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狂17(1 / 1)

他就站在門口,臉上全然沒有表情。額發沒有像平時那樣整齊地打理,有些散亂地稍微遮擋眉眼。眸色顯得幽邃、深沉,看起來與平日裡他那副總是笑意盈盈的樣子格外不同。

他沒有笑的時候,才會發現他的眼尾冷厲,顯得極為薄情而又淡漠。

沈硯有些驚訝傅靳年的出現,於是不禁懷疑之前的田螺先生,或許就是傅靳年。他也想要知道,這個時候他來到這裡想要乾什麼,於是假裝不知道傅靳年來臨,在傅靳年進來之前,他依舊用監控凝視著他。

他垂下眼皮,聽到傳來的輕微的哢嗒聲響,也聽到了門被小心翼翼推開的聲音,沈硯立即將手中的手機塞進褲兜裡去。

隨後像平時蜷縮在這沙發上的模樣,開始假裝已經熟睡。他讓自己的呼吸變得極為平緩寧靜,耳朵正在仔細聆聽傅靳年的動靜。

比徐攸更為輕車熟路的人出現了。即便他的腳步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但沈硯還是能夠隱約感知到他的氣息在漸次靠近。他現在正站立在這沙發前,凝望著已經“熟睡”的沈硯。

萬幸在此之前,沈硯確實在這裡睡了一覺,臉頰上還有熟睡而殘留的淡淡紅暈,並沒有被傅靳年看出任何異常。

他垂下目光,將目光輕輕地描摹在沈硯的五官上。

他的舉動很輕,但沈硯依舊能夠感覺到沙發的邊緣微陷,傅靳年好像坐了過來,隨後一隻手,輕輕撩動了沈硯那混亂微長的額發,將他完美精致的眉眼完全展露出來。那隻帶著涼意的手,就從沈硯濃黑的眉梢開始一點點摩挲著。

動作輕柔得不易察覺,這讓沈硯在心裡想,不知道傅靳年到底來過幾次,又到底這樣做過幾次。想想就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原來他以為他們在公交車上第一次見麵,其實是他單方麵認為的,或許傅靳年早就認識他了,他很早之前就開始跟蹤傅靳年……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傅靳年開始入侵了他的家。

這樣悄無聲息地進來,不知道乾了什麼,又悄無聲息地出去。

他想乾什麼呢?

他的手指隻是輕柔地摩挲著沈硯的眉眼,並沒有說任何的話語。畢竟身為一個悄無聲息的外來者,任何突然出現的聲響,都會驚動這個似乎無知無覺的人。

陷入沉睡與寧靜當中,這張麵顏顯得如此祥和美麗。如果他睜開眼睛時,所有一切都那麼動人鮮活。那麼此時閉上眼睛躺在這裡的人,又是這樣寂靜聖潔。

傅靳年低下頭去,他的鼻尖距離沈硯的肌膚就一厘米。但凡再接近一點,就會讓對方察覺,卻又能夠從這個距離,嗅聞到如此迷人香甜的氣息。

他的呼吸噴灑在沈硯的肌膚上,一次次、一次次,一次比一次溫熱。

從沈硯的臉頰、脖頸、下頜、到嘴唇,都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溫熱滾燙的呼吸。此時停滯在他的唇瓣,再往上移動一分,仿佛就會親吻上來。沈硯沒有和不太熟的人接吻的想法,於是他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讓對方都感覺到猝不及防的睜眼。

當在這漆黑的眼瞳裡看見自己的倒影時,或許傅靳年已經想好下一步應對的方式。但是那雙眼睛似乎並沒有凝望到他,也沒有凝望到什麼,就這麼空懸著,沒有實處。

“謝宸?”

沈硯呼喊出這個名字。意料之中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不過在這個距離,他卻清晰地看見傅靳年蹙了眉。

他似乎反應過來謝宸是誰,顯然就是那隻忽然出現在沈硯家裡的看門狗。在他幽深的眼眸深處,掀湧起濃稠陰鬱,這讓沈硯覺得很有趣。

於是他繼續自己的偽裝,他伸手去推開傅靳年,他說:“你離我這麼近乾什麼。”他故意將自己的聲音壓低一些,聽起來冷然孤僻,甚至還稍微展露了自己的不耐,“滾開。”

傅靳年稍微離開一些距離。

沈硯才得以坐起來,他發現傅靳年在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斷沈硯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空茫無神的瞳孔永遠凝望的,都是虛無之地。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微顫的眼睫顯露幾分不安。沈硯站起來,似乎要往臥室的方向去,顯然還有幾分不習慣,無法辨認清楚方向,稍微摸索著找到了方向,腳邊卻有一張礙事的凳子。

在沈硯要撞上去的時候,傅靳年伸出手來,輕輕握住沈硯的手臂,讓他稍微轉了一個方向,以此告訴他正確的方位。

他穿著簡單柔軟的居家服,鬆垮地耷拉在他的身上,更顯得他身形修瘦,搭過來的手指纖長,無神的眼睛凝望傅靳年的所在的方向。他也儘量不讓對方一直看著自己的眼睛,擔心會被這位醫生看出什麼破綻。

“今天沒有給我帶吃的東西嗎?”

傅靳年提起他手上的另外一個東西。

看起來像是蛋糕。看來這位田螺先生,想要給他留一份禮物。隻是沈硯忽然醒了。

沈硯假裝因為看不見,隻能稍微探頭過去,細細地嗅聞。

他的臉稍微距離傅靳年近了一點。濃黑的眼睫上跳躍著太陽柔和的光色。盛漣市今天是晴天,柔軟的陽光從窗戶迸射進來,將沈硯這空洞漆黑眼瞳照射,成為一種很淺淡、漂亮的顏色。仿佛他的眼睛裡又重新有了神采。

他的鼻翼小小地翕動,像可愛的獸類在嗅聞食物的味道。

“草莓蛋糕。”他看起來有點精神了,眉眼稍微揚了起來,不像剛才那樣懨懨,“是慕斯、千層、還是巴斯克乳酪……”

他倒是期待得挺豐富的。傅靳年忍不住無聲地笑起來,這次他依舊握住沈硯的手臂,帶著他重新回到沙發上去。

沈硯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乖順地坐在沙發上。

傅靳年蹲身在一旁,將蛋糕盒子打開,於是那一股甜甜的味道,就更加撲麵而來了。

不僅有奶油的香甜味道,還混有草莓的清新酸甜味道,很香。特彆香。沈硯迫不及待又要循著味道湊過去嗅聞,不過傅靳年已經插了一小塊,喂到沈硯的嘴邊去了。

沈硯張開了嘴,軟紅的舌頭伸出來,將叉子上的一小塊蛋糕卷入口腔裡去。這一塊奶油比較多,讓他紅紅的唇瓣上,沾染了白色的奶油。不過很快,就又被沈硯伸出舌頭來,舔舐進去了。

他說:“我還要。”

傅靳年帶來的甜品永遠那麼好吃,即便謝宸也會經常給他帶,也換著店鋪地帶,依舊找不到這種美妙的口味。而且現在傅靳年甘願伺候他,也不失為一件舒服的事情。

於是他就肆無忌憚地,命令傅靳年說:“這次要吃草莓。一定會有的吧。”他始終貫徹自己“暫時失明”的人設,就這樣說了一聲。

傅靳年將這紅豔豔的一顆草莓,喂進了沈硯的嘴巴裡。

這一次沾濕他唇瓣的,就是這豔紅濃稠的草莓汁水了,將他原本粉紅的唇瓣弄得濕漉殷紅。當咀嚼完了,就坐在這裡繼續等著,傅靳年就再喂他。

一旦有更為可口的果醬纏繞在叉子上,沈硯就會將叉子稍微含在嘴裡,用舌頭將上麵的任何一點果醬與奶油都舔舐乾淨。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將自己的目光落到傅靳年的臉上去。也就不會注意到,傅靳年的眸色變得更為幽邃、暗沉、晦澀。

這一次傅靳年喂蛋糕的動作慢了。於是沈硯微微偏了頭,就看見傅靳年,將剛才他含過的,用舌頭纏繞舔舐過的叉子,含進了嘴巴裡。

“……”好變態。

沈硯想著,也看見了傅靳年接下來的舉動。

他學著沈硯的模樣,用舌頭舔舐、纏繞著叉子。仿佛這叉子就是剛才沈硯的舌頭,像是在和他舌吻。

他也沒有遮掩自己舔舐的聲音,嘖嘖含糊的水聲蔓延在這寂靜裡。

沈硯覺得,傅靳年是故意的。

傅靳年那一雙眼睛抬起來,緊緊攫住沈硯的臉。隻是這張臉上原本那漂亮的眼睛,正無神地凝望著他。

沈硯給了他一點反應,他說:“你在偷吃嗎?”

含著叉子的傅靳年笑了。是一種饜足、高興的笑容。他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這點頭所表示的偷吃,到底是指偷吃蛋糕,還是偷吃彆的什麼東西……就不言而喻了。

沈硯皺起眉來,仿佛真的以為是在偷吃他的蛋糕。見到他皺眉,傅靳年又重新給他弄了一塊蛋糕。

裡麵有一枚草莓,還有奶油以及果醬夾心。很誘人。像是在誘哄沈硯去吃。

想起來這叉子在傅靳年的嘴裡攪了一番,沈硯雖然不抗拒舌吻,但還是覺得有點惡心。而且今天看到傅靳年,還有所發生的這一切事情,讓沈硯刷新了對傅靳年的認知。

但是如果猶疑著不吃下去,就會被傅靳年發現是在假裝。發現對傅靳年的了解並不徹底後,他開始擔心傅靳年會有更可怕的行為,畢竟現在的他,好像打不過傅靳年。

於是這一次,沈硯張開嘴巴,將這一塊蛋糕吃下去了。

他知道上麵還殘留果醬和奶油,按照剛才他的操作,他都會舔乾淨——為了不讓傅靳年這個變態起疑,他也像剛才那樣,將叉子含進去。又舔了一遍。但絕對沒有剛才舔得那麼細致了。

然後他看見傅靳年那笑得極為愉悅的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靳年又把叉子含進自己的嘴巴裡去了。

沈硯覺得——

好惡心。

好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