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太守府(1 / 1)

“他出什麼事了?”劉鬱離想不到在錢唐誰還敢對馬文才下手。

馬峰:“公子扣留王複北爹娘的事被府君發現了.......”

話說王父王母自打那日在太守府住下,心中總算安穩了不少,等到馬文才問他們索要信物,說是向王複北報平安,他們也沒有多少懷疑,一個給了手帕,一個給了扳指。

然而,等到第二日,王父王母發現了不對勁,他們一舉一動均有人跟著,不像是做客,反而像是被人看管起來了。

王父心生一計,提出要拜訪馬太守,伺候他們的丫鬟、侍衛自然不會允許,雙方鬨了起來。

恰巧此時馬峰奉馬文才之命回到了太守府,告訴王父王母,他家公子正在縣衙與縣令大人交涉,若是他們再敢鬨事就直接滾出太守府,休提救人之事。

馬峰一番軟硬兼施終於將王父王母安撫好,送回房間,不料剛出院門就碰到了馬玄。

原來是王複北找到了太守府,聲稱王家遭難,多蒙馬公子看在同窗之誼上,仗義出手,收留他的父母在太守府作客多日,如今太原王氏主家來人了,王父王母也該回去招待親戚了。

麵對王複北拿出的馬文才親手交給他的信物,馬太守能說什麼,誰都知道這番話有水份,但王複北既然認下了作客之說就代表著要息事寧人,不會將此事告知主家來人。

馬太守派人叫來馬峰,詢問一二,當著王複北的麵,馬峰隻好把當日王父王母的來意說清,再次搬出了那套唬人的說法。

是以,王父王母終於如願見到了太守大人,並感謝馬公子多日來的相助,走完一番寒暄後,雙方體麵收場。

等王家人走後,馬太守直接將馬峰踹倒在地,差人請來馬玄,當即命令他帶人將馬文才綁回太守府。

馬玄帶著一百部曲,一個多時辰後終於完成命令,將人捉回府中。

馬文才:“馬太守,是你自己說過的讓我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如今派人將我抓回來,算什麼!”

馬太守揚起巴掌,在看到馬文才一臉淚痕時,頹然放下,“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兒子?”晶瑩的淚珠沿著馬文才長長的睫毛一滴滴墜落,劍眉擰成解不開的疙瘩,“我死了,也沒人會掉一滴眼淚。”

為什麼彆的孩子能得到父母全部的愛,而他連一個完整的家都沒有?

為什麼彆人都有朋友,他一顆真心換來卻是劉鬱離的背棄?

為什麼他在意的每個人都拋棄了他?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越在意越失去,低頭看著攤開的雙掌,除了掌心的淚水,他一無所有。

“啪!”的一聲,遲來的巴掌終於落下,馬太守心中怒氣不消反長,“逆子!”

馬文才噙著淚,扯動嘴角,“我是逆子!你打死我好了!”

“好!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混賬!”馬太守抄起一旁的馬鞭,劈裡啪啦接連十幾鞭如急雨落在馬文才肩背,不多時衣衫爆裂,暈染出一片鮮紅。

馬文才石像一般站在廳堂正中,不閃不避,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不斷流出的淚水模糊了眼中赤紅,整個人形如迎著暴雨綻放的白玉蘭脆弱卻更倔強。

驟然吐了一口血,馬文才直挺挺倒下,暴怒的馬太守理智回歸,慌亂叫人去請大夫。

“大夫說我家公子是鬱結於心,大起大落刺激得。自從昨日公子醒來就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整個人形容枯槁。”

說到此處,馬峰伸手抹去眼淚,“劉公子,我家公子就你一個朋友,求求你去看看他吧,再這樣下去,公子的身體就垮了。”

馬峰還不知劉鬱離與馬文才在牢中決裂之事,隻想著劉鬱離作為好友出麵,他的話或許馬文才會聽。

劉鬱離:“我去了也沒用。”

不知道她走後謝道盈與馬文才之間說了什麼,但從馬文才自暴自棄的舉動來看,想必兩人定是不歡而散。

父母婚姻不幸是馬文才一生的心結,心病還須心藥醫,她不是他的心藥,去了也無濟於事。

“劉鬱離,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馬峰臉上浮現出濃重的憤怒,徑直起身,指著劉鬱離罵道:“你知不知道為了救你,我家公子被府君趕出家門!”

“要不是因為你,他會軟禁王複北爹娘威脅他嗎?”

“沒有此事,公子又怎麼會挨打?”

“你在牢裡公子記掛著你,讓我給送衣服、被褥,甚至怕有人害你,還要我每日親自給你送飯菜。”

“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在牢裡不受酷刑,公子不但對縣令他們施壓,還花重金打點關係。”

“哪怕你就是被判了死刑,公子都還想著找人替你!”

“公子為你做了這麼多,他病了,你卻連看他一眼都不肯,劉鬱離你有沒有良心?”

劉鬱離:“他受傷生病,你該找的是大夫,不是我。”

馬峰:“我打死你個沒良心的。”

說完,拳頭直奔劉鬱離麵門,拳風帶起劉鬱離鬢發,她不躲不閃一掌對上,緊接著一掌推出,巨力衝擊之下,馬峰接連退了數步。

“再敢動手,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劉鬱離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這是做什麼?”謝道盈看著桌上劉鬱離推過來的錦盒,沒有打開,反而抬頭看向對麵之人。

劉鬱離與謝家的交易已經完成,如今還送上禮物,是不是意味著他想攀上謝家這棵大樹?怪不得父親說此人可為謝家所用,太上道了。

劉鬱離:“這是先前送給王國寶的禮物,他死了,東西自然是夫人的了。”

謝道盈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中年男人三大幸事,升官發財死老婆。她雖然升不了官,但獲得自由之餘還能發財,感覺十分美妙。

王國寶死後,之前彆人送上的禮物,包括豆蔻閣的東西,全歸她了,一想到王國寶是因為這些東西喪命,她怎能不好奇。

試用後,她倒是明白為什麼王國寶對一家小小的店鋪起了興趣,哪怕是皇室秘方比起豆蔻閣的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豆蔻閣的每道秘方足以傳世,其價值並不能單純以金錢計算。

謝道盈:“如此倒是不枉費本夫人為了保下你,在王家麵前許諾為夫守節,絕不再嫁。”

劉鬱離一臉震驚、感激,說道:“夫人大恩大德,鬱離沒齒難忘。”

聞言,謝道盈笑靨如花,抬手摸了一把劉鬱離潔白光滑的小臉,誇讚道:“真是個好孩子!”

“錢唐是個好地方,靈隱寺更是出了名的靈驗,能在此處為亡夫供奉長明燈再好不過。”

劉鬱離頗為認同地點點頭,“夫人真是有心了!”

謝道盈情真意切,劉鬱離純質坦誠,任誰看也看不出兩人之間隔著殺夫之仇。

謝道盈捏著錦帕擦拭並不存在的眼淚,說道:“豆蔻閣是亡夫的心願,本夫人願繼承亡夫遺誌將豆蔻閣發揚光大,不如你以秘方入股,我出資經營,你我五五分賬如何?”

劉鬱離推辭道:“秘方既然送與夫人,便是夫人的東西,豆蔻閣也是夫人一人的產業。此事不妥,夫人休要再提!”

一抹笑意自謝道盈眼尾暈開,梨渦淺淺,“謝家又豈是那種強奪他人秘方的宵小之輩?無功不受祿,無親不領情。”

說話間,她將錦盒重新推到對麵。

“夫人此言差矣,這是王大人的遺物,怎算無親不領情?”劉鬱離再次將錦盒推到謝道盈麵前。

謝道盈:“本夫人姓謝!”夫人是尊稱,與女子是否嫁人無關。

她再將錦盒推到劉鬱離麵前。

劉鬱離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一切聽從謝夫人的安排。”

說話間,第三次將錦盒推到謝道盈麵前。

一場你來我往的試探就在錦盒的數次推拉間完成,對於結果兩人都十分滿意。

劉鬱離滿意自己找到了一個有底線的合作對象,謝道盈滿意她為謝家招攬了一位人才。

謝道盈收下錦盒,轉而說起了題外話,“聽說你想邀請我堂姐謝道韞來書院講學?”

對於自己在書院的經曆被謝道盈調查清楚,劉鬱離並不意外,大公司招攬人才背調是固定流程。

“是啊!夫人提及此事,可是有心幫忙?”

謝道盈搖搖頭,說道:“我若是幫忙,豈不是小看了劉公子的才能。”

這次劉鬱離身上既沒有太原王氏的身份令牌,也沒有陳郡謝家的,她倒要看看劉鬱離有何辦法邁進琅琊王氏的門檻?

如果劉鬱離真能成功請動堂姐謝道韞,那她對此人的評價還要再上一個台階,畢竟一般人可是無法打動這位不缺名聲、不慕金錢的晉國第一才女。

儘管謝道盈話說得漂亮,劉鬱離還是看出了她眼裡的惡趣味,心道謝道盈與馬文才這對母子在傲嬌方麵如出一轍。

謝道盈端起茶杯,看似無意問道:“不知此會稽之行,劉公子與何人同行?”

劉鬱離:“孤身一人。”

謝道盈:“聽聞劉公子與馬公子不但是書院同窗,還同吃同住,素來交好,我還以為你們會一起。”

劉鬱離端起手旁的茶杯,呷了一口,說道:“因為摻和我的事,他被馬太守打了一頓,至今病得下不了床。”

“是嗎?”謝道盈放下手中茶杯,茶杯卻擦著桌子邊緣掉了下去,茶水四濺,上好的白瓷磕上青石板,一聲清脆的爭鳴後,開出片片白花。

一旁的侍女立即彎下腰收拾,謝道盈玉白的臉頰多了幾分緋紅之怒。

劉鬱離趁機告辭,頭也不回地走了。

夜半時分,太守府靜靜安眠在皎潔月色中,此時卻有一道人影如幽靈飄過。

緊閉的房門口,劉鬱離看著有自己意誌的手腳,心中懊惱,怎麼也做不到白日裡麵對馬峰時的肆意灑脫,揮揮衣袖,淡然離開。

“來都來了,要是不看一眼,豈不是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