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其實乍一看到客臥的時候聞鬆月就覺得有些奇怪——
床單被褥都不是嶄新的,反而像是經常有人使用,到處充滿了長久居住的痕跡。
一般也不會有客人長久寄居在自己家中,更何況鞋櫃中的拖鞋證明了這家隻有兩個主人。
除非這兩人中的一人常住在客臥。
但明明是夫妻,為什麼放著主臥不住去住客臥呢?
現在,拿著病曆本的聞鬆月立馬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也明白了,女鬼臉上、身上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多的傷口,還有燙傷。
“……家暴。”駱青竹閉了閉眼,艱難地道,“而且從時間跨度上來看,已經有好幾年了。”
病曆本忠實的記錄了這一切:
一開始隻是簡單的皮外傷,被開水“意外”濺到、“不小心”撞到桌子椅子等等……
可能是發現沒有什麼懲罰,很快就開始變本加厲起來,臉上被打的青紫、眼球充血、鼻骨開裂……到最後身上多處骨折,已經不是簡單的“不小心”撞樹可以解釋的了。
聞鬆月捏緊病曆本,紙張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她遭受的傷害肯定不止這些,因為一開始受傷簡單,她是不會去醫院的。”
大概率是默默養傷,或者隻是去藥店買些藥膏。
直到開始去醫院,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們在最後一頁找到了流產記錄。
醫生娟秀的筆跡委婉地建議:
【患者的流產是由於意外撞擊導致,鑒於近期意外事故頻發,建議患者可以考慮法律援助。】
聞鬆月胸膛劇烈起伏,笑了:“意外,又是意外,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意外?”
很顯然,醫生也是這麼想的。
她幫忙報警了。
病曆本的封麵中夾了一張報警回執,以及……調解書。
紅鼻子誠懇地表示自己是因為醉酒導致的意識模糊才會讓妻子意外流產,並且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絕不會再犯,希望妻子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最終,她簽下了調解書。
報警被撤回。
而根據時間顯示,這是她最後一次去醫院。
再然後,她遭遇了什麼,不言而喻。
死寂般的沉默中,薑煙扯了扯嘴角:“我就說婚紗照為什麼要塞在床墊下麵。”
“……又為什麼放著主臥不住。”
因為客臥是給她準備的啊。
在每一個因為疼痛而難眠的夜晚,她躺在客臥的小床上會想些什麼?
會後悔當初的選擇嗎?考慮過同丈夫離婚嗎?
她們不知道,隻知道現在的她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
要殺了紅鼻子,一定要殺了他。
聞鬆月剛剛是在客臥中衣櫃裡的一個隱蔽角落中發現這本病曆本的,她又在下麵翻了翻,找到了一個記賬本。
但很可惜的是……這個記賬本被人撕去了不少,本子中線到處布滿了撕痕,現在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層。
聞鬆月大致翻看了一下,目前剩下的內容都很簡單,大概是家庭中的大額支出——例如大型家電、數碼用品以及去醫院的費用。
她氣笑了,晃了晃手中的本子:“去醫院的費用還要她自己掏?這還有天理嗎?”
聞鬆月隻覺得現在要是遇見紅鼻子,說什麼高低得給他幾刀。
駱青竹安慰地摸了摸怨氣頗深的少女的頭,思索道:“照你這麼說的話,這應該是一個屬於她自己的支出記賬本。那麼被撕下的部分也一定和支出有關,也有可能——”
“和另一個人有關。”
“但是這部分被撕下了。”聞鬆月唇角緊繃,“就跟二樓的女鬼那個完全隱形的男朋友一樣,三樓女鬼的故事中也有一個人的存在痕跡被努力擦去了。”
薑煙補充道:“所以我們隻要把她們兩個的故事補充完整,就可以找到另外一個凶手了!”
駱青竹頷首道:“接下來還有幾天,我們肯定會找到那兩個人的。”
聞鬆月忽地笑了,淡淡地道:“按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棟樓要麼有兩個女鬼,要麼就是三個。”
她垂眸道:“我倒希望是兩個人。”
不是因為任務會因此簡單,而是因為……曾經受到傷害的人,會少一個。
駱青竹和薑煙都明白了聞鬆月的言外之意,陡然沉默。
……
線索找的差不多了,他們便從三樓離開了,準備去二樓再找一圈,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但是——
他們不僅在二樓撞見了一個不速之客,更嚴重的是,聞鬆月發現自己進不去二樓的門了。
聞鬆月眼眸眯起,對麵是笑容莫名的黑衣男:“好巧啊,又見麵了。這次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如果你同意的話……”黑衣男笑容漸深,“我可以幫你度過今天晚上。這樣也可以證明我的實——”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痛哭流涕的西瓜頭打斷了。
西瓜頭像是一顆球一般滾了過來,就差沒抱著聞鬆月的腿哭了,他指著黑衣男的方向憤憤地道:“是他,都是他乾的!他拿出來一個奇怪的東西,然後就把您和他的位置交換了。”
“所以您現在就不能住在二樓了,隻能去四樓……”
西瓜頭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聞鬆月的表情:“我沒辦法,我現在也隻能讓他住進去,但您要相信,我一直——”
聞鬆月斷聲道:“換就換吧,你讓他做拍攝任務了?”
西瓜頭下意識地道:“沒有,因為你們是特殊情況,所以不需要做任務,已經完全換過去了。”
聞鬆月“哦”了一聲,道:“這樣啊。”
連續被西瓜頭背刺、聞鬆月忽視的黑衣男臉色難看:“你到底要不要加入我們?”
聞鬆月奇怪地看著他,道:“你記性這麼差嗎?不是幾個小時前就跟你說不要了嗎?這都記不住。”
“……”黑衣男死死地盯著聞鬆月,“好,很好,我等著看你晚上是怎麼死的。”
他“哐”的一聲甩門進屋,西瓜頭陪著笑想繼續解釋,但被聞鬆月揮手趕走了。
駱青竹和薑煙的臉色都不好看,聞鬆月反而笑了:“不要這個表情啊,我可不一定死。正好我找到了線索,今天晚上可以讓我驗證一下。”
駱青竹眉頭緊鎖:“不行,我要再給你使一下技能。”
聞鬆月無所謂地道:“好啊。”
很快,駱青竹就再度睜開了眼睛,隻是她這一次的表情卻很是奇怪。
聞鬆月眨了眨眼,道:“駱姐,我又要死了?”
駱青竹道:“沒有,你今晚會活得好好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