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呢?憑什麼呢!
胸腔內心的心臟正在掙紮,我無力又憤怒的心情在整個體內循環,我的雙手是如此充滿的怒火與委屈,缺了血液一般發麻地顫抖。
……憑什麼呢?
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種無力感了。
胸腔燃燒著什麼呢?我醜陋的嫉妒之花在胸腔中綻放,以我的血液、我的怒火與嫉妒……以及我扭曲的愛。
崎嶇的山脈披上濃厚的雲。
我真的很愛很愛他們,他們是我生命裡最不可或缺,取代了世界中的太陽、月亮、雨水和空氣。
我真的很嫉妒他們。在我年幼時被萍姥姥驚呼千年難遇的武學奇才後,不管學什麼我都駕輕就熟,總能壓他們半個頭。這個時候我總是得意洋洋,接受他們交給我的戰利品,然後一起分享這勝利的味道。
我真的很喜歡那時候的樣子。
……可是他們得到了神明的注視。
於是甜蜜染上了發黴與毒藥。
我不是武學奇才嗎?我不是才華橫溢嗎?我不是驚才絕豔嗎?我不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嗎?
冰冷的水珠從我眼角落下,鹹澀的、無力的淚珠,無法阻止我的抽抽噎噎。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我的願望不夠響亮嗎?!我的火種不夠熾熱嗎?!我的呐喊不夠明亮嗎?!
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為什麼不注視我……
為什麼!不注視我!
憑什麼……隻有我……沒有神之眼……
我望著絕雲間多雲霧的景色,垂頭又凝視被雲霧遮掩的山下。
我一直覺得我很厲害。從三歲被萍姥姥驚呼身懷奇高的武藝天賦起,就仿佛被帝君追著喂飯一樣,學什麼就會什麼。
萍姥姥的槍法卓越精妙,但我隻學了一周便融會貫通,甚至想到了一些破解槍法的頭緒。
當時我才三四歲,個子很矮,甚至比七七瑤瑤還要矮,但拎起比我還高的木槍卻已不在話下。
我猶記當時香菱甚至還拿不起來那柄槍,隻能用更為輕便的樹枝削尖了頭部,有些笨拙可愛地練習。而我拎起木槍轉了幾圈再看到萍姥姥後就帶著那柄槍撲倒她麵前撒嬌要糖。
然後和香菱一起分享那顆糖。香菱拍著胸脯保證以後會做出比這更好吃的糖果。
於是沒過一周,萍姥姥送我到往生堂了 。她當時向我再三保證一定會把我帶回來,我才乖乖地從她的懷抱裡出來,迎接另外一個沉厚的懷抱。
我開始和胡桃一起學習往生堂的杖法。彼時的往生堂堂主還是一位親和的老爺爺,是胡桃自己的爺爺。
我當時非常羨慕胡桃能有自己的爺爺,用萍姥姥給的糖果賄賂胡桃,打了一顆糖換爺爺的主意。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還被胡桃拉著去了一趟對當時還年幼的我們而言非常遠的無妄坡。
她說,沒關係,我帶你去找你的爺爺。
不過,我們被焦急的大人找到時也沒找到我的爺爺。
但我已經沒那麼在意了。
——我已經擁有更重要的寶物。
坐在絕雲間的石壁上,回憶起寶物的餘暉,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徑直站起身望著崖底。
其實我並不能透過雲霧看清崖底。
但我內心仍然輕蔑。
看不清的崖底使我的身體在恐懼,然而我的內心不值一顧,所以我隻好壓製身體的恐懼。
然後,化作飛鳥,墜落絕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