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假裝自己正在專心致誌地擦盤子。
原來這就是來棲曉之前電話裡提到的喜多川,看起來是個挺不錯的高中生。進門以後很有禮貌,喝了他的咖啡以後還不乏溢美之詞……
按照他之前的推理,這位喜多川同學也是怪盜團的成員?
降穀零聚精會神地聽兩個高中生的對話。
“我想出來散心,沒想到你在這裡。”喜多川祐介幽幽地說,“我的確聽說你正在偵探事務所打工……”
“是啊,我就在樓上。毛利先生很和善的,你下次可以直接上來找我。”來棲曉轉向安室透的方向,“安室先生!請來兩份三明治!”
降穀零笑容爽朗地應是。
“所以怎麼突然出來散心?”來棲曉拖過椅子坐下,“你們今天不是……”
昨天晚上發了預告信,今天該去宮殿了?
喜多川祐介沉重地點了點頭:“正是因為這個。我已經去見了斑目。”
那就是他們已經把秘寶偷走了,效率真高。
“是好事……?”來棲曉猶豫地望著喜多川祐介,卻看見了他身後的畫,“那個該不會就是……”
“是的,”喜多川祐介點點頭,把畫遞給來棲曉,“他們還沒有告訴你吧,這是我母親的畫。”
降穀零端著三明治走了過來,動作自然地瞟了一眼那幅畫。畫上是一個女性抱著一個嬰兒,但是這幅畫有點眼熟,他好像在哪個地方見過。
降穀零垂下眼睛,掩去心中的思緒。規規矩矩地放下三明治後回到了收銀台旁。
兩個高中生都沒有注意到降穀零的動作,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畫上。
“他連成名作都不是自己畫的嗎?”來棲曉驚了,“所以你才這麼生氣?”
“我生氣並不隻為這一件事……”喜多川祐介搖了搖頭。
他皺著眉毛,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來棲曉也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喜多川祐介和之前來棲曉遇見的那兩個人不同,他以前真的很尊敬斑目。正因為尊敬所以才格外無法原諒,來棲曉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你有點糾結也是很正常的……”
“我沒有!”喜多川祐介聽了這句話以後反而像是有點被激怒了,“他撫養我也隻是因為想要我的畫——”
來棲曉為難地看他一眼,老老實實地說:“我不太清楚你和斑目之間的事,不過他收養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嬰兒吧?”
喜多川祐介遲疑地點了點頭。
“你隻是個嬰兒,他從何判斷你有沒有天賦呢。”來棲曉歎了口氣,“要把嬰兒養大還是挺困難的。”
“那是因為——”
“為了贖罪?”來棲曉點點頭,“是有這個可能。”
喜多川祐介沉默半響:“但是這份罪是無法贖清的。”
“這就是你和斑目之間的事了。”來棲曉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也不用太悲觀啦,你看,至少你現在已經有了很多同伴嘛,有問題你可以找我們啊。”
喜多川祐介慢慢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將牢記在心。”
“……不是?倒也不用這麼正式……”
“不必多說!”喜多川祐介的語氣變得莊嚴起來:“我明白的!我會把你珍貴的意見牢記於心!那麼,我告辭了!”
你明白了什麼!
來棲曉無力地伸了伸手,放棄了把喜多川祐介叫回來問個清楚的想法。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喜多川祐介了,現在看來他還有很多功課要做……
降穀零在吧台後豎著耳朵聽了全程,現在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雖然得到了新情報是件好事,但是這些學生是不是太缺乏警惕意識了?降穀零恨鐵不成鋼地想著。
不過情報實在是太香了,還是以後有機會再教他們什麼叫做保密意識吧。
喜多川祐介真的是怪盜團成員,而且他們提到了一個叫做斑目的人剽竊了他的作品。說到斑目和繪畫,降穀零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風頭一直很大,號稱“什麼風格都能駕馭”“靈感永不枯竭”的斑目一流齋。
原來他是剽竊了學生的作品……
壓下心裡下意識產生的不滿,降穀零繼續冷靜分析。
所以斑目一流齋就是怪盜團的下一個目標?不,也許他們已經動手了?
降穀零的表情動也不動,把手插進衣兜裡,麵不改色地發送了一條消息給手下風見。不多時,手機嗡地一震,他這才低頭掃了一眼風見發來的消息。
果然,斑目的確收到了預告信,他也確實有一個姓喜多川的學生,這個學生甚至是他眼下唯一的一個學生。
一開始的鴨誌田,還有現在的這個斑目一流齋……降穀零從來不讚同“怪盜”之類的東西,但是這幫學生的確也隻是在保護自己。
拋開職務,降穀零本身對怪盜團的作為並沒有意見,但是改變人心也太誇張了。
眼下要采取什麼態度已經不是他能決定的了。降穀零搖了搖頭,編輯了信息,把怪盜團的消息發給了公安的上司。順便看看能不能給來棲曉申請一下證人保護計劃。
至於組織那邊?
能拖一天是一天!
怪盜團的動作比降穀零想象中的要快。其實在喜多川祐介到波洛來的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偷走了斑目一流齋的秘寶,但是斑目在自己的家裡自閉反省了一段時間,才再次出現在公眾的麵前。
看著電視屏幕上哭得形象儘失的大畫家斑目一流齋,降穀零默默地歎了口氣。
怪盜團的效率是真高啊,如果他的部下們也有這樣的效率就好了……
降穀零誤會了怪盜團的工作順序。他誤以為來棲曉接到喜多川祐介的電話那天才是怪盜團開始行動的日子,直到現在成功讓斑目悔改,攏共不到一個星期。
但實際上,雨宮蓮他們早早就開始在斑目的宮殿裡上躥下跳,來棲曉接到電話的那天,他們的行動已經接近尾聲,這不到一周的時間都是斑目在家裡自我反省的時間……
壓下對怪盜團工作效率地欣賞,降穀零有正事要做。
“我希望你能把這個交給他。”降穀零推出了一個文件袋。
隻要來棲曉接受證人保護計劃,許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你來找我?”鬆田陣平無語地看著再次出現在他家裡的人,“我不是那個小鬼的監護人。”
“但是他信任你,這能省掉很多麻煩。”降穀零繃著臉,試圖讓鬆田陣平感受到他的嚴肅,“來棲已經被不少人盯上了,再這樣下去他會遇到很多危險。”
回想起和來棲曉的幾次相處,鬆田陣平由衷地說:“我不覺得他害怕危險。”
“什……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問題!”降穀零瞪著眼,想撬開鬆田陣平的腦子,看看裡麵是不是裝了水,“他還是個高中生!”
“高中生才能拯救世界嘛。”鬆田陣平滿不在乎地叼起了煙,“我不去。”
眼看降穀零真的要急眼了,鬆田陣平好心地說:“你有沒有去調查桐條集團?”
“我查了,”降穀零瞪了轉移話題的鬆田陣平一眼,“組織很忌憚桐條集團,他們一定也有什麼秘密。等這邊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去調查詳情。”
“那樣也不錯,”鬆田陣平點了點頭,“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小鬼和桐條集團的人關係很好。”
“關係很好指的是……”降穀零一愣。
“如果小鬼遇到危險,他完全可以直接去人工島那邊尋求庇護,所以證人保護計劃沒有什麼必要。”鬆田陣平把文件袋推回給降穀零,“他也不會同意。”
這次的理由還比較有說服力,降穀零歎了口氣:“一點說服的餘地都沒有嗎?”
“我看沒有。”鬆田陣平不假思索地搖頭,“不過我可以讓他注意一下他現在的處境。”
小鬼可能對組織的危險程度缺乏認識。
降穀零還不死心:“也許他和桐條集團的關係沒有那麼好,不然他為什麼來東京上學,不去月光館?”
如果能把來棲曉撬到公安……
“如果你要這麼問的話,”鬆田陣平回憶了一下,“比起關係不好,更像是在鬨彆扭。”
“……好吧,那看起來我們的機會真的不大,”降穀零搖了搖頭,“先說明白,我可能沒辦法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保護他。”
鬆田陣平懶洋洋地打了個OK的手勢,又想起了一件事:“你說有人想殺他,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是因為他的能力,還是……”
“我不知道,”降穀零一想起貝爾摩德語焉不詳的謎語就一肚子的火,“怎麼了?”
鬆田陣平還是覺得組織不可能突然對來棲曉動手,他想到了什麼,直起身:“該不會是有什麼私人恩怨?”
看著降穀零突然遲疑的表情,鬆田陣平繼續說:“該不會那個要殺他的代號成員正好也是個高中男生?”
其實是貝爾摩德,但阿瑪羅既然是同謀,那就不用分得那麼清楚。見鬆田陣平這麼說,顯然是知道什麼情報,降穀零抓了抓頭發,點頭:“就是明智吾郎。”
鬆田陣平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