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善禹趴在宿舍床上打字，西村力彎腰湊過來看他在做什麼，被按著肩膀推遠了點。
“還以為哥又在刷視頻。”西村力說。原來是在聊天，他看到聊天頁麵了。
金善禹一臉無奈：“練習回來先去洗澡，niki，汗味好大。”
西村力解釋：“真元哥還在用浴室。”
組合最小的忙內還在很黏人的青春期，目前主要黏的對象就是隊內排老五的哥哥金善禹，現在又找彆的話題和哥哥聊天：“哥最近在不是經常看那個YouTube上很火的吃播嗎，我也去看了，還挺有趣的。”
金善禹從床上抬頭：“niki你不是不看這種頻道嗎？”
完全不愛吃東西靠喝水活著的忙內，看吃播的意義是？
忙內解釋：“當做聊天欄目看的，主播經常用日語和粉絲聊天，而且說話很有趣。”
池珠凜還不知道金善禹和他的隊友會提到自己，她把找錄音室的問題丟給他，又聊了一會兒各自的事情後就去做彆的事了。
倒不是什麼她使喚人，而是這事真不急，就像她說的那樣隻是剛好遇到了隨口一問，問不到她再找。
池珠凜不是交際廣泛的類型，有聯係方式還會進行工作外聊天的人其實不多，就算在學校的時候，她也習慣了放假期間拿一些沒注意的學校通知什麼的去問金善禹，金善禹一般都知道，所以找他問點啥對她來說不是需要擔心對方會不會覺得麻煩的事情。
不過，也許是因為現在乾了網絡主播的原因，她最近也通過網絡結識了幾個比較有趣的網友，有一個私聯上她的熊貓妹子，相處後發現是個追星人，妹子說話很萌，性格也軟軟的很可愛。雖然是通過網絡認識，但是算得上池珠凜在這個平行世界發展的第一個新朋友。
還有一個意外認識的韓國穿搭博主兼約會博主，是外貌網感十足的韓式網紅美女，原本這種太會玩的姐姐不是池珠凜慣常交往的類型，但這個姐姐在池珠凜幫過她一點小忙又發現她性格還不錯後就把她當做了自己人，經常和她分享韓網網紅圈演藝圈的一些瓜，池珠凜沉迷吃瓜，也和她熟了起來。
就像現在，這個姐姐又約她一起出門吃飯。
“穿太漂亮了，歐尼，但是你真的不冷嗎？”
池珠凜上下打量這姐姐的衣服，貼身白色毛線裙外麵穿個毛絨坎肩，裙子隻到大腿，裡麵穿著光腿襪，下麵是流蘇加絨長筒靴，好看是非常好看，有種千金大小姐名媛風，但是感覺太冷了。
金嫻也覺得她可愛，每次穿著衝鋒衣帶個帽子圍巾就出門了，這就算了，每次和她出來衝鋒衣還是同一件，簡直懷疑是不是家裡根本沒有彆的外套。倒不是不能這麼穿，街上這麼穿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生活態度也真太隨便了。
“裙子羊毛，外麵貂皮，鞋子羊絨。”金嫻向她展示，“衣服料子好的話就算看起來薄也不冷的。”
“一生抗凍也要營業。”池珠凜吸氣。
“我們還是吃上次那家海底撈嗎？”
不吃海底撈也沒東西吃了，冬天都想吃點熱乎的，歐尼點頭，還是海底撈，不過換了一家，因為金嫻在擴展新地圖吃飯時順便踩點，這樣下次出來拍vlog可以用上，這就是事業心。
到店後隨便找到位置，金嫻把坎肩脫下開始點菜，池珠凜也把纏了好幾圈被體溫捂的熱乎乎的大圍巾扯下來，帽子擱在一邊，伸手散開頭發。戴帽子不是她最近養成的習慣，是幾輩子都如此，不過以前是練習生時期反正素顏不好看沒必要露臉的自暴自棄心理，沒洗頭還能遮掩一番，現在是戴著挺好就繼續戴著，冬天擋風嘛。
池珠凜吃東西很固定，但給她吃彆的東西也不挑嘴，搭夥吃飯時樂於把選擇權給彆人，倆人吃了幾回就變成金嫻負責點單頂多問她幾句，這會兒池珠凜打理著頭發眼睛隨便周圍掃了下，敏感地發現隔著幾個桌的對麵有個女生在對著她的方向擺弄手機。
池珠凜愣了一下。
女生一副自拍的樣子，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還比在自己臉旁像是擺可愛姿勢，但自拍的話應該是手機方向隨著臉動而不是固定手機方向臉跟著手機動，海底撈布局是每一桌客人被不算高的隔斷劃分成不同小隔間，這女生的手機鏡頭一直微妙保持在隔斷的上方，這樣拍彆的座位可以一覽無餘。
這拍照角度也有點太像以前在掃站看過的捉奸投稿了，不是吧？
她現在可不是愛豆啊，就算以前當練習生的時候她都沒談過戀愛！和手機鏡頭對上幾秒後，出於直覺，池珠凜下意識順著鏡頭方向回頭，往身後那桌客人瞄了眼，然後和正好在抬頭的冷帽男對上視線。
對方在看到她後也愣了下，又順著她看到那個疑似在拍照的女生。
和冷帽男同桌的是一個長發女生的背影。
池珠凜立刻轉回頭，重新麵向金嫻。
“歐尼，”她感歎。
“韓國怎麼每個空間都充滿了愛豆，和抓愛豆戀愛的粉絲。”
金嫻坐在她對麵還在低頭劃拉點單，頭也不抬回答：“怎麼，你看到哪個愛豆了？”
“有感而發。”
金嫻選好菜品這才抬頭：“你有興趣嗎，我有認識的人可以給你介紹，不過糊的比較好談，不糊的麻煩一點，會開始挑，不過你長得漂亮啊，想談很容易的。”
客觀打量池珠凜幾秒，金嫻真誠發問：“說真的，你沒考慮過嗎？你為什麼不去當演員啊？不可能沒有星探找過你吧？”
完全沒考慮過。
“感覺不適合，而且當演員太累了，而且我感覺自己就不適合乾藝人那行，輕鬆地生活比較好。”
星探嗎？隻在吃飯的時候遇到過一回，她直接走掉了，至於彆的地方，她太宅了，不是吃飯買菜丟垃圾連門都不會出，沒再遇到過。
池珠凜轉移話題回去，也是突然真有點好奇：“歐尼，做主播是怎麼認識到愛豆的呀？不是兩個圈子的嗎？”
上上輩子池珠凜當追星女的時候就知道男愛豆喜歡談網紅嫂子，但她是真不知道愛豆和網紅這兩個圈子怎麼混到一起的，她一直覺得這是兩個圈子。上輩子除了個彆人她也沒有多少熟悉的男愛豆，數量不多的朋友主要都是女性，她隻知道公司的練習生確實有和出道藝人戀愛的，但是這種百分之百玩幾天撐死幾個月就會各自分手。
哦，當製作人的時候她確實給新出的男團寫過歌，參與過錄音和製作，但這隻是工作，不代表她對他們除了在公司職員中流傳的各類負麵八卦以外有任何深入了解。
聽到這個問題，金嫻再次奇怪這個主播妹妹到底怎麼長成這種性格。
漂亮女孩很難不在男女之事上早熟，何況是漂亮到池珠凜這種程度，線下第一次見麵時金嫻對著這張臉都驚呆了，你長這麼好看你走吃播賽道玩抽象？進女團直接新一代門麵神顏了，做女演員就算沒有演技，靠臉當花瓶也是頂級花瓶美豔背景板，能塞進男人戲大製作演個什麼會長情婦財閥千金的。
但事實就是雖然幾個月內爆火到主播同行都羨慕，本人居然是天然係，也不是說多純多善，能乾主播這行還不說錯話不爆雷討大眾眼緣的絕不可能是雙商低的傻子，但是好多像這種事，一開口就顯出來不懂，一看就是根本沒出來玩過也沒玩過男人的類型。
這位姐姐幾句話就對池珠凜說明白了。
怎麼認識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認識，網上可以私信發照片看上了就能約出來，線下隻要見過麵就可以認識，酒局，活動，秀場，課外輔導班，健身房，隻要看對眼就可以要聯係方式，要了聯係方式就能試著開始date。
“或者找人介紹，你認識我我認識他，出來玩的，找樂子的，大家就是一個圈子。酒局喊人一起玩不就認識了？”
“雖然我做約會博主，實際上去酒局玩認識的，我才不發vlog。”金嫻手指一劃拉，“暗示一下犯犯關種病可以，真當嫂子了等著被那群神經病粉絲罵死，我約的是男人，吸的是女粉，賺的是推廣費，想不明白這個，那就是蠢貨。”
圍繞愛豆的產業鏈真是無比完整又不斷擴張啊。就算在這裡，在這場普普通通的餐前對話中，也是毫無疑問作為商品、工具、道具，作為刺激消費的一環，這樣存在著。
但是賺到錢，又得到愛的人，自己會覺得自己可憐嗎？
池珠凜想到自己看過，寫過的那些歌詞，她很會寫痛，但痛苦總是旁觀者超過當事人，很多人沒有機會明白這句話，有人隻是在度過，有人使用體驗裝，感同身受隻是兩廂的造夢。
而有人隻是活在無聊的當下，脫離夢幻敘事，所有人都是活在無聊的當下，不管是顧客還是商品，還是談論這兩者的無聊的人。
因為無聊，所以要找樂子。
“歐尼真是富有商業才能，頭腦清醒的韓國女人，理所應當賺錢的啊。”
池珠凜拿起桌上的果汁，給這位聰明的歐尼倒上 。
“介紹給我嗎？也許，我還挺感興趣的。”她笑起來。
為什麼要高道德要求自己，低道德理解彆人呢？或者說其實和道德完全沒關係，她隻是產生了好奇心，池珠凜就是這種在某些時候會突然產生好奇心的人。
想要嘗試大家都嘗試過的，身邊所有人都覺得有趣的東西，也不是錯誤吧？
不是good girl gone bad，而是沒有優勢條件的時候她可以故作姿態說這就是無聊的遊戲，但有機會的話，為什麼不玩？
用沒有負擔，可以隨意接觸彆人的身份，隨便玩一下。
也可能中途就因為無聊自行退縮了。
體驗感對創作者很重要啊。
......
“我想要好看的，糊不重要，或者糊一點更好。不過酒局就算了，那種地方太容易被拍到了吧，而且感覺很亂？”
“你是素人呀被拍到也不怕，哦莫，你不算素人了，但是粉絲又沒看過你的臉來著。”
“好看又糊的？呀，沒有這種人，不要想了，隻要好看大家都會下手呀kkk，好看的沒有辦法糊...珠凜呀，你真的不想當藝人嗎？其實我還挺想當的，因為賺的更多，粉絲更多。”
魚子福袋在牛油鍋裡吸水，漲大，沉浮，鮮甜味隨著白霧升起。
一支漏勺輕巧地把它盛起，丟進碗裡。
“哎，但是當藝人就什麼都吃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