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什麼要說的。”第二天上班，林曼頂著滿臉頹容跟隨洪馨走進所長辦公室，對於領導交辦的事項，她敷衍表態。

本以為是什麼差旅任務，結果倒好，一年一度的行業年會定於下周三在本省S市舉行。

不同於以往的度假園區，本次活動選址，協會奉行節流簡辦的原則，愣是把地點定在了下轄的G縣濕地保護區，主打一個低碳原生態親近大自然。

肥差自然不用安排，有人搶著去。得知今年活動降級，不再是什麼享福的差事，自動勸退了不少人。

老吳安排時，個個一推三五六，紛紛借口有事兒謙讓名額，人頭指標自動落在了晚到的林曼、洪馨二人頭上。

洪馨對這選址一肚子不滿。

“頭兒，今年規格低了不少啊。天寒地凍的，選這麼個地兒，回頭再凍感冒咯！就不怕人去找他們報銷醫藥費啊。”

“哎，協會嘛，自然會有人家的考量。頭頂一片兒天，不光咱開會的冷，人家舉辦方也冷啊，所以這些問題人家都會考慮到的。林工，你呢，有什麼說的？”老吳跟洪馨打完官腔，又轉向林曼問到。

於是就有了開頭一幕，林曼困極，了無興致回答。

“行，那就確定我帶著你們兩個去。”

老吳這一聲真是平地驚雷，直接炸醒了林曼的困意。

不等她開口，洪馨疑問到：“咦，領導還跟我們一起去啊？”

“那肯定的。你們兩個都是第一次參加，而且代表的是咱們院整個規劃部門。這寒冬臘月又是生地，萬一有點突發情況，我作為領導又身為男士，好歹能顧全到。”

這說辭，聽得林曼兩人一陣惡寒，洪馨更是扭臉撇嘴吐槽某人惺惺作態。

兩人看旁無他事，也懶得再聽某人官腔，前後走出辦公室。

“真是要夠了。哪有一個男領導同時帶兩個女下屬出遠門的，也不知道避避嫌。尤其他那口碑，上趕著找罵不是......。”

洪馨想起這茬就仿佛吃了口醃臢般倒胃口，忍不住牢騷。

不見後人反應，她轉身瞧去。

“怎麼了姐們？我說你今天狀態不對啊，瞅瞅這倆大黑眼圈？”

“困呐... ...一晚上沒睡好。”林曼止不住的哈欠。

“怎麼滴，昨晚是偷雞了還是摸狗了，大晚上的不睡覺？”洪馨戲謔道。眼見林曼眼光無神眼角泛淚，又找補道：“喲，該不會是做了什麼兒童不宜的夢吧？整夜折騰大勁？”

洪馨開口就是王炸，驚得林曼睜大雙眼。

“哈哈，是不是被我猜中了？”洪馨一臉賊笑，“說說，男主是誰？”

她倒是葷素不忌，林曼心知隊友這是玩笑作態，但笑不語。

不成想隊友勢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未見回應便自行腦補。

“讓我猜猜，男主的話，該不會是卜一吧？咱們昨晚剛看了電影，要麼就是韓柏林？”

得，姐們你可真牛，一猜一個準。

林曼生怕隊友繼續好奇心泛濫，指不定還能彪出什麼生猛詞彙，趕忙製止。

“拉倒吧，沒有的事兒。就是昨晚看了點信息，過點兒就睡不著了。”

“嗨，早說啊，這滋味最難受了，乾瞪眼睡不著，我是體會過。怎麼辦，我那有黑咖，你要不要提提神？還有一盒新入的掛耳，那個味道啊......”洪馨成功跑偏話題。

好在上午活兒少，林曼頂著小雞啄米般的腦袋硬撐了半天。午休一到，她便抓緊時間撐起行軍床補覺，手機靜音，成功錯過了卜一的視頻通話。

卜一還在為電影奔走路演，路途間隙，他撿著空檔趁林曼午休聯係視頻。怕姑娘因他昨晚留言不好意思，還特意找了說辭——要感謝姑娘和同事對他電影的支持！

沒成想，一連撥打8次，硬是沒有接通。他注意了下時間，想再聯係，怕擾了姑娘休息。但看著數條未被接通的視頻電話，又擔憂姑娘是否因自己昨晚的二度表白有了推卻之意。此刻的卜一，仿佛那蒙頭拉磨的驢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隻能悶頭前行。

而被人惦記的林工，經過中午的短暫休整，勉強回了血。看著手機上的視頻記錄，她不免意外，卜一這是怎麼了？認識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他的連環call。

怕不是有什麼急事吧？聯想他的工作情況，穩妥期間，林曼沒有回撥視頻，而是客氣的發了信息問候：“卜老師，是有什麼急事嗎？”

這一通聯係直到晚間才有了回應。

卜一結束工作，拿到手機便第一時間查閱信息，見有林曼消息，他對小樂交待一二，隻身進了臨時接待室。

“喂，卜老師。”視頻那頭顯露出姑娘的身形，身著家居服，穿戴著圍裙，是要做晚飯的節奏。

“下班了？做飯呢？”卜一看著姑娘熟練的收拾食材，好奇道“晚上吃什麼呀？”

“對呀，做飯呢。我準備做碗餛飩吃。”

林曼調整了鏡頭，對著台麵，向卜一逐個介紹。

“我買了一個大雞腿，稍等準備把雞肉剃下來剁成餡兒。湯料配了香菜、蝦米、紫菜，一會兒再煎張蛋皮。湊合湊合，整碗簡易版小餛飩。”

“你這可一點也不湊合。”卜一笑說，“我聽聽都饞了，真想吃一碗。”

“沒問題，有機會做給你吃。”林曼脫口而出，絲毫沒顧及言語間的那點曖昧。

卜一挑眉，笑問：“真的？那我可是很期待的。”

林曼這才察覺不妥，低頭留神手下，借機轉換話題：“你們最近還在宣傳電影嗎？”

“對，還有接下來一周，然後就是跨年活動。你想看跨年現場嗎？”

“跨年現場？”林曼不太明白。

“就是J台的跨年晚會，到現場看，要來嗎？”卜一誠心邀請。

“哦哦哦哦，謝謝啦，還是不去了。一到年底我們就比較忙，我想趁著3天假期休息下。”林曼謝絕。

“嗯。”答案雖是意料之中，但卜一仍不乏失落，含混應聲。

林曼手頭忙活，未曾留神卜一神色，兩人空檔片刻，見卜一未再繼續搭話，突然福至心靈。

“卜老師，跨年晚會有你的節目吧？要表演什麼呢？”

見姑娘關注點回到自己身上，卜一淡淡開口：“兩個節目，一個唱跳，一個齊舞。”

“哇哦，特彆羨慕你們會跳舞的人。像我這種四肢不協調的，跳舞都跟做廣播操似的，真是沒有一點兒天賦。”

說著，林曼抬手比劃，手動點讚。

嘴上繼續：“之前就聽大鵬念叨你跳舞特棒，說是舞蹈圈裡出了名的厲害。雖然不能去現場，但這次我鐵定守著電視看直播，隔空為你打call~~嘿嘿嘿。”著實肺腑之言。

他被姑娘的情緒挑動，笑意浮麵。

“行，沒問題，彆說隔著電視了，想看的話直說，我單獨跳給你看都行，隨時奉陪。”

“那我簡直賺大發了，嘿嘿嘿。”

兩人聊天剛入佳境，卜一處有人敲門，應聲回應見是劇組來人，隻得同林曼示意，中斷與她的通話。

“李導，陳總。”卜一起身。

“在這兒休息呢？”李導笑嗬嗬。

“嗯，接個電話。”卜一招呼兩人落座。

“是有這麼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下。”導演開口，並同身旁陳總眼神交流。

“跟我不用客氣，您儘管吩咐就是。”卜一心知都是熟人，也省了客套。

“得，敞亮人。”片方陳總也是個爽快人，見卜一態度明了，便直接開口道：“那我就直說了。我看李導的安排，下周三是最後一場路演，周四你就趕回J市搞跨年了是吧？”

“對，目前是這樣安排。”卜一如實反饋。

“我們看了下路演這周的熱度，還有昨天首映反饋的票房數據，效果還是非常理想的。所以我跟李導有個想法，下周的路演再增加兩個地方，你跟韓柏林分開跑。”

見卜一沒有出聲反對，他繼續：“兩個地兒，一個是Q市，這是韓柏林上大學的地方。還有一個是H省S市，這地方是近兩年的文旅推廣熱門。”

“我記得卜一就是H省人吧？”李導突然想起這麼一茬。

“嗯，對。”卜一點頭。

“這感情好。”陳總笑道，進一步解釋。

“這兩個地方啊，是之前很多片子路演時都沒有涉及過的城市。但是我們估算過體量，首先學生群體不少，再來呢最近文旅搞得熱鬨，外地人也愛往這兒紮堆，都不分節假日。剛好咱們這波兒趕上跨年前的時點，正是熱鬨的時候。你跟韓柏林呢，也彆綁一塊兒了，趁著收尾，都單獨扛大旗，再使勁吆喝一嗓。”

“韓柏林那兒，我已經溝通過了，李導跟著他去學校，具體院校那邊韓柏林說了他可以搭上線。你這兒的話，要不剛才李導提一嘴，我都忘了你是H省人。那就更好辦了，剛我還發愁怎麼錯開人跟你過去呢。現在跑回你老家，就衝你那人氣，往那兒一站什麼都有了。”陳總越說越滿意，好似已經預感了效果般。

“臨時做調整，時間這麼倉促，院線、還有宣發那邊都是問題......增場的話，我們的原定計劃怎麼辦？這畢竟隻是額外增加的。”卜一截住他的興頭，善意提醒。

“宣發、院線這些我們會來協調。時間雖然緊張，但還有操作空間。原定計劃我們肯定是要優先保證的，這點兒大可放心。”

“剛才跟韓柏林對了他的行程。他除了這兩周的路演，沒有其他商務，所以得勞煩他受累些，周二在W市路演完，他直接去Q市，上午去學校做宣傳，下午趕到B市，剛好這兩地離得近，不耽誤咱們原來的計劃。你就直接經由W市去S市。因為這次是你自己扛大旗，當然了，也會有劇組其他同事參與，不會讓你孤軍奮戰。所以我想提前預熱，拉長你們在S市的宣傳時效，你們到時候在S市也待上一整天，配合下媒體宣傳。”

“韓柏林那邊已經確認回話了，他沒問題。現在主要得看你，行程安排上跟其他商務有沒有衝突，能不能擠出時間？如果同意，我們確定下來，就調整計劃開始操作了。”

卜一聽完片方計劃，見對方已安排妥當，無任何異議，坦然接受：“我那幾天也沒有其他安排，隻要不耽誤我周四的工作就行。”

雙方見事已談妥，便相互告辭。卜一第一時間將路演調整計劃告知自家團隊，以便確保周四工作銜接。

經過周末的休息調整，林曼的疲憊緩解了不少。周一到崗，聽著洪馨的長籲短歎，連帶著自己也沾染了幾分頹唐。

“倒黴催的老吳，剛把協會的邀請函轉發我了。本來我都把這茬忘了，他倒好，上趕著提醒我。”洪馨說完，又問問林曼：“給你發了沒？”

“發了。還說了訂票，聯係協會報備住宿的事兒。”

“嘖，對了，不說我都忘了。訂票是吧，分開訂......”

洪馨衝林曼眨巴眼，林曼秒懂信號。不愧是洪狗子，鬼機靈。半個小時後，林曼把訂好的車票信息分發洪馨、老吳，又聯係協會報備食宿安排。

“老吳吱聲了，讓咱們轉發下協會的電子函，說是幫人捧捧場，抽空記得發下朋友圈哈。”洪馨衝她搖搖手機，開始低頭操作。

林曼打開微信，緊隨其後。

結束上午直播互動，卜一喝著小樂遞來的水，照舊是先打開手機關注林曼。看著躺在朋友圈裡的會議邀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姑娘那句留言。

“預祝12月29日H省規劃行業年會順利召開，讓我們共同期待，相聚盛會。”

沒看錯的話，會議舉辦地是在S市吧？12月29日湊巧又是自己路演那天。卜一不免懷疑，又仔細扒拉著那篇文檔逐字閱讀。

“舉辦地S市G縣，舉辦時間下午15:00-18:00。”

他將這句反複咀嚼，似是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看錯。麵對這天降的巧合機緣，他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當即就想聯係姑娘，合計下時間爭取一個約見的機會。

待要撥出電話，他又有了其他主意。老話常說相請不如偶遇，乾脆還是彆提前告訴她，等自己這邊安排妥善，再偶遇他的姑娘去。

卜一想起後天的可能，止不住的心花怒放，眉眼皆是雀躍。連日來的工作負荷仿佛就是為了周三那日的提前蓄能，他掃落疲憊，抖擻勢頭，朝著小樂吆喝。

“走了，繼續開工。”那打雞血的勁頭，看的小樂直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