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欽聽到要拍照了，下意識雙手插兜微微低頭，故意裝作一副閒散慵懶的樣子。

夏秋草草拍了兩張後放下手機。

“拍完了，過來吧。”

林懷欽剛側過身把一隻手拿出來，姿勢還沒擺好就聽到夏秋說拍完了。

“這麼快？”

他衝著夏秋招手。

“那你快過來，我給你拍照，我拍照技術特彆好。”

夏秋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我不喜歡拍照。”

林懷欽頗為不讚同。

“拍照記錄下自己當時想留住的回憶，過了很久看到照片還能想起當時的心情，多有感覺啊。”

但夏秋臉色不變，對林懷欽說的看不著摸不著的感覺明顯不懂。

“什麼感覺？”

林懷欽歎氣，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夏秋太理性了，跟感性的他像是兩個極端。

“算了，沒什麼，你給我看看你給我拍的照片。”

夏秋隨手把手機遞過去，林懷欽迫不及待地接過手機翻開相冊。

看到照片後，林懷欽覺得在拍照技術上夏秋跟他也是兩個極端。

他一米八七點三的個頭被夏秋照得像是一米六。

雙手插兜微微低頭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像個高傲的小矮人。

還裝裝的。

最重要的是夏秋為了把身後的建築全拍進去，把林懷欽拍的比例嚴重失調。

頭大臉扁，腿粗還短。

林懷欽閉了閉眼，不敢再看。

這是他此生拍過最醜的照片。

他當初就連在他媽肚子裡拍的b超照片都是眉清目秀的。

三百六十度怎麼拍都好看的他愣是被夏秋照出了第三百六十一度。

林懷欽依稀記得夏秋給他照了兩張，這張可能是夏秋發揮失誤了。

他往左劃了下。

看到下一張照片後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

梅開二度。

這張更是重量級。

無頭男。

他的頭被曝光的巨大光圈蓋住。

夏秋見林懷欽久久看著照片沒反應，於是湊過去。

看到屏幕上的巨大曝光後，自己也愣了愣。

林懷欽張了張嘴想安慰她，但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實在無從下嘴。

最後隻尬笑了兩聲。

“你的拍照技術挺……與眾不同的。”

林懷欽十分誠懇認真地向夏秋提議：“以後彆給彆人拍照了，就給我拍吧。”

我怕彆人打你。

夏秋點點頭。

她本來也不愛給彆人拍照。

今天帶林懷欽過來這裡，也是她昨晚被林懷欽的電話吵醒後，再也睡不著時腦子裡反複循環著他話裡的期待。

上秋鎮其實並不大，也沒什麼好逛的景點。

她正愁能帶林懷欽去哪裡逛逛，突然就想到了這裡，感覺林懷欽的小卷毛和這裡很搭，想拍張照給他紀念一下。

結果今天卷毛還沒來。

眼看太陽掛的越來越高，夏秋跨上自行車。

“還有一個地方沒去，我們接著逛吧。”

林懷欽乖乖上車，收起小腿。

夏秋剛騎兩步，衣服兜裡的手機鈴聲“嘟嘟嘟嘟”地響起。

她立刻刹車，兩腳放下去支在地上保持平衡。

黑色運動褲貼近雙腿，勾勒出修長細直的腿部線條。

林懷欽原本低著的頭看到眼前的後下意識抬起，有些忙碌地看天。

“孫叔，怎麼了？”

“聚餐我不去了，我給李旺發了紅包，你們不用給我省錢。”

孫勇的大嗓門透過聽筒傳過來。

連坐在後麵的林懷欽都聽的一清二楚。

“你說你這孩子這麼見外呢，我那天不是都跟你說了我們幾個平攤不用你請客，就是來給李旺捧捧場，你說你偷著給什麼錢？”

夏秋笑了笑，“孫叔，當時那麼麻煩大家，本來就是說好我請客的。”

孫勇也不跟她繼續爭論。

“那行，我不跟你爭了，你快點過來，大家夥都在這呢，廠子裡該來的都來了，你做領導的不來怎麼行？”

孫勇話裡話外儼然忘了糕點廠現在真正的領導是林懷欽。

夏秋搶著開口道：“孫叔，我現在在陪廠長在鎮裡到處逛逛，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

夏秋說完在孫勇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之前趕緊掛斷電話。

蹬著車子就要出發，卻感覺身後多了抓地的阻力。

她回頭看去，林懷欽的雙腿都使勁踩在地上。

夏秋扭頭問他，“怎麼了？”

林懷欽悶頭扣著夏秋給他墊在身下的衣服拉鎖。

來回拉上拉下的玩，直到拉鎖卡住不動。

林懷欽也不再玩拉鎖，仰頭看夏秋，眼神有些晃動閃爍。

“你為了陪我來逛上秋鎮退掉了跟他們的聚餐嗎？”

夏秋點頭，“你不是說今天想逛上秋鎮？”

林懷欽小心翼翼地追問：“就為了陪我嗎？”

夏秋不以為意，“我當初都跟你承諾了，自然要說話算話。”

林懷欽垂眸，不經意提起，“那你還答應孫勇跟他們一起去吃飯呢。”

夏秋歪歪頭，有些狡黠地笑了。

“我當時隻說要請他們吃飯，沒說我要一起去。”

林懷欽看夏秋難得一見的靈動小表情，覺得空氣突然變得有些稀薄。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

果然是太熱了，他好像有點中暑前兆。

下一秒，林懷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喂，林懷欽！”

他昏迷前還看到夏秋一瞬瞪大的眼睛和驚呼的嘴型。

“醒了？”

林懷欽緩緩睜開眼就看到孫勇的大臉離自己不到一寸。

“啊啊啊啊！”

夏秋打好水進來看到林懷欽蜷縮著往牆邊躲。

孫勇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到夏秋進來了，指著林懷欽跟她吐槽：“這小子膽子也太小了，竟然被我給嚇醒了。”

夏秋無奈，把熱水遞給在牆邊蜷著的林懷欽。

“孫叔你彆嚇他了，彆又給嚇暈了。”

孫勇看林懷欽一臉嫌棄，越看越看不上。

“這小子身體太差，你看他那細胳膊細腿的，個子還高，離老遠看他過來，還以為電線杆子成精了。”

林懷欽手裡握著小粉水杯，仗著夏秋在他身前，憤憤不平地從夏秋身後探出個頭瞪孫勇。

被孫勇一個眼神又瞪了回去。

夏秋目睹這一切，在身後擺擺手想讓林懷欽消停一會。

沒想到摸到了林懷欽的頭發。

發質細軟，像小狗的毛，還挺好摸。

夏秋收回手。

林懷欽感受到頭上的暖意，手中保溫杯的熱氣蒸騰著臉頰，耳尖都漸漸變紅。

他輕輕拽了下夏秋衣角，“他怎麼在這？我怎麼在辦公室？”

夏秋轉身捂了下林懷欽額頭，一觸即離。

“還好，不怎麼熱了，你剛才中暑暈過去了，我打電話叫孫叔把你拉來這的。”

孫勇十分不見外地把林懷欽的辦公椅拉過來坐著，從兜裡掏出盒煙。

自己點了一根又給夏秋遞了一根。

“小子，看在我也算幫了你的份上，你給我個實話，你是不是上麵派來搞那個什麼優化的，就是讓那個科技設備進我們工廠。”

林懷欽耳朵聽著孫勇的話，眼睛看著夏秋接過孫勇給的煙熟練地點著吸了一口。

那自在的姿勢一看就是老煙槍了。

“你抽煙？”

孫勇還以為林懷欽在問他，隨口答道：“都抽三十多年了，你問這個乾什麼？彆岔開話題。”

他不耐煩地抬頭看林懷欽卻發現對方根本沒看他。

一心撲在了夏秋身上，緊緊盯著夏秋看。

夏秋在一旁倚著窗台吞雲吐霧。

見林懷欽一直盯著自己看，以為他不喜歡煙味。

隨手把窗戶推開。

手裡的煙也離林懷欽的臉更遠一點。

林懷欽見夏秋沒回答，又問了一遍。

“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夏秋這回聽到了。

她又吸了一口，慢慢回想過去。

“挺早的了，好像15吧，那時候進工廠，劉廣仁帶我去談生意，大家都抽煙喝酒，就我不合群，沒辦法就都學了。”

“後來發現抽煙能解悶，也就一直抽著了。”

林懷欽聽完像個戒煙大使似的，一板一眼地跟她強調：“抽煙不好。”

夏秋慢悠悠吐出一口煙。

語氣也像那煙一樣有些飄渺。

“我知道，煙盒上都寫著的，吸煙有害健康。”

“那你怎麼還抽？”

夏秋聽林懷欽的語氣不對勁，一看才發現他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手裡的煙。

像是要把它碎屍萬段一樣。

“你不喜歡彆人抽煙？”

林懷欽垂眸頓了一瞬，再抬眼就整理好了情緒。

笑嘻嘻地說：“吸煙有害健康，為什麼大家都喜歡抽煙？”

“喂！小子，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你是不是上麵派來讓科技設備進廠的？”

林懷欽麵對孫勇就沒那麼有耐心了，但還是強壓著脾氣。

“是啊大叔，我就是來完成優化的，你能把煙掐了嗎？太嗆了。”

孫勇顧不上林懷欽對他的態度如何，眼睛突然瞪大了直直看著夏秋，尋求她的反應。

夏秋遞到嘴邊的煙被她拿下來徒手掐滅。

看著孫勇輕輕搖了搖頭。

“孫叔你先走吧，李旺他們現在發現你不在應該找你了。”

孫勇心裡著急但自己沒有辦法，隻好聽夏秋的先離開。

孫勇走後，廠長辦公室陷入一片寂靜。

還是林懷欽扛不住安靜的低氣壓率先開口。

眼睛忍不住偷偷瞟一邊站著的夏秋。

“你怎麼沒反應？”

夏秋倚著窗台看遠處的梨園。

現在是上秋梨口感最好的月份。

廠裡的采摘工會把幾近成熟的梨都摘下來運回廠子的冷庫裡儲存。

負責挑梨的員工會在第二天把適合做糕點的梨都挑出來。

挑好的梨會送進機器進行清洗，洗完會有員工進行檢查。

隻有品相完好的梨才會進入最終做糕點的步驟。

上秋糕當時推出時主打的就是每一塊糕點添加上秋梨由手工製成。

可幾乎每一步都需要人來操作的上秋糕現在要進行優化。

把人都優化掉。

“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

林懷欽氣勢有些弱，小聲嘟囔：“反正不是現在這個反應。”

夏秋轉過身走到林懷欽麵前。

她的影子罩在林懷欽頭上。

林懷欽眼前暗了下來。

夏秋的聲音冷靜平淡，陳訴著事實。

“你來第二天，我就告訴過你我的反應，但你可能忘記了。”

“現在我再跟你強調一遍，上秋糕是因為上秋鎮上秋梨才存在，你們現在卻想把上秋鎮的人拋下，那結果一定不會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