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過去,在亂世的陰霾下,春天似乎也被悄然蒙上一層黯淡的薄紗。
山河破碎,戰火肆虐,原本生機盎然的田野,如今荒蕪一片。叢生的雜草在風中搖曳,仿佛在訴說著戰爭的殘酷。殘垣斷壁間,幾株野花頑強地探出腦袋,在春風中瑟瑟發抖。那粉嫩的花瓣,宛如亂世中無辜百姓的臉龐,寫滿驚恐與無助。
城池內外,到處是流離失所的人群。春日的陽光灑在他們破舊的衣衫上,軍隊的馬蹄踏過剛剛解凍的土地,揚起的塵土彌漫在空氣中,遮蔽了春日的晴空。原本寧靜的村莊,如今隻剩下嫋嫋炊煙,在風中飄蕩。
在這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劉瓊看著成群結隊回幽州的人,心中五味雜陳。劉瓊看到一位母親抱著孩子往回走,燒毀的房屋還在那,如今孤兒寡母,怎麼活下去?那母親眼神滿是悲戚,那孩子嘴唇乾裂,目光呆滯。劉瓊將乾糧遞給他們,母親眼中滿是感激,淚在眼眶中打轉。
“謝謝大人。”
“回家了就好,將屋子收拾出來,我讓人順便給你修繕一下,戰火已經過去了,彆怕。”
那母親眼淚流了下來,跪在她麵前道謝,劉瓊拉起她,讓人給孩子補貼一些糧食。
“會織衣嗎?”
“會,我從小就會。”
“那去坊織廠吧,讓人帶你去一下,孩子太小,一起去吧。”
薊城的人一到春天,就有六萬多人,可這對於一個大城來說,實在太少了,現代光北京都有兩千多萬人,更彆說這裡還加上了周邊土地。
一切總要開始。
一切總會過去。
劉瓊的回禮越過座座城池送到曹操手上,曹操被這大禮可驚住了,對於劉瓊來說,這隻是一個很便宜的東西,一瓶紅酒與兩玻璃杯嘛,但這個時代確是非常貴重的,貴重到曹操對她的芥蒂一並消了,他宴飲的時候讓人小心翼翼的擺出去,在陽光下,更顯得晶瑩剔透,黑紅琉璃酒瓶與上麵貼的廣告畫,複印的宮廷油畫,紅酒也顯得格外貴重,這種瓶子居然用來裝酒,實在是過於奢侈,上麵的字是英文,劉瓊道是從番邦而來。
“曹公這酒隻讓看,不然我等嘗嘗,卻要拿出來饞我等,豈不是故意折磨。”
郭嘉好酒,他首先關注的不是價值連城,而是瓶裡的酒。
“哈哈哈哈奉孝啊,不急,這酒這般貴重,我們馬上與袁紹大戰,若是贏了,我便開了這酒,與諸位慶功。我以薄禮相贈,不想這劉瓊以如此厚禮還之,我在洛陽時,就是太平時,也未曾見過這等晶瑩剔透之杯。”
“那嘉便記下了,定要一嘗明公的美酒,還得用上那琉璃杯。劉瓊這是在還曹公封她為太守的人情呢,曹公得之,與她交好,天下再也不會議論曹公與劉女郎的誤會了。”
“哈哈哈哈這倒是,當浮一大白。”他又看向曹植,將原詩與他一說,曹植更是驚醒,他的詩才天下難有知己,更彆說旗鼓相當之人。
“父親,兒曾填過幾句,皆不得意,好一個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將來大勝後,兒要去見見她。”
曹植有些懊惱,去年劉瓊在許昌時,他怎麼沒見一下呢?如此詩才,他必與之一見如故,聽說她嫁與了救她出許昌的普通士人,家中早已落魄。
他們擦肩而過,他是聽過劉瓊的美貌的,但他見的美貌女子太多,並不願與劉備家多來往,但曹植是個浪漫的人,他張口便是錦繡文章,為她寫了一賦,這賦還隨著曹操的糧食送到她這。
啊這,生僻字太多,她竟看不懂,宋恪一個主學金融管理的理科生更看不懂,謝衣看了個一知半解。
“這廝寫的是表愛慕之意的詩賦,明知你嫁給了我,還寫這花裡胡哨的玩意,真是欺人太甚。”
“相公,你放心,我的心裡隻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誼並不假。”
宋恪都被她唱得了咳得撕心裂肺,夠了,他做的什麼孽要跟這兩人一起穿越,他遲早被這兩二貨給氣死。
劉瓊拍了拍他的背,“恪兒,這怎麼咳得這麼厲害?”
“你們少說些不著調的話,我還能平安長大,真是謝謝你們。”
劉瓊毫不在意,反正也沒外人,“恪兒,雖然你看起來才10歲,但都活了三十七年了,應該多包容包容我們,我們還小呢。”
“嗬嗬。”
他們吃了一頓好的,這個時代還不能吃辣的,味道太重,宋恪一個無辣不歡的,簡直過於難受。
晚上的星空很美,沒有霧霾與風沙的薊城,謝衣舉起相機,拍下了漂亮的景色,以後他要想辦法,把照片洗出來。劉瓊拿充電寶給手機充電,雖然沒有網,但是也可以拍照記錄,用完她就關機了,如今電量用一點少一點,蘋果手機電用得還快,所以她基本不拿出來。
春耕薊城很忙,劉瓊賣著糧食,發著糧種,她想了想,還是沒有種下玉米土豆,因為產量太大,肯定會引起注意,她還沒成長,不能讓人忌憚,所以發下去的都是正常的農作物,但現代的種子,是經過代代培育出來的,自然比古代的要好上太多。她又改製農具,曲轅犁更省人力,春寒料峭,但人動起來血液流通就沒那麼冷了,大家都有乾勁,薊城熱火朝天。
但是棉花種下去了,這些到了秋收後才知道收成,因為棉花是熱帶的產物,薊城並不適宜生長,到底收成幾何,還未定,但這些隻需要種在荒地上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多麻煩,也就是順手的事。
袁紹本因為她送曹操而不樂意,那等貴重之物,但是劉瓊一模一樣的回禮也到了他的桌上,說原是兩瓶四對酒杯,她沒有更珍貴的,隻能拆開來送。另一個是謝太守之位,這是孝敬上官的。
袁紹四世三公,何等富貴,卻居然沒有見過這等晶瑩剔透的奢貴之物,很是高興,她順著杆子往上爬,說找出了薊城的鐵礦,如今有煤有鐵,大戰在即,明公欲縱橫天下,她願為明公造兵器,可財力實在不足。為了讓袁紹放心,她願意讓袁紹的人來燒,她可以讓人打下手。
但袁紹的礦很多,實在不缺她這點,但有心意是好事,就給她撥了點兵卒,讓張郃看著點,覺得她翻不出風浪,便依了她煉製兵器的舉動。
等到了夏天,官渡就打起來了,劉瓊一邊看戲一邊積攢實力,她覺得等她統一天下,她也要寫一本,我的奮鬥。
越想越覺得洶湧澎湃,很好,就這麼定了。劉瓊吃著曹袁的瓜,卻真的有人看上了她的船。
建安初年,由於天下饑荒,法正與好友同郡的孟達一起入蜀依附劉璋,但劉璋不是個善於用人的人,很久之後法正才當上新都縣令,之後又被任命為軍議校尉。法正懷才不遇,又被州邑中的人誹謗,十分苦惱,如今官渡大戰,人人都看曹袁,他卻因為兩首詩關注到了劉瓊。
他細細打聽了劉瓊的作為,法正是何等聰明人,人人都在誇讚劉瓊的仁義,也在嘲笑她的敗家,但也都認同她是個能人。可法正卻從這些措施與結果看到了劉瓊的野心,她出世就站在了大義的頂端,隨後的措施更是儘得人心。
便是劉備,也沒有這般聰明,一個真正仁德的人,反而會讓人懷疑,但要是砸錢作戲,由於高調,反而會得儘好名聲。大仁似偽,但大奸似忠,劉瓊所圖絕不是一太守而已,不然她何必再倒貼賣糧呢。進價都六七文了,她賣卻不到一半的成本,而且一連數月,她一人施一城的粥食,如今賣糧也有半年,倒貼不知多少。她若隻是想當一個好官,隻需不壓榨盤剝百性便可。
世人被常識迷失了眼睛,如果是一個男子,如果她是劉備的兒子,必讓人提防,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所圖不小,而不是讓她在眼皮底下發育。隻因她是女子,便讓人覺得她是因為慈悲心善,婦人之仁。
法正後背發涼,當他了解到魯肅與太史慈認主後,這串連下來,竟然對上了。當他代入劉瓊,透過她的眼睛,看著局勢,依附袁紹,送曹操袁紹價值連城的酒,煉製甲胄利刃,居然如此清晰,這女子——這女子,竟意在天下!意如此大膽!甚至不加掩藏。
可笑那些英豪,卻因為她年幼且是女子,就如此輕視於她,放任她在眼皮子底下,變成得利的漁翁,她必是做了什麼,篤定袁紹會敗,法正的心跳得有些快。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他喃喃道,任爾東西南北風。
他放聲大笑,而今這個女子還小,在積蓄力量,帳下無人,這,不正是他的機會嗎?同樣姓劉,此女不比劉璋這等庸俗之輩能耐得多。他本就名聲不顯,帶上益州地圖,他掛印而走,馬車從益州出發,來到了薊城。
如今的薊州,戰火的硝煙剛剛散去,戰火之後。那座曾經繁華的城池隻剩一片廢墟。殘垣斷壁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淒涼,城中的百姓們,從躲避戰火的角落紛紛現身。
有了劉瓊的召集,也在大修著薊城,開春後原先逃難跑出去的,又帶著地契房契回來,與新住戶還鬨了好多矛盾,於是謝衣隻能說,原先的已經燒毀了,這是彆人新建的,不能再給你們,但是你們原先也是薊城人,可以重新給你們劃地,同意的話就留下,占著你地的那戶人家,與你們一起幫忙建新的,隻能這樣了。他們早就後悔逃了出去,其他地方更是艱難,還能回來,自然是無所不應。劉瓊的名聲也引來了很多流民,因為這裡有很便宜的糧食,被描繪成亂世桃花源,源源不斷的人結伴過來。
巨大的石塊被從附近的山中開采而出,強壯的勞力們哼著號子,將石塊一塊一塊地搬運至城牆的舊址。石匠們精心雕琢著每一塊石頭,使它們能夠嚴絲合縫地拚接在一起。
城內的街道也開始被規劃重建。曾經被燒毀的房屋留下的地基被清理乾淨,新的木料被運來,一間間房屋的框架逐漸搭建起來。有劉瓊的支持,百姓們互相幫助,在艱苦的重建過程中,凝聚起一股堅韌的力量。
市場也在慢慢恢複生機。商人們開始重新擺攤設點,雖然貨物還不夠豐富,但那討價還價聲甚是喧囂,新的城牆堅固無比,城內的建築錯落有致,街道上行人如織,商客往來不斷。它如同浴火重生的鳳凰,從戰火的廢墟中再次崛起。
如今正是六月酷暑,僅僅十個月而已,法正看著眼前的一切,官衙人態度不算好,也不算差,都是袁紹撥過來的底層官吏。因為劉瓊的名聲,圖錢的也不肯來,在一個清官下麵當吏,實在是清貧,能來的都是些被排擠的人,他們也沒門路貪汙。
如今法正是無名之輩,他準備給劉瓊一個驚喜的初遇,在劉瓊路過一家食攤時,伸了個懶腰。
“天下也未曾料到,劉太守有如此大誌向。”
劉瓊腳步一頓,看向了說話的青衣文士,三十歲左右,長相很是普通,放在人堆裡是認不出特彆的。
“敢問閣下姓名。”
“在下法正,字孝直,扶風郿人。”
天啊嚕,她爹的牆角自己長腿跑來了,這世界還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