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希說出口的話讓佩利烏斯震驚不已。
密集的鼓點在胸腔內轟然作響,像是即將觸碰到一個聞所未聞的秘辛般,既興奮難耐,又緊張不安。
佩利烏斯很難控製臉上五顏六色的表情。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從深淵中複蘇的怪物們在蠢蠢欲動,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但是阿斯特裡王國現任的王與深淵的魔在暗地勾結,是他們諾蘭利塔派出的探子意外得知的隱秘消息,目前尚未透露給任何一位盟友。
因為阿索納大陸再度失去了庇佑人類的神明,信仰正在走向崩塌,在這種情況下,昔日的盟友也有可能分道揚鑣,說不清楚誰會成為下一位背叛者。
佩利烏斯掠過黎希純黑的發色和漆黑的瞳仁,還有從未見過的裝扮,若有所思。
她很有可能和百年前的第八位英雄一樣來自異世界。
對於始終如一忠於女神的信仰者來說,這是一件如虎添翼的好事。
困擾在他心頭的那團迷霧緩緩散去。
米蘇飛到佩利烏斯的頭頂,用力抓了一下他的頭發,揚眉吐氣,昂首挺胸。
“因為我是希爾薇女神派來的神使,而她是被我選中的……”
黎希瞪它,米蘇頓了一下,用慷慨激昂的語氣掩飾心虛。
“便利店店主!我們的目標就是完成希爾薇女神的心願,讓和平重新降臨這片大陸!當然現在不宜過早暴露我們的實力,還需徐徐圖之。”
佩利烏斯睜大雙眸,眼裡漸漸出現了一抹凝重和敬意,又像流星墜落般掉下破碎的悲傷。
“原來如此……希爾薇女神她即使已經離開,也從未忘記過阿索納大陸和她的信徒。”
“作為女神最忠實的信徒伊西多爾家的後代,我對之前的冒犯行為感到萬分抱歉,縱使身處絕境,我也不該放棄希望。”
“黎希,作為你救下我的回報,我會努力助你一臂之力,聽從你今後的命令和安排。”
他看著黎希,右手捏成拳,放在心臟的位置,手背上出現了發著光的印記。
繁複的線條勾勒出一柄漂亮的長劍,背景是一座精美的天平,兩端分彆放著紅色的心臟和藍色的心臟,在一片璀璨奪目的金色中,這兩種獨特的顏色顯得尤為矚目。
“本該讓你拔出放在我心口的法澤爾聖劍以示忠誠。”
“可為了不讓它落入賽蕾妮亞手中,我將它交給了我的護衛菲爾,讓他將法澤爾聖劍帶回伊西多爾家的領地諾蘭利塔,交給另一位能夠使用法澤爾聖劍的劍士,我的家人拉切爾。”
“雖沒有法澤爾聖劍為你驗證我的真心,但還請你相信我的誓言。”
米蘇低頭,幫他將遮擋視線的劉海銜到一旁,揚眉吐氣,好心提醒。
“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神使,你宣誓忠誠的對象應該是我。”
佩利烏斯微微一笑,溫柔的眼眸中似有蜜糖化開,說出的話卻讓米蘇的頭頂仿若陰雨連綿。
“誰當家作主,不是顯而易見嗎?”
黎希欣然點頭,米蘇受到會心一擊,認命般飛回她的肩頭。
對於之前脫口而出的豪情壯誌,就算意識到自己幾乎很難完成,黎希也僅僅臉紅了幾秒。
成年人,臉皮厚點怎麼了,先有目標,再有行動,預設失敗就會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她清了清嗓子,對佩利烏斯的“投誠”十分滿意。
“我看到了你的誠意,但彆把我想的那麼偉大,經營便利店是首要任務,救世隻是附屬品,能行則行,不行那也沒辦法。”
“反正你無路可逃,不如就安心留在這裡,時間一長,我總會找到幫你解除追蹤魔法的辦法,到時候你就可以平安回家,我們好聚好散。”
黎希凶神惡煞地補充了一句,朝佩利烏斯示威般揮了揮拳頭。
“你現在拒絕也沒用,賽蕾妮亞敢做的事我也敢。”
心跳莫名其妙加快,佩利烏斯唇角露出幾分笑意,神態柔和。
“這個選擇很好,我能看到的路又多了一條,我相信前方會是我想要的結果。”
大概是心情舒暢,久違的困意竟然攀上他的眼皮,睫毛微微晃動,投下一片暗影。
佩利烏斯支撐多日、不許自己犯困的意誌漸漸瓦解,昏昏欲睡的臉龐看起來恬靜秀氣。
但沒過多久,出乎意料的觸碰,讓他清醒幾分。
佩利烏斯迷糊抬眸,黎希似乎能夠穿透一切的冷冽目光,正在看向他殘破的衣衫。
不斷靠近的距離,讓沒有防備的他渾身一縮,胸口升溫。
黎希視線下移,微微歎息。
裂成碎條的白衫衣不蔽體,露出流暢的線條和結實的腹肌。
而黎希的鞋底太臟,在佩利烏斯的白皙肌膚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腳印,仿佛是對她暴力罪行的無聲控訴,隻一眼就讓她坐立難安。
她拿出那條給米蘇用過的毛巾,沾了點清水,嘗試銷毀自己傷害過佩利烏斯的證據。
還沒擦乾淨,頭頂傳來微弱的喘息和隱忍的話語。
“彆看,很醜……上麵的傷口沒能恢複,怕嚇到你。”
佩利烏斯眼睛微微睜大,手指蜷起,露出一個難堪的苦笑,泛紅的肌膚不斷發出顫抖,情緒不由變得低落。
身體裡的魔力優先用於再生修複方便行動和拿起武器的四肢,暫時無法顧及的腰腹上,疤痕交錯、醜陋不堪。
在佩利烏斯的提醒下,黎希才注意到上麵猙獰的累累傷痕,但手上的動作沒停下來。
“哪有,很快就幫你擦乾淨,這點痛苦你就忍著吧。”
佩利烏斯眼角弧度向下,徘徊在胸口的情緒,從一開始的驚濤駭浪,慢慢變得風平浪靜。
感覺腳印差不多擦掉後,黎希脫下自己的風衣,蓋在佩利烏斯身上。
佩利烏斯像是受到驚嚇,整個人抖了一下,含蓄斂起的眸中閃過詫異,隨即一眨不眨地盯著黎希,看上去乖巧可愛。
黎希朝他笑了笑。
“閉上眼,好好休息,你的噩夢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你放心,目前我們命運相連,我比你惜命,乖乖聽話。”
她將椅子搬到窗戶前,懶散坐下,旁觀賽蕾妮亞的一舉一動。
黎希的聲音像是雲朵拂過耳畔般輕柔,佩利烏斯慢慢闔上金色的眼眸,沉沉睡去。
外麵,賽蕾妮亞如臨大敵般盯著這個詭異的木屋。
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最初勢在必得的得意,轉為了現在有氣無力的硬撐。
曾經被那些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折騰得花容失色、手忙腳亂的記憶又開始在她的腦海中打轉。
自己大概又被騙了。
這個木屋隻是一個用來掩人耳目的魔法道具。
早在她將注意力集聚在木屋上時,那個人類就已經帶著佩利烏斯偷偷逃跑。
曾經她就著過類似招數的套。
對她使出狡猾騙術的是百年前一個名不經傳的魔術師利歐蘭。
誰也沒有想過他的出現竟會扭轉乾坤。
賽蕾妮亞咬緊牙關,不願回想當時的尷尬場麵。
明明利歐蘭沒有多大本事,隻是個普通人類,但他卻用研發出來的魔法道具,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等她後知後覺意識到利歐蘭使用魔法道具的目的隻是拖延時間而非產生實質傷害後,利歐蘭已經成功救出夥伴,順利逃之夭夭。
她有史以來見過的最沒骨氣的男人,就是利歐蘭。
隻會躲在彆人身後指指點點,從來不敢與她正麵對上,用的還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雕蟲小技、旁門左道。
想到被這種人坑了不止一次的丟臉情景,賽蕾妮亞不禁頭冒冷汗。
雖然利歐蘭已經離開阿索納大陸,但是聽說他將魔法道具藏了起來,設置了解鎖條件,等待下一個有緣人。
剛剛那個人,不會就是他的繼承者吧……
想到還有可能和利歐蘭這樣的人打交道,賽蕾妮亞突然有種心梗的感覺。
從朦朧夜色中飛出的黑影,打斷了賽蕾妮亞的混亂思緒。
一路風塵仆仆、毛都快要掉得差不多的禿鷲,站在毒霧沾染不到的高處,眼珠轉動幾下,燃起兩簇鮮紅的火焰。
火焰深處似乎有另一個身影在窺視眼前的一切。
低沉的男聲,含著笑意,從火焰中清晰傳來。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賽蕾妮亞,你玩得可還儘興?”
他的語氣輕鬆,像是老友之間的親密對話。
但下一句卻話鋒一轉,暗含警告。
“但還是請你下手彆沒輕沒重,佩利烏斯是我們對諾蘭利塔發起進攻的一柄利刃,玩壞了那可就沒有替代品了,你抓緊時間,早點騙他簽下契約,讓他成為可供我們驅使的黑暗傀儡,為重振深淵貢獻一份力量。”
賽蕾妮亞微微一頓,眸光閃爍,她不願自己的失手,被對方第一時間得知,說不準就要宣揚得人儘皆知,乾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試圖隨便應付。
“我心中有數,不需要你對我指手畫腳,而且我現在很忙,有什麼話你快說。”
賽蕾妮亞有充足的信心,既然她能夠捉到佩利烏斯第一次,那麼第二次隻會更加簡單。
“哈哈……”
男人爽朗的笑聲,在冷寂的夜色中回響,感染力極強,連帶著禿鷲也發出乾啞的傻笑,讓賽蕾妮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大概是身居高位太久,已經很少聽見這種冒犯的話語,不愧是你,賽蕾妮亞,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新鮮。”
火焰深處的身影,伸出指腹撚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動作優雅,發出歎息。
“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不過我確實有件事想要告訴你,被你誘騙的人類,並沒有將法澤爾聖劍送來神殿。”
“現在他和法澤爾聖劍都下落不明,計劃又出變故,我也無能無力啊……唉,差點就可以摸到真理之劍了,我這具皮囊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它送來的那天。”
他十指交叉,身體前傾,語氣聽起來有點惋惜。
賽蕾妮亞皺了皺眉,嘗試感應那個想不起名字的騎士,可惜得不到任何回應。
“那個蠢貨也切斷了和我的聯係,看來早就生出了異心,不過他本就不是我虔誠的信徒,我隻是抓住機會和他做了個交易而已。”
“他幫我將佩利烏斯騙出諾蘭利塔,我幫他殺掉佩利烏斯,他再順便幫我將法澤爾聖劍送往索法拉神殿。”
“反正佩利烏斯到了我手上也隻有生不如死的下場,雖沒有將他立即處決,我也不算違背交易。”
“既要做叛徒,又不敢徹底踏入黑暗,結果兩邊都不討好,人心果然難測。”
男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寬厚溫和的聲音很難讓人相信他也是深淵的一員。
“或許這位騎士侍奉的對象,另有其人。”
“不過,賽蕾妮亞,你果然是我見過的最會偷換概念的一條惡龍。”
“你既需要人類替你辦事,誘騙他們背離信仰、與你狼狽為奸,又瞧不上他們,總能找到漏洞背信棄義,用純粹的惡意欣賞他們遭受背叛的絕望表情,我可做不到像你這樣惡趣味。”
賽蕾妮亞扯了扯嘴角,目光輕蔑。
“你是不是裝人裝昏了頭,忘了自己邪惡的本性。”
男人不置可否,轉了轉手上的戒指,撫摸上麵華麗的雕紋。
“那麼問好就到此為止,希望你能早點將法澤爾聖劍送來神殿,我可不喜歡變數,你彆忘了變數曾經差點要了你的命。”
賽蕾妮亞聽得心煩意亂,尾巴在空中亂掃,掀起一片塵土。
“知道了,我這邊的事不要你管。”
男人撫掌大笑,“那麼我就靜候佳音,這隻可憐的禿鷲很快就會死去,不介意的話,拿它當個早餐如何。”
賽蕾妮亞麵露嫌惡,做了個驅趕的手勢。
“把你的菌絲吃到胃裡,然後不知不覺被寄生嗎?目前好歹是合作關係,彆太早撕破臉好嗎?你裝也要給我裝下去,可惡的阿茲拉爾!”
阿茲拉爾打了個響指。
如同一束微光穿透層層烏雲,短暫幾秒內,站在高處的禿鷲,驟然取回了意識。
它歪頭歪腦,還不懂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便虛脫無力地向前栽倒。
淒厲的嘶鳴刺破長空,翅膀淩亂無序地掙紮,卻隻能徒然摔在賽蕾妮亞的身前。
空蕩蕩的眼眶中,如鮮血燃燒般的火焰已經減弱不少,光芒忽明忽暗、將熄未熄。
禿鷲奮力揚起脖頸,在看到眼前的龐然大物時,又無力耷拉下去。
阿茲拉爾眯了眯眼睛,湊上前想要看清逐漸模糊的畫麵。
“隻是開個玩笑,順便一提,你的旁邊似乎有個奇怪的玩意,那是什麼?”
從阿茲拉爾的語氣中可聽不出歉意,顯然他對賽蕾妮亞確實有過可怕的想法。
賽蕾妮亞麵色一沉,不願向來謹慎的阿茲拉爾注意到連自己也束手無策的詭異木屋,到時候在黑棘圓桌會上告自己一狀。
她偷偷摸摸伸出一腳,將木屋用力踢出阿茲拉爾受限的視野。
“有嗎?可能是你老眼昏花吧。”
阿茲拉爾差點被氣笑,他伸手向前,幾滴漆黑的血液順著白淨的手指流入壁爐中燃燒著的柴火。
“論年紀,我可比不上你。”
伴隨劈裡啪啦的聲響,禿鷲眼中快要熄滅的微弱火苗,一下子又燒灼起來,火星飛濺。
壁爐中燃燒的畫麵再度變得清楚,阿茲拉爾滿意點頭。
在他的意識掠奪和操控下,禿鷲晃晃悠悠站了起來,調整姿勢,移動視線,準備尋找不知飛落何處的物件。
賽蕾妮亞擋在禿鷲身前,氣勢迫人,呼吸聲都重了不少。
“阿茲拉爾,你是不是有點過分謹慎了?這裡是多爾科龍穀,不可能會有奇怪的東西出現,你是在小瞧龍的威嚴嗎?”
阿茲拉爾嘴角噙笑,眼中劃過一絲冰冷,命令禿鷲繞過她。
“我一個無名小魔豈敢,我隻是好奇,到底是什麼能讓你狀態如此之差?你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意外,也最喜歡一探究竟。”
眼看阿茲拉爾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回事,賽蕾妮亞怒火中燒。
反正她拿木屋沒法,也不想看見它,乾脆就讓它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
“好,無論它是什麼,我現在就毀了它,用我的大招,你不用杞人憂天了。”
賽蕾妮亞雙翅猛然一展,數個氣團憑空出現。
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膨脹,像是一塊塊黑不溜秋的布匹裹住了密集的風穴。
直到連續不斷的扇動後,每一團黑布都被撕開了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縫。
無數氣流從中躥出,在肆意的滾動、纏繞、狂舞中,揉雜成一道道凶猛的颶風。
古舊木屋再度被卷入漩渦,被不斷碰撞的氣流毫不客氣地送往遠方。
而禿鷲脆弱的身體,則被肆虐咆哮的颶風輕而易舉撕成碎片,留下阿茲拉爾再也無法冷靜的聲音從餘燼中傳來,聽起來有幾分虛幻,“賽蕾妮亞,你瘋了嗎?!”
眼前的景象不斷變幻,黎希又開始頭暈目眩,有些無語。
“原來這颶風是她的絕招啊……”
“賽蕾妮亞把我們送來,又把我們送走,還給我們打包了佩利烏斯,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米蘇坐在黎希的膝蓋上,憂心不已。
“可佩利烏斯是個傻子吧,連法澤爾聖劍都弄丟了,從希爾德加手上傳下來的寶劍,是弑龍的絕佳武器。”
黎希朝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回頭看了一眼佩利烏斯。
黑發金眸的少年仍在沉睡中。
他睡得不是很安穩,似乎做了噩夢,眼睫顫抖,眉頭蹙起,緊緊揪住黎希的風衣,試圖將自己埋進去。
黎希將屋外的動靜全部屏蔽,輕聲細語對米蘇說。
“如果他不傻的話,我也不會救他,正是因為他傻得可愛,我才覺得他值得更好的未來,好孩子就是惹人憐愛呀。”
米蘇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她,趴在黎希的腿上,翻了個身。
“剛剛那個男人,感覺像是索法拉神殿的大人物,敵人都打入內部了,還是索爾塔尼卡聖教國的神職人員,我們這邊還毫無進展,隻知道傳說中的神器又丟一把,多麼打擊人呀。”
黎希在它的腮紅上繼續揉捏,“你能不能往好處想,我們現在可是獲取了不少有效信息。”
米蘇難以置信,“有嗎?比如說?”
黎希歎氣,隨便舉了幾個例子。
“反派想要佩利烏斯,佩利烏斯在我們手上比回到領地安全。”
“他的護衛菲爾帶著法澤爾聖劍投奔了不屬於深淵的神秘勢力。”
“諾蘭利塔是深淵想要除掉的對象,那就是我們以後可以拉攏的友方。”
“背叛者在增多,不能輕易交付信任。”
“反派之間也隻是合作關係,它們似乎不太團結。”
“以及,下一個要去的地方,也已經確定好了,索爾塔尼卡聖教國,就把便利店開在那裡吧,總比漫無目的四處摸索強。”
米蘇遲疑點點頭,轉瞬間眉開眼笑。
“你這樣說,我突然多了點信心,在索爾塔尼卡聖教國,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聖職者加入隊伍,也能揪出那個阿茲拉爾的真實身份,讓心向正義的人能夠提前警惕。”
窗外依舊天旋地轉,黎希收回視線,用清水壓掉喉嚨上湧的惡心感,閉了一會兒眼,輕輕一笑。
“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對了,其實我還是不太理解,阿索納大陸感覺不是很安全,危機四伏,充滿殺意,你看上去可不太熟練,像是新人係統,為什麼要被分配到這裡完成任務,你們安排這麼隨意?”
米蘇聽懂了黎希的言外之意,猛地起身,又無力躺下。
“這麼不放心我當你的指引係統嗎……”
黎希挑眉,“其實我已經習慣你的不靠譜了。”
“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我也是經命運係統測算出最適合輔佐命定之人的支援係統,你要相信這種安排自有它的深意所在,就像這場颶風一樣,將會帶來意外之喜。”
它翹起尾巴,有些自傲。
“彆看我年紀輕輕,但也已經完美完成了不少入門級任務,本來我都不想接下拯救阿索納大陸的任務。”
“但我的前輩利歐蘭,抽空就要對我威逼利誘,在我耳旁喋喋不休。”
“聽他說這裡是養生勝地,以及,如果我不接這個任務,他就要見我一次揍我一次,我才不得已選擇過來的。”
黎希感到好奇,“利歐蘭……你還有前輩啊?他還有名字?我還以為你們係統都是單打獨鬥、例行公事,沒有必要交流感情。”
米蘇閉目回應,從有氣無力變得氣急敗壞,越說越上頭。
“對呀,他是我見過的最莫名其妙的係統,我們明明是同期,他卻總是跑來對我指手畫腳,如果不是他救過我幾次命,又拉我加入了支援係統大家庭,我才懶得搭理他,天天多管閒事。”
“現在他又賴在末日審判世界中對彆人死纏爛打,我都擔心他有朝一日會被宿主掃地出門。”
黎希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個利歐蘭,看起來很有自己的個性,你也是因為和他相處時間太久,才養成了現在這副活潑搞怪的性格吧。”
米蘇被嚇得抖落一身冷汗,“我的茁壯成長,全靠自己,與利歐蘭無關啊!每一個路過的係統都會打趣,他像是我的老父親一樣對我關照太多,被迫和他捆綁在一起,我也很有壓力……”
它突然安靜了下來,自顧自地彆扭,麵露羞赧。
“偷偷告訴你,其實我覺得如果我沒有成為支援係統,而是像你一樣是個普通人的話,應該也會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
“本來係統是不會做夢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做過擁有家人的美夢,內容太過真實,以至於我一直都念念不忘。”
它深深陶醉在被珍藏起來反複回味的記憶中難以自拔,翅膀都快扭成麻花,動作看起來矯揉造作。
“為了歡迎我的到來,他們還會給我唱歌,我最喜歡她的歌聲,是我有史以來聽過的最曼妙的歌喉,她以後一定會成為站上舞台的大明星。”
“當然,我這隻是對她為我唱歌的由衷讚美,她想做什麼都會成功的,因為她是如此的溫柔體貼。”
“我毫不懷疑,在她的熏陶和關愛下,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毛躁粗糙,而是成為像她一樣精致優雅的淑女。”
黎希用手揩去眼中讓她情不自禁流淚的幾粒灰塵,發出幾聲冷笑,截斷米蘇的妄想。
“也許和我一樣,會變成微不足道的社畜,利歐蘭如果聽到你嫌棄他的話,怕是要默默流淚。”
黎希似乎意識到什麼,飛快眨眼,眸中浮上的水光消散,“等等,你是女孩?”
米蘇如夢初醒般抖了抖羽毛,搖著腦袋認真解釋。
“大部分係統都是沒有性彆、根據任務適配調整的,但我不一樣,我是雌雄同體,所以我完成任務得到的經驗是雙份,這也是我為什麼升級如此之快的原因。”
它睜大雙眼,可憐兮兮地向黎希伸出右側的羽翼。
“當然,這也就意味著,任務失敗受到的懲罰也是雙份……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所以店主,你一定不忍心讓我體驗雙倍懲罰的悲慘遭遇吧……”
黎希漫不經心地握住它的翅膀,晃了幾下當作握手以示友好,看來她對跳脫的米蘇已經應付自如。
“當然不忍心,我們是最佳組合,現在我有點困,守夜的事情就拜托給你了,有什麼緊急情況及時叫我就行。”
“沒問題,小事一樁。”米蘇被哄得心花怒放,朝她敬禮,跳到窗邊,搖頭晃腦哼起歌來。
被打斷的睡眠終於可以繼續,黎希也不敢再次進入讓自己睡得太過香甜的臥室,就將座椅搬回原地,趴在桌上小憩。
在讓自己的意識徹底放鬆前,她終於成功接收到脫離賽蕾妮亞掌控的安全信號。
【恭喜您完成序章任務,獎勵已為您發放。】
【祝您冒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