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1 / 1)

今天的最後一抹赤霞,湮沒在雲朵深處,天空徹底被黑色覆蓋。

二人終於在夜幕降臨的前一刻,進入了建平市區。

幾個月沒有人煙,已經有一些雜草生長了。

陸弛把車開到一個高樓麵前,叫溫若下車。

溫若抬頭一看,“某某酒店”。

陸弛徑直走了進去,“今天晚上先在這裡住一個晚上。”

哦~

溫若帶著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跟著陸弛爬上了樓梯。

因為電力斷供,就算電梯有備用電源,他們也沒有使用。

穩妥起見,還是選擇了爬樓梯。

等她吭哧吭哧跟著陸弛走到房間門前的時候,她已經像勞累過度的牛,隻想靜靜躺在床上,靜一靜。

打開門一看,還是個套房啊。

她就說,怎麼爬這麼多樓層。

溫若走進去,打量了一下,裡麵兩張床,外麵有個大沙發。

看來是考慮到雙床房沒有隱私,兩間房不安全。

陸弛率先開口道,“你睡裡麵,我睡外麵。”

溫若點點頭,走進房間把換洗衣物拿出來,路上的時候,她把行李箱裡的東西放進空間了。

試了試水,幸好大酒店一般都有備用水和備用蓄電,熱水還能用。

她裹著浴巾出來,打開小門,對躺在沙發上的人說,“我洗完了,你去吧。”

一天的體力活,又是開車又是舉重,加上昨天晚上睡在車裡,陸弛也感到一些疲憊,直接雙腿一搭,躺在沙發上快睡著了。

聽到她的聲音,陸弛點點頭,準備去浴室的時候,眼皮一抬,看了眼溫若。

浴巾裹住胸前到大腿中間,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裸露在外,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

陸弛臉色陰沉了下來,不悅道,“穿好衣服再出來。”

如果換個男人在這,她也這樣叫人?

溫若莫名其妙,她沒袒胸露乳吧,這人怎麼回事?

以前跟她赤誠相對的人,是誰啊?

陸弛洗澡很快,溫若還沒吹乾頭發,他就出來了。

剛開始見麵“近鄉情怯”的感覺逐漸消失,溫若放下了吹風機,走到陸弛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昨天,那個樂宇說的......”溫若一隻手搭在腿上微微握緊,踟躇著,問了出來。

陸弛擦頭發的手一頓,沉聲道,“你不用在意。”

溫若目光往下掃,肩膀上有一道紅印,看起來是被利器割傷的傷口;身上也有幾道淺淺的紅痕。

“你肩上的傷,是什麼時候弄的?”

陸弛放下手,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等我們找到設備後就回基地,到時候你想加入異能者隊伍,還是在基地內做事都隨你。”

言外之意,以後他倆就沒關係了,這些陳年舊事都不用問。

如此冷淡。

——

溫若把自己摔到了床上,她的頭發還沒完全吹乾,一些濕意淋在床上,很快就那片床單便氤氳開來。

昨天見到陸弛,旁邊有樂宇在,她還能稍微從容一些的相處。

如今僅剩他們二人,雖然路上她的“加油鼓勁”緩和了一下氣氛,但眼下再明顯不過:陸弛不願意與她交談。

溫若換位思考,如果是她被分手了,肯定要發誓有生之年再不相見,就算見了,也得是她飛黃騰達、事業有成的時候。

卻沒想到,異獸肆虐,和平不再,人心惶惶,異能者手握重權,更彆提陸弛還如此...

溫若不斷說服自己,她隻不過不想鬨的這麼僵罷了。

沒有了電力,手機也形同擺件,一陣睡意襲來,溫若就著沒吹乾的頭發,睡著了。

豎日清晨,陸弛敲開了房門,“今天我們先去城西逛一圈,收一些物資放在你空間裡。”

溫若還帶著倦意,打了個哈欠,應了一聲。

之前在家裡,雖然知道福安江自成一道天險,異獸短時間內難以突破,但每夜還是會胡思亂想,睡眠質量逐漸變差,如今有了高手在身邊,終於能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了,因此這一晚溫若睡的格外的香。

她輕咳一聲,就是腦子有點昏昏沉沉,嗓子還有些不舒服。

溫若跟著陸弛下了樓,看著眼前的階梯,慢慢一階晃成兩階,她的腦子為什麼越來越暈?

溫若手扶上牆,撐著又下了兩層樓,身子最終還是晃了晃,腿一軟,往前摔去。

陸弛今早觀她模樣就覺得略有異樣,但既然溫若自己都沒說話,他也多一時不如少一事,當做沒看見。

下樓的時候,他有意放慢腳步,走在溫若前麵,果然,沒下到一樓,溫若已經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陸弛一扭身,手臂扶住溫若軟軟的身子。

她臉上暈著不自然的紅,但是嘴唇卻失去了顏色,蒼白憔悴,“你發燒了?”

溫若點點頭,“應該是吧,昨天頭發沒吹乾就睡了。”

陸弛另一隻手徑直摸上了她的額頭。

果真是發燒了,額頭溫度明顯遠高於正常體溫。

“你空間裡有沒有藥?”陸弛擒著溫若手臂,問道。

溫若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她甩開陸弛的手,不是、不是要跟她做陌生人嗎?碰她乾嘛?

她此時腦袋沉重,已經無法控製精神力進入空間了。

陸弛再怎麼冷漠,也不能把她丟在樓道裡不管,他再次強硬地抓住了她的手,沉聲道,“我帶你去藥店。”

說完一把把溫若打橫抱起,讓她雙手環繞住自己防止掉下去,雙腳沉穩有力,穩穩地下了台階,把溫若放進副駕駛。

不管溫若此時能不能聽進去,陸弛還是解釋道,“有很多人發燒後會覺醒異能,你儘量保持清醒,說不定也能挺過去。”

挺過去?

哦對,陸弛說過,這場發燒不同於尋常生病,來勢洶洶,是會有一些人挺不過去失去生命的情況的。

她能不能挺過去呢?

溫若垂著頭,她的腦袋變成一團漿糊,什麼也想不出來。

市區上的交通狀況比外麵高速路要堵多了,很多市民還沒把車開出去,就已經坐上了疏散車輛,被集中運走了。

這導致陸弛一路前進地頗為困難,陸弛時不時看眼溫若,再看看眼前的路況,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冷冽起來。

這種病毒不同於尋常人們感冒發燒的病毒,變異菌種使得尋常退燒藥的效果大打折扣,但有總比沒有好。

藥店並不少見,過了兩三個路口,陸弛終於看到一家。他把車停下,用異能直接轟開了門店的門,頓時玻璃迸裂而出,在寂靜的街道上發出駭人的聲音。

溫若被這道聲音吸引,她抬眼朝車外看去,陸弛已經進了藥店。

很快,陸弛已經拿著裝滿藥的袋子返回了車上,他順手從旁邊的店裡拿了未開封的礦泉水和毛巾。

陸弛把藥拿出來配好,連同礦泉水一起遞給了溫若,“把這些藥喝了,等到明天就好了。”

溫若順從接過,沒有問具體是什麼藥,咕咚咕咚把幾個膠囊咽了下去。

陸弛一動不動看著她,手裡拿的毛巾被揉成了一團。

為什麼不問問這是什麼藥?就這麼信任他?如果是彆人給她遞藥,她也會這麼溫順的直接喝下去嗎?

這種隱形的信任像一把刀一樣淩遲在陸弛心上。

分手後應該形同陌路,她卻毫不設防地仿佛那天隻是一場夢,還想跟他敘舊。

陸弛喉結微動,低聲哂笑,“溫若,你...”到底為什麼要分手呢?

這個答案,曾經的他想破腦袋去尋找,在隊裡瘋狂接任務、加大訓練強度,即使如此,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控製不住自己望著天花板發呆。

後來他也不再執著,溫將軍說她在華江市找了一份安穩清閒的工作,而他也依舊常年待在部隊中,二人再無可能,陸弛逐漸放下了這個疑問。

直到異獸來襲,又把他們二人聯係在了一起。

溫國安一開始沒有意識到異獸肆虐會如此嚴重,他剛開始交代溫若待在家裡不要亂動,等他過去接她,卻沒想到後來又是新建基地,又要處理各項保密任務,他完全與外界失去了聯係。

這次終於能與陸弛聯係上,溫國安連忙吩咐陸弛去華江市尋找溫若,如果是因為他的錯誤判斷導致自己的女兒....那他在這個世界上將沒有存活下去的理由。

陸弛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心底控製不住地頭一次燃起對溫國安的不滿,他的頭頂上司。

他一直以為溫國安已經給溫若安排好了去處,現在想來,如果是她在第三基地,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陸弛已經分辨不清自己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前去華江市了,隻知道路上樂宇感慨,“我也算是參與了一次末日狂飆的情節啊”。

直到駛入彆墅,看到溫若毫發無傷地待在家裡,陸弛一顆心才得以落地。

——

溫若靠在窗戶玻璃上,聽到陸弛的聲音,疑惑地看去,“你說什麼?”

他聲音太小了,她根本聽不清。

“我現在腦袋不太清醒,麻煩你再說一遍?”

陸弛沉默,把毛巾淋濕搭在她的額頭,“沒說什麼,我再找個地方,你好好休息。”

找了個民宿,樓層不高,陸弛把溫若抱進房間。

外麵豔陽高照,他們早晨出發,現在也才到上午。陸弛看著她依舊泛紅的小臉,沒忘記自己的任務,“你現在這休息吧,我先去找找基因所的所在地。”

陸弛就在眼前,溫若本能地想撒嬌讓他留下,但是剛想開口,恍惚有直覺告訴她,不行,她不能這樣做。

溫若迷糊的腦袋想不明白,明明當她看到救援人是他的時候,她心鼓如雷;看到他以一己之力清除歹徒、麵對異獸毫不畏懼的時候,也心潮澎湃。

他不是專門來救她的嗎?

溫若搖搖頭,這件事想不明白就算了,換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