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孩子身量本就瘦小，加上病了這些天，臉色蒼白近乎沒有血色，脆弱得似乎隨時可能倒下。

【直播間裡】

山地車：啊啊啊小妹妹這麼可愛怎麼忍心責罰啊啊啊啊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曉靈沒錯曉靈有什麼錯，都是花瓶的錯它自己跑到曉靈手上的

飛馳人生：上麵的你們夠了，剛剛主播囂張的姿勢你們都忘了嗎，明顯這麼乖是裝出來的啊

莊旭澤不知道直播間裡的熱鬨，但全程沉浸式體驗到了小侄女的光速變臉和絲滑認錯，就算有火也發不出來，臉色鐵青地扶正桌椅位置：

“沒說怪你，東西壞了也不打緊，彆傷到就好。話說曉靈病了這麼久，現在還好嗎？”

即便男子語氣僵硬，言語中依舊是掩飾不住的關切，戰歌和直播間的觀眾齊齊鬆了一口氣：

“有勞叔父掛心，已經好多了。”

莊旭澤許是怕多說打擾到她休息，看著江曉靈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多說幾句：

“沒事就好……曉靈，叔父一直想和你說但沒找到機會，你要明白，公孫家的事與你無關，更不是你的錯，旁人歸咎於你隻是因為他們愚昧，犯不上為此介懷……好好休息，要是身體不舒服記得讓小柯喊我。”

戰歌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緒，躬身行禮道彆：“曉靈謹記，叔父慢走。”

略顯傾頹的身影轉身離開，直至視線儘頭，好感信息才悄然浮現：

【人物：莊旭澤】

【好感度：13】

【狀態：暗自神傷】

【任務倒計時：27:39】

戰歌還沒鬆下的那口氣硬生生哽在胸口：

“係統你真是吃啥都趕不上熱乎的……

“還有，做人做係統都要講理的，彆家新手福利不說點擊就送，好歹也是有手就行。你再看看你發的任務，是新手能完成的嗎？”

戰歌試圖和係統溝通，奈何係統拒絕溝通，除了倒計時之外還不忘回敬她。

【你的記憶顯示沒有其它係統和你綁定過。還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積分不足即將抹除宿主意識。】

【任務倒計時：27:12】

眼看交涉失敗，向來不著調的戰歌難得正經詢問：“如果我死了，還會有其它人的靈魂接手這具身體嗎？”

【不會，一具身體最多適配一次外來者的靈魂，宿主意識消失江曉靈也會隨之徹底消亡。】

戰歌敏銳地察覺到係統未儘之語：“你的意思是，江曉靈現在還沒有徹底消亡？”

係統毫不遮掩地回複：

【是的，我收容了她彌留之際的靈魂，但無論是她的靈魂韌度還是求生意誌，都不足以支撐她活下去。】

【除非有巨額積分能為她強化靈魂，否則她永遠不會醒來。若你的意識消亡，你和她都將失去最後的生機。】

聽及此，戰歌神情變得危險，習慣性地小幅度活動手腕：“你在拿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要挾我？係統，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她一個連自己死活都無所謂的人，會在乎素不相識的小姑娘性命嗎？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不論你是什麼人。還有——】

【任務倒計時：26:33】

……行，她承認她有點被拿捏了，就那麼一點點。

她隻是有點不喜歡好人不得善終。

時間緊迫，顧不得太多的戰歌奪門而出，入眼正巧有小廝在打掃涼亭，

【好感度：25】

【狀態：不想掃地】

“很好，看來係統你也不是完全沒用。”

一邊心裡暗想，一邊戰歌徑直揪著小廝衣領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你不用掃地了，還有什麼想做的不想做的快都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和預想的不同，小廝懵了一瞬之後不僅沒有興高采烈地開口，反而滿臉驚恐，直挺挺跪倒在地：

“小姐，我錯了，我再也不偷懶了。”

【好感度：-10】

【狀態：膽顫心驚】

原來這玩意兒還有負的？！

戰歌：“我沒說你偷懶，告訴我你有什麼願望，我趕時間。”

誰料小廝瞬間嚇得麵無血色，哭喊著哐哐磕頭：“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求小姐放過啊。”

【好感度：-40】

【狀態：哭爹喊娘】

【任務倒計時：25:47】

嘖，麻煩。

“算了當我沒說，忙你的去吧。”

被放開的小廝連滾帶爬拿起掃帚就跑，轉眼間連背影都沒留下。

“我幫你打牌，保證贏得他們片甲不留。欸、你們彆跑啊。”

“你有什麼心願，快說，給你一分鐘時間。”

“你想埋了那群隻甩鍋不乾活的家夥？走、彆想了現在就埋，我替你挖坑綁人。”

戰歌一連逮了三個人，無一例外收獲的隻有負數的好感度和驚慌失措的眾人。

【任務倒計時：19:23】

該死……

軍隊的傳統是令行禁止，幾乎沒人會曲解她的意思，更何況作為軍方認證的“莽夫”，從來沒人會派給她需要和人交涉的任務。

於是間接被強化了無數次的鋼直屬性再次占據主導地位：

既然尋常交流行不通，不如乾脆大鬨一場。隻要人夠多，總會有容易攻略的。

說乾就乾，想到這裡戰歌果斷翻牆而出，朝人流密集的地方狂奔。

直播間裡目睹了全過程的觀眾紛紛被她這一係列快如閃電的操作驚掉了下巴，不少人因此陷入了世界觀扭曲的困惑之中：

【直播間】

火燒雲：主播是在完成那個限時平台任務吧，這種溝通方式……終究是我淺薄了。

存在即合理：我也覺得怪怪的，可能是我遇到的人太少了，還沒悟到主播的境界。

這世界終於瘋了：不是、大家自信點呐，這明顯不是我們的問題吧！全成負數的好感值很能說明問題啊！

好奇寶寶在線吃瓜：話說主播往人多的地方乾什麼啊，為了逮人更方便嗎？

在她過於驚人的攻略方式之下，連不走正門而去翻牆的行為都顯得格外不值一提。

幸好是在白天，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在不同的攤販前，

雜耍、不是，草鞋、不是，糖葫蘆、不是……

路口轉彎處，一駕奢華異常的馬車停在路邊，四周站著至少五六個牽著馬匹體型精壯的護衛

汗血馬，金玉乘，侍衛騎，一看便知來者不凡。

駕車的車夫怒氣十足，揚鞭抽打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斑駁的血痕之下儘是綻裂的皮肉，從起初男孩還能哭喊哀求，到後來隻剩奄奄一息。

“不長眼的家夥，沒看到少爺的馬車嗎？衝撞了貴人你這條賤命擔待得起嗎？！”

找到了。

恃強淩弱、仗勢欺人。

從古至今皆為常態的事，能被她正巧碰上想來不能隻歸功於運氣，說不好到底是某些人不堪教化，還是人類自骨血中早已注定的劣根性。

馬車周圍圍了不少人，對著車夫和小男孩指指點點，但迫於一乾帶刀護衛的壓迫感，暫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據說是馬車強行在鬨市行走馬匹撞倒了孩子，但車夫偏咬定那孩子是故意衝撞不肯放他走。

與此同時，旁邊茶肆裡兩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正在閒聊：

“這是哪家的人，四駕之儀已是僭越，還在鬨市行凶傷人，未免太囂張了些。”

“是新封的安定侯府車駕，新官上任，正是風頭最盛之際，裡麵大概率是侯府世子。老爺子最近可在家裡，我勸你還是少惹事為好。”

“可是……”

他們有顧慮，眼看時間就要來不及的戰歌可沒有，隨手撕開披肩一角遮臉，混在人群中大喊：

“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不遠處一位粗布短褐的農夫應聲附和：

“是啊，求大人開恩，彆打了。”

不少人也低聲替小男孩求情，車夫果然沒有理會，揮鞭反而更加使力，鞭子重重落下的聲音聽得旁人都為之膽寒。

“賤骨頭，就該好好板正板正，不然不長記性！”

標準的狗仗人勢。

戰歌見狀隨即簡單活動下手腕腳踝，助跑加速衝出人群，縱身飛踢一腳將人踹出兩米開外。

人群中仿佛安靜了一瞬，直到車夫叫罵聲響起：

“哎呦！哪來的野小子，找死嗎？！”

可惜了，這具身體身量太輕，車夫吃滿這一腳也才摔了一跤，要是換她之前，嗬，這家夥不死也得殘！

【溫馨提示，任務倒計時還剩：6:59，請宿主抓緊時間哦～】

……係統，我謝你全家哦！

馬車裡麵坐著的人被擋的嚴實，戰歌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能死死盯著圍簾，馬車周圍的護衛見狀紛紛拔刀出鞘。

“小子無狀，還請貴人恕罪。隻是人命關天，若是不管不顧隻怕小子日後良心難安。”

“我等百姓性命雖微，卻也不是被無故虐殺的理由。敢問他犯下何種不可饒恕的大罪，以至於要被當街毆打至死？”

少年音色本就區彆不大，隻要稍加注意，混淆性彆並非難事。

此言一出，不少民眾出聲附和，車夫臉色瞬間下沉，叫囂著打斷後揮鞭朝戰歌臉上甩，

“貴人之事豈是爾等能夠妄言的？來人啊，抓住這心懷不軌的黃口小兒！”

來得好！

長鞭落下之際戰歌微一轉身，順勢抓住落空的鞭尾回拽，車夫猝不及防被拽得往前踉蹌，正好方便她捆個結實，邊捆邊朗聲質問：

“縱馬進鬨市，於情理不合；

車駕逾矩，於禮製不尊；

當街行凶，於律法不容。”

眼見車夫被綁，侍衛收到車內人的指令後加入戰局，

刀劍在手，對方又是人多勢眾，戰歌還要保證言辭懇切，隻能竭力躲閃，

【任務倒計時：2:17】

沒時間了，隻能賭這一把。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稚子無非躲閃不及驚擾車馬，可反觀貴人所為，樁樁件件哪一樣不比稚子嚴重。”

正值言辭激烈、疏於防範時，一柄利刃當胸襲來，逼得戰歌不得不用手臂遮擋，左臂瞬間被鮮血染紅。

疼痛激起戰歌久經戰場的殺意，轉身閃躲之際趁勢奪過侍衛手中的兵器，攻守勢異，刀光直指對方咽喉，隨後看向馬車：

“貴人敢言，能為自己的逾矩行為伏法嗎？若真如此，也請在場各位做個見證，何須動用這麼大場麵，小子自願給貴人賠罪，縱死無怨！”

刀刃上的鮮血沿刀身滴落在地，恰逢人情激憤至頂點，茶肆中身著紫金雲紋長衫的公子，激動地踩在桌子上叫好：

“說得好！勳貴王侯又如何，安能視法度為無物！視人命如草芥！”

“閔家閔少傑在此，誰敢再傷這位少俠分毫，一並報送官府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