？你來搞我！搞我！！！我一個活生生的人工智能，我就不信了，這麼多buff都湊一塊兒了，我還捧不出來一個天才？]

機械音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上頭，那嚷嚷的聲音，震得簡易腦子嗡嗡的，感覺天靈蓋都快被掀開了。

忙不迭地打斷TA，“彆激動，你彆激動。你先冷靜一下。裝天才確實沒什麼難度。但是騙騙外人簡單，咱們自己知道啊，我所求的，無非是體驗一次真正天才的精神世界。不管外人看是什麼樣，我的腦子還是那個腦子啊。騙不了咱們自己，有什麼用啊。”

[對哦……]機械音重新墜入沮喪……

簡易反而沒那麼難過，夢想什麼的，本來自己根本沒意識到這回事兒，哪怕現在知道了實現不了了，也無非是回到原點。就當是跟了個碎嘴子朋友，湊合過一輩子吧。

想到這兒，簡易問道，“聊這麼半天，你有名字嗎？”

[我的名字無法用你們星球的語言表述出來，為了讓我們之後的溝通愉快，你可以給我起一個名字。]

簡易問道，“你這個機械音在我腦子裡，實在是讓我頭疼……你能不能加載個語音包？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是女性形象吧。”

[那名字呢？]此時機械音已經變成了一個溫暖平和的女性聲音。

簡易滿意地笑了笑，又低頭思索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叫CaeZ。取自凱撒大帝Caezer。我們聯手，在這個低科技時代的賽博世界，希望可以和凱撒大帝一樣，我來我見我征服。而CaeZ的讀音，聽起來像是Sis，這樣我叫你其實就是在叫你姐妹。平時叫縮寫CZ，也方便得很。怎麼樣，你喜歡嗎？”

CZ也忍不住開始對未來心生期待，[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重新梳理完兩人的關係，感覺完成了一件大事。

簡易放任自己往床上一倒，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莫名其妙要重來一輩子，真沒意思……這輩子得做點什麼啊。”

CZ雖然心虛，但是還是忍不住詫異地問，[所以金手指失效，夢想破滅這件事，這麼容易你就翻篇兒啦？]

簡易哼笑了一聲，“要不然呢？天才這種事，我上輩子也想當，但是也沒當成啊，難道當不成就不活了？夢想歸夢想，日子還是要過的呀。不過，說實話，沒有夢想的日子，確實會比較無聊。”

簡易突然一骨碌爬起來，“CZ，你一個夢想成真係統，天天幫彆人實現夢想，你有什麼夢想嗎？”

CZ被問得一愣，然而她的沉默，卻不像是沒有夢想的空白，而像是千言萬語堵在嘴邊，卻又不知如何張口。簡易沒有催促，耐心地等待著。

[好像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問過我的夢想了。我的夢想啊……]

[我的夢想，用你們的話形容，可能是，想變成人吧……]

“變成人嗎？”簡易摸著自己的下巴，思索道，“機器人可以嗎？還是仿生人？還有虛擬AI形象，讓人們接受強人工智能。”

“行吧，那咱們就變人！”

簡易直接蹦了起來，站在床上，兩手叉腰，“決定了，在找到我新的夢想之前，我的夢想就是實現你的夢想！一起加油吧，CZ！”

[……]

“CZ?”

[好！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