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統(一)(1 / 1)

想到這些人,她蕩著風情的眉眼漸冷,靠著謝衣的胸膛上。“也就是現在還未統一,我沒有空去查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且給我等著,待天下穩固,若他們有作奸犯科者,便以他們的血來肅乾坤。”

畢竟天下這麼大,現在她用的最多的,還是士族的人,而這些人貪腐慣了,不知收斂,劉瓊同意宋恪大搞經濟,他們能操作的地方更多了。

她想起了前些日子落戶在洛陽的貂蟬,“這些人枉讀了那麼多書,還不如自幼習歌舞的貂蟬,她為報王司徒是孝,殺董卓是忠,一弱女子也知道忠孝兩全,廟堂之上卻要與這些人玩心眼。”

謝衣點點頭,他如今都難分清他與劉瓊的關係,但可以確定的事,他們很平靜,就如同劉瓊說的,若是有孩子,是純粹的政治聯盟產物,無關感情。

“可是世間就是如此,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皆為利往。黃河水濁可用,長江水清亦可用,水至清則無魚,咱們也不能過於苛求了。”

劉瓊閉上了眼,“彆提這個了,好好的三日休息,平白添了晦氣。”

江東人心離散,劉瓊已得天下,江東處在腹心,被四麵包圍,比當年項羽四麵楚歌還虐,項羽好歹隻是垓下,他們被圍在老巢。

周瑜自吳侯府歸家見府中燈火未熄,小喬迎出府外,他握著小喬微涼的手,他將心中愁悶壓下,並不在家中顯現,一如以往的笑意,

“夫人怎還不歇息,在等瑜歸家不成?”

小喬看著周瑜,為他解了披風,擱於手臂,

“夫君未歸,妾怎能獨眠?”

周瑜上前一步,雙手擱小喬肩上,往府中行去,“夫人守於府內,家事瑣碎,小兒玩鬨,勿累壞了身子。領兵在外難與卿卿解相思,待瑜歸家,為夫人撫琴作樂以賠罪,如何?”

小喬雲鬢花顏下亦是笑意,她知曉如今的形勢,但無論周瑜做什麼決定,她都給予支持。

“軍務為重,妾自明了,家中一切無需夫君煩憂。近日春寒,夫君要多些添衣才是。”

周瑜邀著小喬走在庭院裡,府中花開又被風雨打落不少,

“戰事吃緊,天下風浪不止,今於庭中踱步,風雨將至,滿庭花落,才覺春去又歸,時光荏苒,忽視虧欠夫人良多,待安穩下來,瑜陪夫人回舒城轉轉,喬妹初嫁之時栽種的桃花,春風一度,想必又開了。”

小喬噗哧一笑,她還不知道周郎,這天下紛紛擾擾,他豈會急流而退?

“夫君慣會說嘴。我豈不知四方未平,夫君怎會安穩下來。未知將軍一言九鼎否?效命疆場、建功立業本是男兒當有之誌。你我夫妻,談何虧欠,妾心似君,縱然聚少離多,妾也不會生怨。”

周瑜聽罷有些慚愧,他確實少至家中,大小事務皆是夫人打點,

“世人皆道賢妻如此,周郎之幸也,夫人明理至此,瑜豈能碌碌終身?四方雲擾,於傾頹大勢裡成王道大業,瑜平生之願也。”

小喬亦望向周瑜,與他四目相對,月沉如水,江東庭院曲廊深深。

“夫君平生所願,亦是妾之夙願。既以此心與君同,結永契以相守,願儘餘生以慷慨。”

劉瓊捧著一杯熱茶,縷縷清熱的氣浮上,抿了一口,潤在喉間。

寢殿中琴音婉轉繞梁,清脆悠揚聲入耳,和著春夜裡的風聲與雀鳴。案桌上的檀香染在琴弦上,縷縷又散,燭火下的琴師是一名極美的女子,名梁初,她美得很醒目,撥琴的十指如蔥削,發散散半束,發絲從肩上細碎劃落,一雙桃花目似含著情,麵容比春日裡的花更為嬌嫩。

這三日她甚至未出這座宮殿大門,雲時知她愛聲樂,便為她尋了以前漢宮養的宮庭樂伎,梁初自幼隨父親學琴,不光會樂器,還會下棋,哄人聲音還甜。

劉瓊很是快活,且樂不思蜀,她的侍女還是比親王靠譜,她當個皇帝,怎麼還清心寡欲的,她又不修道。可惜明日又得上朝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有宮侍通報寧遠侯覲見,劉瓊想了會,也想起來她給宋恪封了寧遠侯,便讓人帶他進來。宋恪來見她的時候,看她這副二世祖的樣子,很是恍惚,似乎現代時的劉瓊,就是這副德性,雖然病怏怏的,但不耽誤享樂。

他想問很多事,但是都克製了,因為有些話,說出來便是覆水難收。但他還是走了過去,劉瓊看見他,讓琴師與宮侍們都退出去。

“我以為陛下會封我為後。”

劉瓊聽他這麼直接,並不想與他爭吵,“宋恪,原本我是這麼想的。”

“那陛下為什麼改主意了呢?”

“因為我想通了一件事。”初春風很冷,吹打在玻璃窗上,瑟瑟作響。“曾經我看過這麼一句話,權力的本質在於依賴關係。當一個人或組織對另一個有依賴時,後者就擁有了權力。”

她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回頭看向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如同如今他們的關係。

“我依賴你與謝衣,我們一路相扶相持,可宋恪,你卻在我的身上施展權力,你為難了我,我還得為你的錯誤買單,去說這原本就是我的安排。宋恪,你在試探,我退讓了,下一步,你又想試探什麼呢?”

“我沒有。”宋恪決不認自己沒做過的事,“從我們創業到現在,我可有為自己攬過一份功勞?陛下,你說我在試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你在權欲裡開始變了,陛下,你變得害怕,多疑,敏感。”

“也許確如你所說,我也很感謝你一路以來隱於幕後,可你也變了,你開始試探我的容忍度,你開始為自己班底謀權柄,宋恪,我並不是垂垂老矣的劉邦,我也不再虛弱,我已不需要呂後。”

他們終究走到這一步,這皇權之上,她一路走來,滿手鮮血,以後為了握住這權柄,開國與改革,都是一條鮮血淋漓的路。

她說宋恪在試探為難她,其實她早就直接越過了底線,就如同她用白銀卡江東的脖子,權力最直觀的體現並不是生殺予奪,而是一句話能將人利益堵死。當她受到冒犯,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逼著謝衣與宋恪退步,他們三個人,卷在權利漩渦裡,哪有人能清清白白全身而退呢?

她不想賭人性,天下打下來了,可他們的人生都才剛開始,未來太遙遠,他們都前無去路,後無歸途。

宋恪看著她,心也寸寸撕裂,其實他知道,她不過是借題發揮,早在許昌時,她就變了,漢帝跪降之後,她坐上那把龍椅,那直觀的生殺予奪的權力,她就拒絕與人共享,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隻是他沒想到,翻臉的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她接過了那傳國玉璽,便劍指所有一切可威脅的人。

另一邊的諸葛亮與黃月英,這三日假期,也是一道度過的,在雙方長輩撮合下,互換了庚帖,有意結為連理。

第二天劉瓊穿著另一套正紅的龍袍,戴著冠冕上朝,新朝與新年的第一天大朝會,都會奏無事,來個好兆頭,希望這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皆無事。

百官攏袖執笏揖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在這個建築下,聲音很是洪亮。

女官上前一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也就是走個過場,宋恪站在朝堂,工部尚書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對他很是客氣,他實在過於年少,已走上如此高位,用經典的話就是,此子將來不可限量。

散朝後便各回各家了,但今日不奏事,就代表明日依舊是大朝會,事情總是要處理的,休假回來事多著呢。

劉備準備回益州,那邊人心不穩,他得去鎮著,這次回來也是因為新朝立,他如今為太上皇,手下在新朝也有一席之地,並不打算在洛陽摻和。他這次走也要帶著糜夫人與甘夫人,沒個幾載,益州穩不下來,他還挺喜歡那地方。

劉瓊去送他,給他備上了許多中基層官吏,春風吹拂,甚是清爽。

“父皇此去,天高水長,不知何日才能相見,益州之地若待不慣,就會洛陽,兒派其他人也行。”

劉備擺擺手,“益州是高祖龍興之地,祖宗之地天府之國,孤去治理正合適,孤喜歡那地方,等二弟三弟功成而退,那時益州定已繁華,我就讓他們一道來養老。”

劉瓊不同意,“父皇養老怎麼能在益州,自然得回洛陽,過些日子宋恪弄了自來水廠與水管,洛陽就戶戶有水,宮殿更是重修大建。益州之地,父皇去治理幾年,就回來吧,正好看看大明宮,待幼子出生,太後還能幫我照看一二。”

她還想生完孩子去各地巡視呢,劉備怎麼能窩在益州,年近半百正是拚博的年紀,怎麼能如此不思進取。

劉備看了看洛陽城,還不如未來如何,這麼一想也是,如果劉瓊懷孕,身邊怎麼能沒有自己人。

“好,那糜太後便留下來,正好青頤與雲霄也長大了,正是及笄之年,相看親事的時候,也留下來照顧你,待益州穩定,萬事妥當,我就回洛陽。”

劉青頤與劉雲霄是糜夫人與甘夫人的兩個女兒,一個十六,一個十五,一個被劉瓊封為永興公主,一個被封永康公主。

第二天早朝,劉瓊終於不必穿繁重的龍袍,她一身緋色朝服,隻是帽子更為精細,錦袍穿著很是放鬆。

身邊女官上前一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諸葛亮上前一步,細數著天下諸事,到最後說到江東,“臣願前往江東,為陛下勸降。”

魯肅原本聽著,後麵就不行了,麵色也有些不好。

“丞相為天下奔忙,怎還來搶禮部的事,勸降江東,肅自然會前往,就不勞煩丞相了。”

魯肅有些氣悶,諸葛亮大權獨攬,剛開始還好,如今都立國了,誰還是個廢人不成?何至於事事抓牢?

諸葛亮聞言頓了頓,看向懟上來的魯肅,細細一想確實子敬更為合適,他與周瑜交好,與江東有舊,又是禮部尚書,主持禮儀外交事宜。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能看丞相吃鱉,他們樂得看戲,謝衣上前一步打著圓場。

“丞相一心為國,但人精力總有限,如今國事繁雜,何況一國之相,豈能去他處犯險,孫仲謀還不值得。此事原就歸子敬管,不妨就讓子敬帶人前往,不論江東是戰是和,朝庭皆可奉陪。”

散朝後諸葛亮拉住魯肅,他並非處事孤傲之人,他向魯肅揖禮賠罪。

“子敬勿怪,方才是亮一時得意忘形,忘了,不會再犯,不會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