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璀璨的何止鑽石。

服務行業總是從早忙到晚，替小程工作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何槐之像往常一樣中午出去買飯吃，看見人群紮堆在居民樓附近，他走上前去詢問情況。

禮貌地拍了拍一個手裡提著菜，白發蒼蒼有些駝背的老人，“老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家都圍在這裡。”

老伯上下打量了一番，對何槐之搖搖頭說：“現在的年輕人動不動就活不下去。”

一個老太太出來反駁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人家姑娘被騙了那麼多錢，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傷心難過很正常。”

年輕的男男女女看熱鬨不嫌事大，舉著手機，竟然有些不耐煩，“到底跳不跳啊，坐在樓頂半小時了。”

何槐之隻身擠過人群，踱步上樓，“哎哎哎，有小夥子上去了。”眾人提醒道，“警察都在勸，現在也沒什麼結果，他上去湊什麼熱鬨。”

何槐之急忙跑到天台，看見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台階上，著衣單薄，頭發隨意散落在肩膀兩側，動作滿是對警察的抗拒，眼裡卻含著淚水，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就想到了江碎桉，她好像永遠都是一個人，就連那時候也是，小鹿般的眼睛望著自己，明明受了委屈，卻還是忍受著酸澀，告訴他：“何槐之，往前走吧。”

他握緊了拳頭，眼睛猩紅，往女孩的方向走去，警察提醒著他，“小夥子彆過去，她現在很激動。”

何槐之停在離女孩三米遠的距離，娓娓道來，“你可以向警方提供相關證據，比如聊天記錄，轉賬記錄等，方便警方立案偵查，其次主動提起訴訟追償，我是學法的，我也認識很專業的律師可以給你介紹，絕對便宜，最後還可以通過網絡在線舉報機製，動用群眾的力量大家一起幫你找，好不好？你要相信國家的力量，我們絕不會讓任何一個壞人鑽法律的漏洞。”

警察也在一旁勸導，“是啊，姑娘，我們會儘全力幫你把錢追回來。”

女孩的手緊緊抓著台階，有片刻猶豫和動容，何槐之看著情勢有所好轉，溫柔和煦的開導，“況且我覺得離開那樣的男人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警察連忙補充，“對對對，一個臭男人而已，我們隊裡好多青年才俊，你下來，他們任你挑好不好？”

說著就掏出手機翻到自己徒弟的照片，“不信你看看，是不是很帥。”女孩微微抬頭撇了一眼，又立即縮回去，怯生生的，帶著抽泣的聲音，“你們說的是真的嗎？”鄰居大媽也開口勸說，“笑笑，警察肯定不會說假話的，我看那照片裡的小夥子比你前男友帥多了，這個男生也說了，大家都會幫你，快下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你要是想不開，爸爸媽媽該多傷心啊。”

鄰居大媽提到了父母，笑笑埋頭痛哭，“我對不起他們，他們所有的養老錢都賠進去了。”

何槐之見警察慢慢靠近，聲音放得很低很低，柔和又慢條斯理，“我們會幫你，絕對追的回來，你先下來好不好？”

女孩本來已經動容了，可是樓下的吃瓜群眾紛紛不買賬，還在雞同鴨講，“到底跳不跳啊，又是一個蹭熱度的，估計就是自導自演，她好像還是一個小主播，那肯定是演的，這年頭為了博熱度什麼都乾得出來，一點也不自愛。”

他們說的話深深刺痛了女孩的自尊心，女生冷漠的瞪著樓下事不關己的人們，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警察與何槐之趕緊跑過去，可還是晚了，此刻的何槐之很恍惚，緊緊咬著後糟牙，懊悔不已，明明就快要救到她了，可是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頭重腳輕的走到女孩剛剛待的位置，忽然聽到警察在旁邊說話的聲音，“還好隻是受了點輕傷，幸好剛剛偷偷鋪好了安全墊。”

眾人緊張的心才緩緩放下，何槐之閉眼深呼一口氣，警察將他一把拉起，“怎麼樣，嚇到了？”何槐之搖搖頭，從懷裡掏出名片，“請幫我把這個交給那個女孩，讓她打電話給我的朋友，他會幫她。”

警察說，“好，我們也會儘快幫她追回錢財的。”

“嗯。”他點了點頭，便離開。

何槐之打電話給陸尋，讓他替自己上半天班兒，自己則是在學校漫無目的的閒逛，來到無人的湖麵，靠近附近的長椅上坐下，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何槐之。”輕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抬眸便跌儘了女孩的明媚笑意裡，女孩向自己伸出手，驚喜般的攤開掌心，是一顆糖，她說：“何槐之，吃糖嗎？”

陽光如洪水般鋪裂開來，儘管背對著太陽，他還是能感受到它的刺眼與灼熱，一如經久不衰的生命。

江碎桉很少見到何槐之落寞的樣子，準確的來說他向來擅長把控情緒，遠遠看見何槐之墮落地攤在椅子上，手裡把玩著打火機，他也不抽煙，隻是打著火又蓋上，麵無表情的看向遠方，湖上有一隻白天鵝。

“他是會害怕的。”江碎桉想，她去超市買了自己最喜歡的水果糖，但願何槐之此時還在原地，沒有離開。

江碎桉麵帶笑容，攥緊手中的糖，他在，幸好，他還沒離開。

何槐之其實不難猜，望著他送自己回去後離開的背影，江碎桉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