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城2(1 / 1)

待故人歸 胡騫裡 4352 字 2個月前

城主府張燈結彩,燭火通明,兩行身材曼妙,身著薄紗的婢女舉著酒壺款款向院中的賓客倒酒。

“元朗啊!你可還記得我!”

主座上的一位中年男子身著錦衣華服,生得濃眉闊臉,星眸薄唇,舉手投足自有一派風雅。

此人正是青鋒城的城主厲鳴覺。他滿臉堆笑望著席間的柳元朗,熟稔地打招呼。

柳元朗一愣,蕭縉等人也都看著他,原來厲城主說的故交,就是柳元朗!

“我們認識嗎?”

柳元朗的話,讓城主一噎,隨即又笑著道:“我與你爹有幾分交情,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你來之前,你爹已經書信傳我,說你與一行好友要到青鋒城落腳,我作為叔父,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一番。”

“原來是這樣啊!”柳元朗撓了撓頭。

厲城主起身,走向柳元朗身邊道:“元朗,不向我介紹一番你的朋友們嗎?”

柳元朗恍然醒悟,趕緊指著自己的損友道:“這是展一鴻、白子鬆、鶴衝天和包年月。”

“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針醫仙老鶴顏。”

厲城主訝然,連忙致意:“令某有眼不識,竟是鼎鼎大名的醫仙前輩。”

老鶴顏酒酣熱耳,咧嘴笑道:“都是江湖人瞎起的諢名,不足道齒。”

“這位是?”厲城主望向一身瀟瀟文弱的蕭縉。

柳元朗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關山搶先了一句道:“我們是前往虞城做些藥材生意的商戶,這位是我們少主。”

蕭縉微微一笑,向他點頭。

厲城主抬手敬了一杯酒,笑道:“有緣即是相逢,令某歡迎諸位來青鋒城,為恐招待不周,特意準備了一樣驚喜。”

厲鳴覺拍手間,走儘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姬,眉眼風情勾人,眼波流轉中巧笑嫣然。舞姬走向蕭縉一行人,添菜倒酒,殷勤伺候。

反倒是,眾人有些羞赧不知所措。

更搞笑的是,厲城主也安排了一名薄衣露肌的美男子,礙著寒無衣坐下,親昵地夾起一塊肉片,要往寒無衣嘴裡喂去。

“不必。”

美男子聽話地放下筷子,又到了一杯酒遞給寒無衣。

寒無衣麵色冷冷,用劍擋住他的殷勤,反倒讓美男一時有些受傷,語氣哀怨道:“女俠,可是討厭奴家。”

一聲嗔怨,倒是讓少年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寒無衣皺了皺眉頭,起身向席間眾人道:“在下身體不適,不打擾了。”

厲城主連忙向那薄衣美男使眼色,道:“還不快帶寒女俠前往西院休息。”

寒無衣走得極快,直接甩掉了身後的死纏爛打的牛皮糖。

等走進安排的小院時,開門便見院裡一棵枝繁葉茂的梨花樹,三月天暖,梨花堆如雪,夜間的風一吹,便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眠眠,你是不是討厭我。”

忽然,一句熟悉的聲音響在腦海裡。

寒無衣臉色露出一些苦楚,體內像是承受著偌大的痛苦,片刻便疼得臉色發白,額頭冒汗。

她撐著走進屋中,拿出包袱裡的一黑色古樸的小盒子,正是平陽城客棧,老鶴顏贈給她的東西。

寒無衣將裡麵一粒藥丸咽進腹中,隨即在打坐調整體內混亂的幾道真氣。

一炷香後,她眉眼緊蹙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唔——’地吐出一大口黑血。那黑色灑在地上,泛起絲絲的霧氣。

若是老鶴顏在,定然看出,這血中含的劇毒。

寒無衣虛弱地倒在床上,望著微弱的燭火,苦笑起來。

“江輕眠啊江輕眠,你還真是……”

“罪有應得!”

東邊院落的熱鬨聲逐漸落下,月上三更,席間的賓客都陸陸續續回到了房中。

此時,城主府的書房裡,一個黑袍老者眉眼帶著戾氣,一掌拍在梨木桌上,冷聲斥罵道:

“廢物!”

“一個小小的蕭縉都應對不了,厲鳴覺,我看你這城主是做到頭了!”

方才在席間春風吟笑的厲城主,此刻正誠惶誠恐跪在那黑衣老者的腳邊,他眉心輕跳,麵如土色道:

“那蕭縉看似年少,卻實在狡猾,席間我多次試探,都被他擋了回去。”

黑衣老者恨聲道:“蕭縉,果然是小看了他,昔日在京城裝得一副病弱無力的模樣,倒是沒想到此子心機深沉到這般程度。”

“無論如何,必須找到那紫檀機關匣的下落。”

“我再給你兩天的時間,若再弄不清東西的下落——”老者語氣狠戾威脅道:“你的命,就沒必要留著了。”

話落,他一揮手直接隔空拍碎了梨木桌,這般功力,隻怕江湖上鮮少有人能敵。

冷哼一聲後,黑袍老者倏然消失了身影。

“老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那名叫謝遜的文士,低聲問道。

厲城主的臉色在燭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片刻才道:“我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謝遜回複道:“已經將那五箱黃金送給了丞相大人,他說,隻要城主能交出青銅劍的鑄造方法,他有把握在陛下麵前保下您。”

“紫檀匣,青銅劍,他們那群人勾心鬥角,倒是把我給害苦了。”

厲城主咬牙切齒,轉而沉聲道:

“去告訴金守拙,若是再鑄造不出我要的青銅劍,那大家都彆想好過!”

翌日,天亮之後,蕭縉帶著關山,前往老鶴顏的住所。

“少主,昨夜可好眠。”

蕭縉無奈道:“鶴老先生,就彆取笑我了。”

“怎麼,美人在懷,有心而無力?”老鶴顏胡子一抖,笑道:“可需要我為世子開一劑猛藥,保管——”

“咳咳——”關山咳嗽一聲提醒道。

蕭縉心裡暗歎一聲,昨日城主不斷試探,就連那兩個美人也搜遍了他的屋子。

隻不過這東西,自然不在他身上。

如今,他必須動作快些,趁那些人發覺之前,將東西找回來。

“鶴老先生,我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請你幫我看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具屍體。”

一個時辰後,蕭縉終於甩開後麵的尾巴,馬車駛進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裡。

“就是這具屍體?”老鶴顏捋著胡子,眉頭微微上揚。

“指尖發黑,麵色灰白。”老鶴顏蹲下身,取出銀針紮進指尖,竟取不出一滴血來。

“怪哉!老朽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毒。”

接著,他又探查了屍體頭頂百會穴,和咽喉廉泉穴的細孔,也一一用銀針刺探了一下。

蕭縉看著老鶴顏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逐漸凝重。

“殺手,是用帶毒的銀針將其一招斃命,隨後又在百會穴將毒引出。”

“可怎會這樣?不合道理呀——”

老鶴顏愁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無能為力道:“世子,看來是老朽學識短淺,實在未曾見過此等下毒的手法。”

蕭縉抿唇,神情肅穆道:“連您都不知道,這江湖還能有誰知曉。”

“對了!”老鶴顏一拍腦袋,眉毛一揚道:“可以求助寒姑娘。”

蒙禕不屑道:“她一個亡命之徒,能有多少見識。”

蕭縉警告地瞥了一眼蒙禕,老鶴顏猶若不察,解釋道:“寒姑娘或許不察,但她能找到一個絕對有能力知道的人。”

“您是說?”

“江湖傳聞,這兩人……”老鶴顏挑眉笑的曖昧,兩手食指逐漸靠攏成一對。

蕭縉失語一笑。

“百曉生。”

“阿嚏——”

遠在城外礦山的寒無衣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感覺身後莫名有些冷颼颼的。

今早雞鳴,她便起身前往了城外的三座礦山,尋找老鶴顏說的那味藥材‘問荊’。可縱然她施展輕功,仔細探查每一處角落,都不曾見到一株‘問荊’。

雖說三月尚早,但也不至於漫山遍野沒有一株‘問荊’。

直到找完了最後一處礦山,她緊抿唇角,神色有些煩悶。

現在隻能再去城裡的藥堂問一問,看看有沒有陳年的問荊。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解毒的效果。

“金守拙,你站住!”

寒無衣正打算往回走,忽然聽到一聲怒吼聲。

隻見不遠處,有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後似乎起了爭執。

金守拙,好像是青鋒城的首席鑄劍師。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這附近有礦洞的入口。

寒無衣向後退了幾步,往一旁的岩壁上藏了藏,向外看去。

那穿著薑黃色衣服的矮胖憨厚男子,就是金守拙,稀眉細眼,眼下三白,闊鼻厚唇。

他後麵一位灰袍的高瘦男子,生得甚是凶惡,濃眉戾眼,顴骨塌陷,年紀似乎比金守拙大了十多歲。

“你說的這人,我是真不清楚。”

金守拙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何必再緊緊咬住不放。”

“康泰!康老師傅!我求求你莫要再尋滋生事,劍爐的師傅對你有怨聲很久了。若非我在中間苦苦周旋,你一大把年紀就要被趕出城主府了。”

那名叫康泰的灰袍老者,顯然不領情,惡心地呸了一聲,道:“金守拙,你少裝得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等我查出真相,定要了你的命!”

金守拙見與他講不通,索性無奈道:“泰老,天色不好,咱們還是趕緊下山吧。”

金守拙闊步下山,走在前麵,未能看見那灰袍老人從衣袖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眼裡流露出一抹歹毒,想要趁金守拙不備,從背後狠下殺手。

寒無衣兩指夾著一塊小石子,準備打落那枚匕首。

忽然,那灰袍老人壓下了眉眼的狠戾之氣,將匕首放下,哼了一聲,跟著金守拙的後麵下山去了。

寒無衣抽了抽嘴角,想不到這人是個有心無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