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狂08(1 / 1)

每當沈硯覺得徐攸會多待一會兒的時候,他就走了。

今天是被一個電話叫走的。他接電話後,原本出現於臉上那種輕快的笑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全然被一種肅穆冷然所取代。

在此時,沈硯總算覺得,他還是有幾分刑偵文主角的影子,很是正氣凜然。

徐攸看起來真的很忙,畢竟不僅剛剛遇到了謀殺案,還有一起傳銷案,兩案同時一起,就極為忙碌。而來到這裡給沈硯送東西,仿佛是他必須在忙碌之中抽空也要做到的事情,所以今天他來了。

然而他不得不儘快離開,這一次沈硯和徐攸基本就沒說過幾句話。

徐攸已經走了,傅靳年卻還在這裡,見傅靳年不知道為什麼笑得更開心,他還對沈硯說道:“這幾天無論是什麼事情,都不要去做了。”

沈硯心想:被扣了10點反派值,要繼續跟蹤才能賺回來。

“身體更為重要,現在你病得嚴重,再怎麼想要做的事情,都要放一放。好好休息養病才是最好的。不然如果又引起高燒,會燒成傻子的。”

沈硯又想:哦,那算了,不想成為傻子。

他的眼睛怠惰地微微垂下,昭示原本他有的什麼想法也真的消散。

“如果自己一個人不能回家的話,可以等我中午下班的時候嗎?我可以送你回家。”

沈硯心想,他的車不是沒修好嗎?怎麼能送他?又覺得這傅靳年怎麼這麼關心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來試探他的。

於是沈硯抬起眼睛來,認真地凝視了傅靳年一眼。他臉上有很明顯的擔心,像是對病人一個尋常的關切。這樣的神情顯得真切自然,從他溫柔的眼眸深處流露而出。

看了一會兒,沒在傅靳年的臉上看出什麼不對勁,沈硯覺得這應該是傅靳年的客套話,畢竟他的車早就被沈硯紮了,到現在都沒修好,隻能天天坐公交上班呢,怎麼可能送他回家。

沈硯也認為傅靳年總是在他身邊絮絮叨叨的,很是煩人,就又直接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將被子給拉起來蓋上了。

傅靳年似乎知道沈硯嫌他煩,所以不再說什麼。離去之前就說了一句:“我真的走了,這次真的很忙,等會兒就不過來看你了。”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沈硯在被子碎碎念。

隱約能夠聽見外麵雜亂的腳步聲,人來人往,分外熱鬨。現在時間不早,病人們都陸陸續來到醫院,原本冷清空曠的地界,瞬間顯得擁擠起來。沈硯打完針、拿完藥、走出醫院,都沒再遇見傅靳年。

看來他真的很忙。

現在時間還很早,中午都沒到。其實沈硯還想乾點彆的什麼的,比如潛入傅靳年的辦公室去偷點他的什麼小東西。但他真的很累,就算一直在睡覺都很累,又想起傅靳年的囑咐,最終決定還是回去睡覺好好休息算了。

到了晚上又下雨了。外麵傳來沉悶的雨聲,成為這寂靜的房間裡唯一的白噪音。沈硯低著頭蹲在垃圾桶旁邊,他又在削鉛筆。

他畫了幾張傅靳年的素描。有他等公交、撐傘行走、穿著白大褂、端著咖啡等等的各種場麵。

畫一張加兩點,畫了一會兒,總算把扣的又加回來了。沈硯知道,一旦機械重複性地做一件事,反派值的增加會遞減,所以他要趁現在還沒到遞減的程度趕緊多畫幾張。

畫了好多張,他有點累了。又再次縮在沙發小小的角落裡。

他喜歡將自己縮在一個逼仄擁擠的角落,周圍所有的東西將他包裹起來,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在這擁擠裡,他打開原著。看了看昨天徐攸的劇情發展。

裡麵寫到,徐攸掏出手銬銬上那個搶劫犯的瞬間,他刻意注意了一下沈硯的表情。徐攸得出一個結論:【他竟然不意外我是警察。】

盯著這幾個字,沈硯覺得這裡分明可以加反派值。但是昨天根本就沒加。盯著這幾個字好幾遍,沈硯還是沮喪地去看其他內容了。

原來昨天徐攸已經拿到了關於“沈硯”的完整資料。知道了他悲慘的童年,不外乎孤兒、貧窮、被欺淩這種隨處可見的怎麼慘怎麼來的反派洗白元素——這些關於原主的身世,因為原著還沒寫,沈硯自己也不知道。

他看到這裡,他隻覺得他不想要這身世背景,這離反派洗白又更近了一步。他認為就是因為這個,徐攸最起碼降了他3點反派值。

所有的努力都被一個身世背景給毀於一旦。好像無論之後他做什麼,都是一個無措的小可憐。

揉了揉疼痛的腦袋,沈硯繼續往後看,他才發現,徐攸降低他的嫌疑的最大原因是:沈硯有不在場證明。

死者死於一周前淩晨一點到三點之間,而一周前的沈硯大晚上除了睡大覺就是睡大覺。他所住居所的樓道口有監控顯示,那段時間他都不出門。

徐攸查到了沈硯的住址,看了沈硯所住樓層的監控。

昨天從徐攸那裡加的10點,又從他那裡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了。

怪不得今天見徐攸,沒見他一來就問些什麼,也沒見那幾分在他眼眸中跳躍的機警。看來是已經消了他的一些嫌疑,單純就是來賠馬卡龍的。

沈硯又揉了揉眉心。

忽然好想和那位殺人犯認識一下,打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殺人,他就在那個時間去搞一個在場證明。

想完這個,他覺得自己已經有點腦子不正常了,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書又扔到沙發角落裡去。頭疼的感覺一直持續著,並且伴隨著頭暈。

他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很晚了,已經吃過藥了,怎麼感覺生病的征兆越來越嚴重?

手機通知欄裡還顯示了【清閒哥】的一條消息:【吃藥了嗎?】

沈硯一直都沒有點開,也沒有回。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的狀態不太對勁,覺得加了一個醫生剛好可以問一問。

這樣點開之後,發現傅靳年其實發了好幾條,兩個小時前就在監督他吃藥,隻是當時他正忙著畫畫,也就沒有注意到他到底發了幾條。

不過現在,沈硯就想問一句:【為什麼吃了藥後感覺更嚴重了?】

又加了一句:【頭疼得要炸了。】

發完消息之後,【呆瓜哥】發來消息,他說:【病好點了嗎?】

看到莫名其妙給自己發消息的徐攸,沈硯重新撿回剛才扔掉的那本書。打開看了看,裡麵的內容已經更新了。

這個時候的徐攸洗漱完成,正打算上床休息,睡前對整起案件進行了複盤。他還是對在沈硯和死者的身上發現同樣的墨水感覺到很疑惑,於是他又想起沈硯來。

生病而導致的頭疼與疲憊,讓沈硯無端又升起煩躁。隨意回了一個:【頭疼得要死了。】

隨後將手機隨意扔在沙發裡,他就蜷縮起來,忍受著這種暈乎而又疼痛的感受。

要是早知道濕著頭發睡覺會生病這麼嚴重,他就算把手舉斷了也要把頭發吹乾。也因為這場病,反派值的事情一直都沒辦法繼續順利進行。

他將自己的腦袋埋進自己的臂彎,手臂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起來。清瘦的軀體顯得更加瘦弱,漆黑的發絲柔軟地散落下來,遮蔽了蒼白、已經滿是針孔的手背。他隱匿於陰影裡的黑暗,沙發腳散落了一張張被認真描摹的素描,上麵都是同一個人的身影。

他靠在這裡一動不動。

他覺得自己有點發燒了,呼出來的氣體很是滾燙,呼吸也變得緩慢而又沉重。

但是他沒有力氣再去找退燒藥或者去醫院,意識變得昏昏沉沉的,讓他緩慢地沉溺在完全的黑暗中。已經徹底不知道外界的任何事情。

隻覺得自己在一種可怕而又熾熱的地獄裡進行烘烤,要將他焚燒殆儘,要將他抹滅扼殺,全身上下都滾燙熾熱,已經墜入無儘的烈焰裡去。隻是驟然地,好像有一抹冰涼而來,一點點將這恐怖的熱意驅散,讓他在其中得到解脫。也能夠有了力氣,讓他睜開眼睛。

他看見了晨陽從外麵照射進來。

今天的盛漣市難得天氣晴朗,微弱的陽光從窗外照拂,細細柔柔。穿透無儘陰翳與烏雲而來的日光,很是柔和宜人。他剛剛睡醒,遲鈍的腦子進行著思考,他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好像發燒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燒死了。

但是他坐起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他不是在沙發上的嗎?

沈硯抓了抓腦袋,發現頭也沒有那麼疼。明明發燒,應該渾身汗津津的才是,卻沒有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黏膩感。嗓子也好了一點。

他的病好像好了一些。

這個發現讓沈硯覺得開心。從床上起來之後,身上的沉重感也比昨天少。他感覺到奇怪,難道是病得最嚴重的時候發一次燒,就能夠把身體裡的病毒都殺死嗎?

慢悠悠走去浴室,沈硯把礙事的額發紮起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還是有點蒼白,儂麗的眉眼之間還是帶著幾分可憐的病弱之氣,眼瞼並不是那麼無力地耷拉著了,眼睛也更加有神了一些。那頹喪的眼尾也緩緩恢複往日那幾分張揚肆意。

他忽然注意到掛在掛鉤上的這塊毛巾是濕的。

可是昨天晚上他洗漱的時候,他好像沒用這塊毛巾。手指撫摸上這還帶著潮冷之意的黃色濡濕毛巾,他又後知後覺地想到——昨天晚上他不是拉窗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