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根本無法做到像平常那般冷靜思考,他心亂如麻,臉上寫滿了緊張和焦慮。
沐霜安安靜靜的倒在床榻上,身影開始變得忽明忽暗,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又再次出現,繼而竟慢慢的凝實……
他的瞳孔一震,手掌顫抖的撫上她的發絲,指尖真實的順滑的觸感提醒著他這不是夢境,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懷裡的人並不重,柔軟清新的味道在他的懷中悄然綿聯,他的手臂不由得收緊,使她的臉龐靠在他的胸膛。
他並沒有把她放在榻上,而是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懷裡的人有了溫度和切實的身體,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均勻的噴灑在他的胸口,也可以感受到她腰肢的纖細,他的手輕輕的攬著她,又將下顎抵在她的發絲間。
驀地,他開始收緊力道,使她更緊密的貼近他,不留一絲縫隙,這一刻,之前因病痛籠罩的陰霾被一股甜蜜的情愫和悸動深深的覆蓋。
他就這樣抱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際泛白,他的雙手開始變得有些許的酸軟和無力才將她輕輕的放在床榻上。
幸村在她的身側躺下,充沛的精力讓他並沒有多麼的疲倦,他雙眸緊緊的注視著她的睡顏,溢滿了溫暖的愛意。
隻可惜……她的身體又在太陽升起後再度變回了透明的樣子,幸村不舍的望著她,手再度伸向了發間,卻並沒有穿過去,而是有些微的觸感,雖然不太一樣,但的的確確碰到了!
他的眼裡閃爍著驚喜的亮光,唇角彎彎,透露著無上的愉悅!
醫生推門進來,見幸村容光煥發,精神抖擻,激動的馬上叫來一堆儀器要做檢測,他懷疑是昨晚的藥起作用了。
幸村明白,他應該是完全痊愈了,不過……該怎麼隱瞞過去呢?
沐霜頭上的發簪輕輕的飄到他的麵前,而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手繩,圈在了他的手腕處。
他怔愣了一秒,眼睛微眯,輕聲問道,“小白白,你是來掩蓋我的狀況的是嗎?”
手繩轉了一圈,幸村立刻明白它的意思,將衣袖扯下,遮住了手腕。
醫生和護士在他的病房圍成了圈,詳細的查驗著他的血液和體征,到一長串的報告出來,顯示他真的在好轉後,更是喜悅溢於言表,“太好了幸村君,這種藥物對你的幫助很大,不需要動手術就可以治愈你的病證,用不了幾天你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他微微一笑,好似非常感激。
幸村焦蘭聽聞這個消息,更是開心的眼淚直流,“太好了……太好了精市!”
“哥哥,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家了?”幸村月莉笑的梨渦深深。
“嗯,是的。”他摸著她小小的腦袋,認真的回道。
幸村正明原本在國外出差,焦急忙慌的趕回來,沒想到剛落地就聽到這麼令人高興的消息,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隊員們聽聞這個消息更是直接跑來了醫院,確認消息的合理性,在得到確鑿的回答後,頓時喜上眉梢。
柳蓮二的目光隱晦的望了望床榻上睡的不省人事的沐霜,在場的聰明人不少,多多少少都有些猜測,隻不過……誰也不會大肆張揚。
唯獨切原赤也涕淚橫流,“部長,太好了~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參加比賽了。”
“嗬嗬……切原這麼想我嗎?”幸村精市輕輕一笑。
切原赤也臉色一紅,淚痕還掛在臉上,“呃……有點。”
眾人哄堂大笑。
真田弦一郎:“大概什麼時候出院,需要做恢複訓練嗎?”
幸村精市扶著下巴,“不出意外的話三天後吧,恢複訓練的話確實需要做呢,不過我自己就可以解決。”
丸井文太:“需要陪練的話,隨時叫我們。”
“好,多謝。”
切原赤也注意到沐霜睡的非常沉,他們的聲音好像完全無法吵醒她,好奇的問道,“沐前輩怎麼這麼能睡?”
仁王雅治壞笑一聲,“大概是累壞了吧。”
“累?”切原赤也不明所以,滿頭問號。
幸村精市笑容危險,“雅治看來還是太閒了呢,你的絕招練好了嗎?出院後我來驗證一番吧。”
“嗬嗬,精市可以不用著急。”仁王雅治笑容僵在臉上。
“哈哈~”嘲笑聲此起彼伏。
*
幸村精市的身體恢複的很快,醫生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檢查,直呼是個奇跡,還留存了他的病例遞交上院。
雖然在醫學上確實令人驚訝感歎,但是人的身體本就隱藏著很多未解的密碼,所以也算不上多麼奇特。
確認他完全康複後,幸村一家就來接他出院,見他好像背脊略微彎曲,幸村焦蘭麵色擔憂,“精市,你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彆擔心媽媽,我隻是在又重新綁上了負重。”他語調平淡,麵色沉靜,絲毫看不出其他的情緒,而他的後背上正躺著一個透明的女孩子。
幸村焦蘭,“真的沒關係嗎?這麼快就開始訓練。”
“我已經完全恢複了,沒關係的。”
“那好吧,還是要多注意休息,慢慢來。”
“嗯,我知道了。”
回到家後,幸村輕輕的將沐霜放在床上,挽起她散亂的發絲,靜靜的注視著她的眉眼。
她已經睡了幾天幾夜了,也沒有再變回凝實的身體,麵上一片沉靜,看不出任何難受的地方。
直到關東大賽決賽開幕,她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幸村的身體完全可以參加比賽,由於比較在意沐霜對名單的態度,他重新調整了參賽名單,沒有任何意外的,立海大拿下了冠軍。
雙方的部長都沒有上場,真田與大石雙手交握,不二周助和越前龍馬瞄了四周一眼,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不二隨口問道,“怎麼沒有看到沐桑?”
立海大頓時神色一變,同時將目光轉向幸村精市,青學的人也不例外,一時間所有的眼神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幸村眼眸微抬,沉默片刻,啟唇道,“她最近不太方便。”
從那天開始到現在,整整過去了十天,幸村也在出院後馬上趕往了陵宿神社,可是他並沒有如願再見到那個銀發老人,隻有那個巫女留下一句,“時機未到。”之後不論他再如何,兩人都沒有再出現過。
所以,他隻能無奈的焦心的等待著……
而另一邊,從他們比賽結束後,沐霜就開始陷入一片血色的夢境;
荒草雜生的樹林裡,沒有鬱蔥的樹木和花朵,隻剩下被砍斷的樹根,和已經枯黃的樹葉,就連河水也堆滿了垃圾和淤泥,發出臭氣熏天的味道。
三個女孩子滿身血汙的相互攙扶的在樹林裡行走,她們的身上衣服破碎的隻剩下幾塊破布,腿上和手臂上滿是淤痕和傷口,嘴角邊的鮮血甚至還未乾涸。
中間的女孩子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兩旁的女孩子扶起她,不斷的朝著身後觀望,眼裡淬著驚恐和害怕,“秋水,快起來,快走!”
徐秋水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左腿奇怪的彎曲著,很顯然已經斷了。
她們的身後傳來陣陣響動,距離她們的位置越來越近,徐秋水一把推開兩個人,眼眶濕潤,她強忍著不掉下來,輕輕的說道,“你們兩個快走,我來引開他們!快啊!”
“不行!!不行!秋水,我們一起走!”其中一個年紀還不大的女孩子,陳書雪顫抖的說道。
徐秋水麵色慘白,語調雖然哽咽,卻無比的堅定,“我的腿已經斷了,走不了了!隻有這樣,你們才有機會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話……將我的……屍體……帶給我的父母。”
譚慕玥鼻子一酸,淚水大滴大滴的下落,滴在了她傷痕遍布的腳上,她知道徐秋水說的是對的,她努力的彆過頭,極力控製自己的淚水不能模糊視線,而後抓起陳書雪的手,捂著她的嘴巴,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陳書雪登時眼眶通紅,淚水完全不受控製的掉落,不斷的回頭望著徐秋水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徐秋水步伐緩慢的向著她們相反的方向走,身後的一大堆人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她,他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拿著砍刀,麵目凶狠猙獰。
最前方的中年男人惡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徐秋水的臉上,她狼狽的摔在地上,嘴裡吐出大口的鮮血,雙耳一陣轟鳴,眩暈感使她根本無法站立。
男人抓起她的發絲,又大力的撞向樹樁,鮮血橫流,順著樹根流向了不遠處的湖邊,而黃色的土地上,顯露出許許多多的這樣的紅色的血痕,硬生生的將泥土染成了紅色……
“村長,要殺了她嗎?”身後的瘦弱男子問道,語氣平常的好像在決定殺一頭豬。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不!先讓哥兒幾個爽一爽,然後宰了扔後山去。”
“哈哈哈~村長英明!!”身後的男人們發出各種暢快的笑聲,望著徐秋水的雙腿直咽口水。
徐秋水渾身顫抖,她抓起一把泥土,灑向前方兩個男子的眼睛,“啊!!!”兩人慘叫著捂著眼睛,怒罵道,“臭娘們!!!殺了她!!”
她掙紮著起身,誰料還未站起來,後麵的一個男子抓住她的頭發,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地上一個枯枝刺中了她的腹部,頓時鮮血淋漓,她已經痛的麻木,瞳孔開始渙散……
男人見狀,吐了一口唾沫,“呸!!晦氣,宰了!!扔老地方去。”
乾瘦男人不舍的望了望她的腿,刀狠狠的落下,鮮血噴濺至他的臉上,他胡亂的擦拭,然後拖著她的雙腿,往河邊走去,河邊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石頭,石頭下方是一處非常大的黑洞,深不見底。
男人熟練的將屍體扔了下去,而黑洞下方已經堆放了數不清的屍骨,腐爛發臭的氣味充盈著整個河道,而這處黑洞正是整座山泉水的泉眼中心。
徐秋水的屍體像破洞般的被扔了下來,她的鮮血順著零碎的骨頭,緩緩向下流走,最後和屍骨化成的膿黑色的液體混成一團,一起流至黑洞下的土地。
而地底的深處,躺著一個和沐霜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一身青綠色的素裙,發絲垂落長到腳踝,她的眉間點綴著一小顆綠色的樹葉,胸前一朵開的正盛的數不清花瓣的白花發出微弱的熒光,她雙眼緊閉,呼吸微弱。
直到那道黑色的液體,緩緩地靠近她胸前的花瓣,在雙方接觸到的一刹那,花瓣的熒光熄滅,右邊的無數花瓣被染成了黑色。
“砰!”花瓣碎成兩半,碎裂所產生的能量波在整個山頭發出巨大的震蕩,追擊的一群男人被搖的雙腿顫抖,最後嚇的落荒而逃,而陳書雪兩人也被震暈,脆弱的倒在了枯黃的樹叢裡,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她們的身影。
被染成黑色的那一半的花眨眼間碾成粉末,消散在空氣中。
另一半花快速的莫入女人的眉間,女人也在同時睜開了雙眼,和沐霜不同的是,她有著一雙著翡翠色的瞳孔,閃爍著熒熒光輝,眸中毫無波瀾,沒有絲毫情緒的色彩。
女人緩緩的站起身子,泥土自動開出一條道路,她的雙腳纏繞著樹枝和花朵,輕輕一點,就飛出了地下,來到了黑洞裡,乍一見滿洞的屍體,女人也隻是眉頭動了一下,繼而眼神直直的望向了兩個女孩倒下的方向。
陳書雪周圍的枯木一動,兩個女孩子的身體就被卷起,傳到了她的麵前……
女人的手指輕點,一絲熒光出現,地上的兩個女孩子身上的傷口在瞬間愈合,而後顫抖的睜開了雙眼,對上了女人平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