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城5(1 / 1)

待故人歸 胡騫裡 4822 字 2個月前

康泰死了……

城主府的人心頭,都像是籠罩了一層黑雲,久久不能從這場震撼的事情裡走出來。

“所以,殺害金首席的凶手,是康老師傅?”

包年月在角落裡嚅喏地開口道。

“不是!”

“不是。”

寒無衣和蕭縉異口同聲道。

眾人又是一驚!不是康泰,難道還是彆人!剛才康老那股恨意大家都看在眼裡。

“正是因為足夠的恨,才一定會忍著那口惡氣,堅持等待真相大白的一天。”

“而不是這樣悄無聲息將人殺掉。”否則那日在礦山,他就直接動手了,不必等到現在。

柳元朗聽得糊塗了起來,走到寒無衣麵前追問:“那凶手到底是誰?”

寒無衣卻回頭淡淡看了一眼蕭縉。

蕭縉攏在袖中的手,終於拿出來,指著堂前一直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那個人。

“陶琯?!”

眾人驚疑道:“怎麼會是陶琯,他可是金守拙最得意的弟子。”

等等,想到剛才康老的兒子也曾經是金守拙的弟子,眾人不由目光帶著同情的望向陶琯。

按照金守拙那卑鄙的德行,陶琯,也不是沒有殺人動機。

陶琯瞬間臉色蒼白了起來,吞吐辯解道:“不是我,不是我!”

“隻能是你!”蕭縉道。

“你憑什麼認定是我!”陶琯不服氣道:“你有何證據。”

“證據不就在這裡嗎!”寒無衣的話讓眾人一愣。

蕭縉緩步走到焦屍旁邊,嘲然道:“方才你一進來,便直接撲上了焦屍旁邊,一口咬定這是金守拙。”

“可即便是恨啖血肉的康老,也皺眉多看了幾眼,才敢確定是金守拙。”

“而你,認得太快了!”

陶琯咽了一口水,卻梗著脖子道:“僅僅憑此,如何斷定!”

“還真是死不承認。”江寒衣勾唇冷笑,緩緩走到陶琯麵前,逼得他忍不住後退。

忽聽她道:“陶公子,倒像是換了一件衣服。”

這一句不相關的話,讓眾人摸不著腦袋,卻讓陶琯額頭冒汗,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今晚我從府外歸來的時候,見你跟在謝遜的身後,穿的似乎不是這件衣服吧。”

陶琯壓下心頭的跳動,試圖保持鎮定道:“這位姑娘,昨晚的衣服換掉,不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嗎?”

“嗯,確實是情理之中。”寒無衣後退了一步,突然又道:“那你昨日的衣服呢?”

“該不會,燒了吧?”寒無衣忽然笑眯起眼。

“相比你和金守拙在鐵爐旁爭執時,他情急之下攥起你的領口,卻不想被你一把推進了鐵水中,這也就解釋了為何金守拙的右手掌心裡有衣料的灰燼。”

“後來你見衣服破損,定然要被懷疑,但因為無法出劍爐,便回到房中換了衣服,將這件破損的衣服一同扔進了滾燙的鐵水中。”

“你以為毀屍滅跡,便沒人查出是你乾的,可惜啊——”

寒無衣突然上前,右手橫劍緊扣陶琯咽喉,將他逼到門框處被迫仰頭,左手將他的衣領向下一猛拽。

隻見,陶琯胸前一片潔白!

少年齊齊撓頭,看什麼?

寒無衣一陣無語,指著陶琯鎖骨部分,喊道:“看這!”

上麵儼然三道指甲的刮痕,隱隱帶著血痕。

“看那就看那,你將人家衣服拉這麼低做什麼!都快看到小腹了!”

柳元朗嫌棄地看了一眼寒無衣,想不到老女人還趁機揩油人家身子,真是可怕的老女人。

寒無衣壓製了心頭翻滾的怒氣,狠狠剜了一眼柳元朗。

陶琯見自己已經瞞不住了,便臉色青灰,頹然坐倒在地上,他眉目顫動,神情痛苦地喃喃道:

“不是,我沒有推他。”

“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蕭瑟抬眸,無奈歎了一口氣:“是他約你夜半到劍爐,想要趁機將你推進鐵水中,是不是?”

陶琯眼眸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是的!”

陶琯隻好認命將一切全盤托出,他是外門弟子,有幸被金守拙看重成為弟子。本來他還以為自己是被才華出眾被看重,後來才明白自己不顧是金守拙利用的棋子。

他利用職權逼迫他們一次次乾著鑄劍無關的事情,反倒像是他的家奴一樣,乾著瑣碎的雜事。

但陶琯也是有幾分聰明的人,他一直想要爭口氣,知道城主一直在研製青銅長劍,便每日夜間嘗試調整製作青銅劍的礦材比例,一次次失敗,便一次次地重新嘗試。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做出了一把柔韌兼具的青銅短刃,雖然不符合青銅劍的長度。但是卻是劍爐第一個將礦材比例控製好的人。

誤打誤撞也好,妙手偶成也罷,陶琯興奮極了,覺得可以憑此一躍成為劍爐的鑄劍師。

可,金守拙這個卑鄙小人,每次都隻會獨吞功勞。

不僅如此,他還刻意打壓弟子,使他們無法出頭訴冤。

“這也就算了,可他答應好好的,這次鑄劍大會會讓我參加!”陶琯臉色因憤怒而投出深紅色。

“可他轉頭,就把這個舉薦名額送給了酒囊飯袋的弟子!”陶琯不甘心地嘶吼:“就因為他父親是青鋒城的鹽運官!”

“他家裡已經這麼有錢了!憑什麼還要占我們外門子弟的名額!”

“我們十年鑄劍啊!比不上一個連礦材都分不清的蠢貨,扔下一枚玉扳指!”

“可笑!真是可笑!”

陶琯頹廢地慘笑了一聲,道:“像我們這種人,最不值一提的就是努力。可努力出來的成果,又都是給上麵的人錦上添花。”

“於是我便威脅他,若不能舉薦我參加鑄劍大會,我便把他這些年私收賄賂,貪汙公款,克扣門外弟子銀錢的證據呈交給城主。”

“我想,劍爐裡想要取代他坐上首席位置的師傅太多了。”

“他這次是徹底慌了,約我夜半到劍爐商談。可誰知他竟然想要將我推進鐵水爐中。”

“可誰想,因為他在城主府給門外弟子準備的衣袍上克扣了銀子,導致衣服做工粗糙,竟然一撕就破。”

“他推我不成,反倒不慎跌進了爐中……”

“我當時嚇壞了,怕被人說是我殺人,便趕緊跑回去……”

唉——

這金守拙,還真是自作自受。

柳元朗忽然用力地嗅了嗅鼻子,疑惑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老鶴顏嗅了嗅,忽然臉色大變,喊道:“是火藥!快跑!”

一行人臉色蒼白,慌亂地向外跑去。

鶴衝天和展一鴻離門最近,卻忽然回身將剛才自殺的康泰的屍體背了出來。

就在他們腳剛踏出院門的一刻,一震爆炸聲將整個正廳炸了起來。屋簷瓦礫被震碎亂飛出去,氣浪將人向後衝擊去。有一種燙灼的火焰氣浪撲麵而來,夾雜這塵土打在人的身上。

寒無衣眼疾手快,將鶴衝天與展一鴻兩人向後拉去,自己落了半步轉身,崩出的石頭打在了她的背上。疼痛讓她眉頭一皺。

這火藥的威力極大,若是能用到戰場上——

“世子呢!”

隻聽院裡蒙禕怒吼聲響起,伴隨一群人的慌亂。

“城主!曆城主也不見了!”

“難道他們沒有逃出來?”

“不可能,我親眼見他們跑在前麵!”

應該是曆城主趁著方才混亂,硝煙彌漫,將蕭縉綁走了,隻怕是這火藥都是提前埋好的!

蒙禕怒扯著管家的衣領,用劍威逼道:“你們是朝廷的人?說!他把世子帶去哪裡了!”

管家臉色唰白,慌忙解釋道:“我不知道啊,我隻是一個辦事的——”

“再不說!我殺了你!”

“在……在礦山。”

一行人迅速衝出府,騎上馬便向城外趕去。

此時,天色未曉,昏暗的天空飄落了大塊的雪花,馬蹄聲嘶鳴劃破街道的寂靜。

出城的大道上,赫然出現一群黑衣殺手。

為首的黑袍老者身上一股森然冷厲的氣勢,讓人驚疑的是,他手裡竟然拿著兩把大刀。

“雙刀斬駱逢山!他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在馬上被顛得七葷八素的老鶴顏揉了揉自己眼睛道。

蒙禕壓抑著胸腔中的怒火道:“我道怎麼幾日不見江湖的走狗,原來都在這等著!”

寒無衣一勒韁繩,馬蹄高起,向後喊道:“你們先走!”

眾人明白她是要一人獨擋,雖有些不仗義,但此時關山和蒙禕自然要以世子為重,便對寒無衣抱拳道:“寒姑娘保重!”

寒無衣已經將劍拔出,擋住了一排想要上前的追堵關山的殺手。

隻見她身影迅速,躲過幾次殺手聯手的砍劍,身形翻轉間,手裡的劍便已經割下了五六人腦袋。

柳元朗和展一鴻落在後麵,握了握手裡的劍,對被殺手包圍的寒無衣喊道:“我們留下幫你!”

“滾,彆礙老娘事!”寒無衣一劍從包圍裡衝出,手中利劍染血一片。

這群人都是江湖訓練有素的殺手,有“血顱砍”的凶名,每一次出任務,要麼是提著頭顱請賞,要麼自己死在敵人手裡,這種凶狠的亡命之徒,不是他們這群初出茅廬的小子能對付的。

柳元朗咬唇道:“老女人,你可彆死了!”

兩人轉馬揚鞭跑出去數裡,很快便消失在城中。

“你將他們都支走,隻怕再也沒人來替你收屍。”黑袍老者藏在兜帽裡,在一旁冷笑出聲。

寒無衣將身後偷襲自己的一名殺手擒獲,右手執劍,利落割下他的咽喉,像是牛刀殺雞般輕鬆。

“收屍?哼!”寒無衣將劍刃指向黑袍老者,厲聲道:“今日,你們都得死!”

“包括你,駱逢山!”她的眼裡戾氣翻滾。

“駱逢山?”

另一邊策馬在路上的展一鴻,皺眉問向一旁被鶴衝天帶著的老鶴顏:“他是誰?”

老鶴顏臉色有些擔憂,道:“駱逢山很早就叱吒江湖了,不過他在江湖上儘是凶名。曾經因為年少貧寒被揚州一名富商羞辱,後來他習得雙刀斬後,第一件事就是屠人滿門,連七歲的幼女都沒有放過,將一家五十口的頭顱從大到小排放整齊,屍首卻是被刀斬的七零八碎,慘絕人寰……”

“後來此人,和另外兩名江湖惡徒結拜兄弟,一起組建了一個江湖暗殺坊,諢名“血顱砍”,專挑武林優秀的小輩下死手,天機閣曾和江城聯手,大挫暗殺坊勢力,這惡名昭著的‘三禽獸’被江城的劍意重傷死去,如今看來,他們怕是詐死逃脫,一直藏在暗處。”

“那他們出現在這裡,豈不是投靠了朝廷?”

“寒姑娘能敵的過他嗎?”少年鶴衝天擔心地問道。

老鶴顏臉色凝重,道:“三成勝算都險。”

另外一些話在他心裡化成了歎息:

何況她這段時間,正是體內真氣亂串時,稍有不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