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有些炸毛的男生走了進來,一眼看見嚴承宇把腿架在茶幾上,表情有些不滿:“你能不能把你的腳放下來。”
嚴承宇的遊戲正進行到白熱化,沒心思分心去聽他說了什麼,敷衍地應了兩聲,還是懶散的樣子。
等到付凱澤踢了他一下,他才把腿不情不願地放下來。
“玩的什麼遊戲?”付凱澤問。
嚴承宇專心打遊戲,沒搭理他。
付凱澤感覺無聊,坐到一邊,他的目光一下就看到了茶幾上的東西,腦袋湊了過去,“這是什麼破爛?”
這個禮物確實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或許還在草坪上滾了一圈,被路過的人踩到了。
“喂,問你呢。”
嚴承宇手機裡被操縱的人物被敵方技能打掉一格血,他煩得不行,抽空瞥了一眼,“……啊,韓淩熙的東西。”
“什麼?!”一驚一乍的聲音驟然響起。
付凱澤瞪圓了眼睛。
不等嚴承宇向他解釋這個東西的來處,他就明白了一切,雖然他昨天沒有到現場,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何況這事還在學校的貼子裡熱度居高不下。
他心情有些複雜。
儘管極力克製不去關注那個盒子,他的視線還是忍不住往上麵瞟。
送了什麼?
他在心裡搖了搖頭,甩開奇奇怪怪的想法,問嚴承宇:“那這個怎麼處理?”
嚴承宇一局遊戲剛打完,戰績慘敗,還被隊友罵得狗血淋頭,他劃拉兩下屏幕迅速退出了遊戲。
“還能怎麼處理,當然是放著唄,要不然就扔了,你要是拿過去還給人家韓大小姐,被罵都是輕的。”
付凱澤抿了下唇,“這麼麻煩?”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過去拿起那個可憐的盒子,放到了靠牆的桌子上,上麵擺了不少雜七雜八的物件,不過放在一起看起來有些不美觀。
他把蝴蝶結絲帶解開,剝開破損的包裝紙,兩樣東西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包裝裡麵的全貌露了出來,是一個墨藍色的絲絨盒子,從外麵看不出裡麵裝了什麼。
“就這樣放著吧,反正也沒人會拿。”
他凝視著禮盒說。
嚴承宇並不感興趣,抬起手臂蓋住了眼睛,像是困極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拖長了尾音說:“哦——”
-
下午到了誌願活動時間,韓淩熙來到了體育館一層的工具間。
門口和走廊上早早地圍了很多人,幾個學生會乾部模樣的學生拿著幾頁紙在分配任務。
等了一會兒,韓淩熙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韓淩熙,嚴承宇,擦實驗樓三樓教室的窗戶。”
嚴承宇的學號好像和她的隻差一位。
聽到了名字,一些人這才注意到韓淩熙也來了。
她站在人群外側,環著雙臂,表情有些無欲無求的冷淡。
人群裡有一道目光向她毫無顧忌地投來,韓淩熙回望過去,看到是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的嚴承宇。
注意到她的眼光,他當即眯起眼睛,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人群裡傳來一些抗議聲。
“怎麼又是除草,上次我也是除草。”
“憑什麼我是拖地啊,能不能給我換一個。”
“我前兩天扭到了手,估計做不了了,或者給我安排個輕鬆點的,行嗎?”
……都被一一駁回了。
“誌願活動的任務是學校隨機安排的,每個人被分配到什麼都是靠運氣,我們也沒辦法啊。”
一些抱怨聲平息後,人群開始往工具間裡湧,不過路過韓淩熙時,還是刻意和她保持了距離。
畢竟現在在他們眼裡,韓淩熙就像個定時炸彈,經過昨晚的事情後,就算看起來風平浪靜,但保不齊她會把怒氣發泄到他們身上,到時候就是真正的“殃及池魚”。
等其他人都拿到了工具,韓淩熙才進去找到一個水桶和一塊抹布。
在水龍頭下接好半桶水,她提著水桶往實驗樓教室走,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到了教室,她二話不說地浸濕抹布,擰乾,又展開疊了兩下,拿著抹布在窗戶上擦拭起來。
實驗室的窗戶有半牆高,遠看不臟,近看上麵有不少灰塵,因為是封閉式窗戶,窗戶的裡側容易擦拭,但外側就沒辦法了。
由於身高問題,她高一些的地方夠不到。
韓淩熙端來一個椅子靠著牆,踩了上去,站在椅子上去擦高處。
她擦拭的力氣很大,眼前的玻璃窗上有一塊頑固的汙跡,她擦了兩下沒能擦掉,於是又使了點勁。
這樣機械重複的勞動很容易讓人走神,她擦了幾下就突然想起了昨晚看到的員工信息。
崔建勇……
這個人她不認識,也沒見過麵,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她清晰地記得——上輩子韓氏集團發生財務危機後,有件事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這件事就和崔建勇相關。
一個月後,他會出現在韓氏集團大廈的樓頂,在眾目睽睽之下意外墜樓,一時間新聞上鬨得沸沸揚揚,但當時,負麵新聞被暫時壓了下來。
然而……一年後,這件事會被挖出來,變成一把利劍刺向韓家,韓氏集團深陷輿論風波,股價急轉直下地暴跌,這也是她家破產的開端。
想到上輩子的經曆,韓淩熙表情冷了冷,手上擦拭的力度更重了。
她沉浸在回憶裡,沒有注意到嚴承宇正站在她身後兩三米的位置,一臉無語地看著她。
嚴承宇把抹布攥成一團扔進水桶裡,本來他也沒有打算認真搞衛生,但確實沒想到韓淩熙也會親自來做誌願。
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她站在椅子上,整個人快趴到窗上,用著蠻力去擦窗戶,動作急躁又不耐煩,好像跟窗戶有仇似的。
她穿的裙子不短,但也隻是剛到膝蓋的程度。
站得這麼高,也不怕走光。
嚴承宇的目光在她身上審視了一番,略微挑了挑眉。
恰在此時,實驗室外傳來一點聲響。
緊接著付凱澤就出現在門口,他大大喘著氣,像是一路不停地跑過來的。
他的表情有些驚訝,很快轉變成了極其誇張的擔憂神情。
“淩熙!”他喊道。
嚴承宇的眉毛揚得更高了。
聽到聲音,韓淩熙猛然回了神,皺著眉回頭望過去,一下就看到了門口付凱澤那張著急擔心的臉。
不過看到他的臉那一刻,她的臉色霎時變得煞白。
她腦海裡對應浮現的,是付凱澤另一副樣子,他雙眼緊閉,臉色慘白,戴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樣。
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說:“都是你害的!”
韓淩熙手腳一下變得冰冷。
她沒意識到自己還站在椅子上,身形猛地晃了晃。
付凱澤臉色倏然變了,往這邊跑了過來,“小心!”
驟然失去平衡,讓韓淩熙從驚嚇的情緒裡抽離了出來,她還算鎮定,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不過太著急,腳下沒站穩,往後退了幾步。
身後忽然撞上一個結實的身體。
然後一雙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肩膀,身後的人被她帶得也往後退了一步。
嚴承宇沒想到她跳下來會撞到自己,反應極快地握住她的肩膀,避免她把他撞倒,但他身後就是實驗台,後退了一步,他的腰直接撞上桌角,疼得他“呃”了一聲,臉色變了又變。
韓淩熙也嚇了一跳,像炸毛了一樣猛地轉過身。
嚴承宇的手飛快地鬆開,像碰到了什麼燙手山芋,韓淩熙一轉頭就看到他皺眉盯著自己,神情裡是毫不掩飾的不快。
“你沒事吧,淩熙?”
付凱澤跑上前來,拉過她的手臂,從頭到腳仔細察看了一下,表情很是著急。
韓淩熙把手臂掙脫出來,有些惱火地瞪他: “我沒事,倒是你,沒事跑過來嚇我乾什麼?”
她這麼一說,倒給付凱澤說愣了,他表情一下變得有些難堪,“不是,我聽說你在這裡,就來找你了。”
“你站那麼高,不知道很危險嗎?”
韓淩熙撿起地上的抹布扔回桶裡,“不然你來幫我搞衛生?”
付凱澤心情說變就變,嘴角一揚,笑了起來,“這有什麼?”
他此時像是才注意到嚴承宇的存在,望向他,關切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嚴承宇?”
嚴承宇嘴角咧了咧,望著他,沒回話,隻意味不明地“嗬”了一聲。
韓淩熙往教室外走,付凱澤連忙提上水桶跟上,亦步亦趨地走在她身後,語氣討好地說:“以後我都來幫你。”
兩個人走後,被當成空氣的嚴承宇才終於堅持不住,他彎下身體,表情難看地揉了揉後腰。
疼死了!
想起剛才韓淩熙驚異又反感的眼神,他額角青筋猛然跳了跳,攥緊了拳頭,恨恨地罵:“沒教養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