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州鎮周家女兒周汝華跳江死啦!
周家是普通人家,周汝華倒是出落地像是富人家的小姐,相反朱家大戶二小姐朱孝靜雖說不難看,卻是平平無奇,和朱家父母並不相像,兩人年紀又差不離,所以反而是周家女兒經常被認成是朱家女。
這猛地聽說周汝華跳江沒了,難免不會有人多想。畢竟要真的是當年抱錯了孩子,現在人長大了瞞不住,那就免不了要將周汝華認回來。
到時候朱孝靜在朱府就是最尷尬的,這留著吧,不明不白的,也不是真二小姐,沒名沒份背後鐵定有人嚼舌根。這不留吧,都過了這麼多年好日子了,換誰誰願意過清貧日子去啊?而且周家父母不像是疼女兒的,到時候冬日裡去就冷水洗漱和乾活?夏日裡在太陽底下流著臭汗砍柴?不僅把自己的皮膚糟踐了,還把自己的芊芊玉指弄得粗糙不已,還生老繭?
那麼乾脆先下手為強的事也不是說不準,人心可隔肚皮呢。
眾說紛雲,鬨得最大的兩個版本其一就是如此,其二是說周汝華是被一家喜歡玩弄美女的臭名昭著的富戶看上了,富戶肥頭大耳,私底下接觸了周汝華,周汝華誓死不從,富戶就從父母下手,下了聘禮,要娶周汝華當小妾,禮倒是給的和正妻差不多,周家父母喜笑顏開答應了。
周汝華還是不從,在一夜好不容易逃出來,就約了一直沒在父母麵前露過臉的情郎私奔了,結果情郎不顧從前情分,找了富戶讓富戶等在哪兒,自己拿著富戶給的錢跑了。周汝華心如死灰之下,一咬牙跳江死了。
倒是沒什麼人懷疑是妖魔鬼怪做的。因為這年頭妖魔鬼怪都安分了嘛,都自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安分守己活著呢。沒事兒也不會隨便招惹人家。該在山上活的就在山上活,該在鎮裡活的也沒生什麼事端,跟普通人似的。早十幾年見到妖可能還要驚訝一下,現在大街上買菜擺攤的都有妖魔鬼怪了,不稀奇。
不過說了再多,都沒有第一版信的人多,因為周家父母去的是朱府門口,而不是富戶門口,也不是甚麼妖魔家門口,這不正是在表明是朱家欠的命嗎?朱家任由周家在門口鬨了三天,等輿論夠大了才請進家門裡來。於是這街頭巷尾都跑去看熱鬨了。
這朱家也是聰明,請了一位訓妖人,放了一隻可以查驗血脈的妖出來,就在朱府大廳,當著所有人的麵請了縣令作證,外圍圍了村民,正中空地隻是當事人在。
話說這血妖可以查驗但為什麼拖到現在,而不是一開始就驗明,倒也不是因為周家朱家不想,而是這血妖要查驗就得吃人/血/人/肉。還不是誰的肉都可以,得是查驗的當事人的血肉才有用。擱誰誰舍得?
於是這血妖一人一口吞掉了拳頭大的血肉,嘖嘖嘖,那場麵,血刺呼啦的,怎麼看這麼痛。血妖吧唧吧唧嚼完嘴裡的肉,吞完了指著周家說:“你們放棄吧,你們不是這閨女的父母。”
這下人群嘩然,朱孝靜洗刷了冤屈,眼含熱淚,抱住朱家家長就哭著喊爹娘做主。
朱家安排完朱孝靜回房,又好人做到底,給了周氏夫婦一筆安慰費,打發他們走了。後麵也沒見周氏夫婦再鬨過了。此事算是翻過了篇。
隻是沒什麼人知道,朱家的主意是連夜請了山上道觀的師傅出的主意。
這燭州鎮山上山下都隻有一座道觀,不是這兒信仰的人少,而是這道觀傳說是當今大道萬法道的親傳弟子建的,這親傳弟子還差點成為下一任萬法道觀主呢!這萬法道是什麼來路?嘿!往前數幾百年皇家禦用!現在還是呢。這大大小小二十三城,都多多少少有點萬法道的觀影兒在。雖說現在被現任皇帝有意打壓,可這根基在呢,隨你去問老者小兒,不一定知道皇朝上位者是誰,但這萬法道可是能娓娓道來。
在燭州鎮聽說還有老一輩的人見到過萬法道的觀主拂塵來過呢,還是好幾回,也不止一個人見著了,於是事情越傳越邪乎,還有的說這就是拂塵授意親傳弟子來這普渡大眾呢。
可要真是這樣,為什麼道觀建成不叫萬法道,反而叫虛無道?親傳弟子怎麼聽這麼被重視,又怎麼會好好的皇城不待,跑來他們這小地方,再者也還有其它更繁榮的城市呢,燭州前二十年都還在戰亂,也就這二十年才好起來。怎麼說都輪不到自己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拂塵來來往往也不是假的,有萬法道的名頭罩著,誰都歇了再起道觀佛教的心思,誰都知道萬法道勢力龐大。也正因此,虛無道才在這十七年裡慢慢站穩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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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以就是他們那個出主意的師父。
當時了緣不在,就是沈以那倒黴催的師父。閉關去了。沈以聽完來人來意眼睛咕嚕嚕轉了一轉,說你們可真是找對人了,這彆的不行,自己的腦子那是真好使。
朱家仆人也是會來事兒的,明裡暗裡問沈大師想要什麼,沈大師說那怎麼好意思,自己不是那種人,然後就說意思意思給點兒就行,隻不過觀裡那些個建築啊有點破了,自家地兒也有點小了。
朱家仆人嘿嘿一笑說,自家彆的沒有,錢是真的多,正愁沒地兒花呢,給觀裡添兒點新建築順便修繕一下什麼的,簡直手到擒——不是,簡直是為朱家修德行善了。
於是一樁生意愉快地達成了。
後頭事情解決沒幾天,沈以的師父了緣出關,聽說了這一遭又是頭疼又是歎氣的,最後選擇揮揮手讓沈以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沈以撇撇嘴嫌棄師父小氣,不就是搶了他出風頭的機會嗎,這就讓他自己下山去彆礙他的眼了。
這打發徒弟下山的事兒從小每個月就得發生個那麼幾次的,一次去就得在其它師兄弟各自開的館裡待上個五六七八天。襯托著觀裡反而像個臨時收容所,雖然這麼說也沒錯。也就是到這後幾年這種觀裡有屋待的情況才好些,畢竟剛建起來那時候道裡真的窮,尤其了緣還愛撿些孩子來,那時候幾個人幾個人睡大通鋪。說是臨時收容所還真沒錯。
不過嘛,這孩子大了之後了緣倒是不願意讓他們著家了。特彆是沈以。除了沈以真的皮以外,了緣也是真的懶,每每都找借口叫這幫小孩兒下山去,美名其曰“曆練”,實際就是懶得管,總之山下就有他們師兄師姐開的店,餓不死。
沈以對了緣吐吐舌頭,轉身跑了。這會兒了緣還納悶兒呢,這次他倒是不撒潑打滾了?了緣正沉浸在感慨沈以這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時候,下一秒喝進嘴裡的茶水就吐出來了,再一細看——這癟徒三兒,又往茶裡加了半杯鹽,還加了辣子。有粒兒辣皮兒晃晃悠悠飄上來,在了緣眼皮子底下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