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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香鋪 集刀徹 3756 字 2個月前

“與賀氏共事,誠為遙香鋪一大幸事。”唐玉遙含笑答應。

“唐姑娘過獎”,賀青歸上前走動兩小步,近看她的臉色,“唐姑娘好生休息,天色不早了,在下先行告辭,明日再與唐姑娘商討香材一事。”

說罷,他將手中折扇轉了個方向,扇頭指向門縫微敞的房門,身後家仆見狀,便上前輕輕推開房門,而後立在一邊躬身等候。

唐玉遙微笑道:“有勞賀公子,明日再會,碧春,讓阿七送……”

賀青歸溫和道:“唐姑娘,不必客氣,你我已是相識好友,日後常有來往,一些繁雜縟節,我們省去便是。”

賀青歸笑意吟吟,點頭致意以示告彆,抬步往門外走去,他腰間佩戴的香囊跟隨步伐搖擺晃動,一絲似蘼蕪似白芷的香氣悄然拂過,淺淡的清新辛香飄散於空。

賀青歸走出了房門,那立於門邊的隨從家仆也跟著出去,他朝唐玉遙彎腰行禮,隨即雙手將房門合上關緊。

房間裡,變得安靜無聲針落可聞,碧春扶著唐玉遙坐回藤椅。

唐玉遙輕歎一口氣,緊繃的雙肩宛若卸下兩擔沉石般鬆懈下來。怎知肩膀垂下後拉動了脖頸筋脈,被瘸子一掌砍中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

碧春見她驀然顰眉,忙道:“小姐,可要叫郎中上門?”

“不必,再休息一夜,或許有所好轉。”唐玉遙抬手揉按肩頸處的筋穴,順便掃視了一圈房間。

這房間曾是陳設簡陋的客房,如今作雜房使用。廢棄的原木香材堆放在角落,幾盞覆上一層薄薄落灰的質樸香爐零散立在八仙桌上,八仙桌邊各有一條紅木長凳,其中一條長凳似乎缺了角,凳麵稍稍傾斜。

唐玉遙一想到賀青歸身為賀氏深香的長公子,不僅在酒樓幫了她,還在這樣狹小雜亂的房間裡等她醒來,且麵上不露一點嫌棄之色,心裡便對賀青歸有幾分刮目相看,看來富戶商賈家裡也不儘是出些紈絝子弟。

唐玉遙休息片刻,待脖頸處的疼痛消散了點,她便緩緩站起身,“碧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碧春答道:“回小姐,現在是酉時。”

唐玉遙又問:“我睡了多久,那賀公子是何時來的,可有久等?”

碧春道:“小姐,賀公子昨日送你回鋪,今日你便醒了,賀公子今日也是剛來不久。”

“你和阿七在這守了我一夜?”

“是的小姐,昨夜本想拜托賀公子直接送小姐回府,可小姐當時似乎傷痛發作,時不時喊疼,便隻好將就著讓小姐來後院的空房裡躺下了。”

唐玉遙聽碧春越說越小聲,不由得笑道:“無妨,我不介意在哪休息,隻是這兩天辛苦你們了。”

碧春低下頭,言語間透出些微感恩之意,“多謝小姐體諒。”

唐玉遙離開後院回到前店,隻見方才在雜房裡垂頭認錯的阿七,此刻卻正大光明地趴在桌上打瞌睡。

“西域商人的事情,都整理好了嗎?”唐玉遙曲指敲了敲桌,一本正經地望向阿七,那清秀俏麗的臉上毫無笑意。

“小姐”,阿七立馬回過神來,抬手抹了一把困意未散的臉,指著櫃台上的紙筆,“我都整理好了。”

唐玉遙道:“阿七,你是店裡拾香材香料的夥計,若成天昏昏欲睡,店外的客人見來遙香鋪買東西,還得把店裡的夥計叫醒,恐怕頓時便失了興趣。”

阿七連忙認錯:“小姐,下次不會了,我夜裡難以入眠,所以平日裡總會發困,我聽小姐的,今日開始,用點助眠香入睡,以後不再犯錯。”

唐玉遙欣慰應好,問起多福酒樓的事情,“那多福酒樓的瘸子,最後是如何跑了的呢?”

阿七神色緊張支支吾吾,囁嚅半晌,最後又是一陣認錯:“小姐,都是我不好,下次見到他,我一定將他擒住。”

唐玉遙語氣舒緩:“阿七,我問這件事,並不是要怪罪於你,你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完整道來便好。那瘸子是個坡腳,跑不快才對,我想知道他是如何在你與賀公子眼前消失的。”

阿七眼珠滴溜溜地轉動,似乎是在回想昨夜之事。他生得人高馬大,麵上卻是一副孩童思考時才會出現的神情,整個人看上去便頗顯笨拙滑稽。

他緩緩道:“昨夜,賀公子抱住小姐後,那瘸子便匆匆下了樓,我趕緊去追,怎知到了一樓,那瘸子卻消失於於人海之中……找不到身影。也是這時,賀公子抱著小姐下來了,我們便一同回了遙香鋪。”

唐玉遙聞言略作思忖,那瘸子身有殘疾,跑是跑不過常人了,看樣子倒是善於躲避藏匿。以後他若不再去多福酒樓吃飯飲酒,自己恐怕再難打聽到他的下落。

唐玉遙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有那瘸子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阿七連連點頭稱是。

唐玉遙讓碧春捎上那記著西域商人消息的記事簿,接著重返後院,在香室裡備好香水所製用品。打理好這一切,日暮已至,兩人便提燈回府。

次日,雞鳴犬吠曉霧輕籠,街上人聲市聲漸漸響起。

唐玉遙也早早坐在遙香鋪後院的香室裡,開始製作香水。昨夜休息得當,肩頸處不再如最初一般疼痛,可以照常活動。

她將昨日整理收集好的植物精油放在桌上,又命負責蒸餾白酒的夥計阿旺送上酒精,精油與酒精已備好,碧春適時去打來一桶水。

唐玉遙將三者液體混合攪拌,瓷碗中便逐漸有香精雜質出現,靜靜沉澱落在碗底。她將待陳化的香水放一旁,將已陳華好的香水端了出來,接著過濾雜質,將香水濾液裝入瓶中。

碧春在一旁有樣學樣,不多時,兩人便做好了十來瓶香水。

室內晨光越發明亮,方桌案幾木架櫃台,都被暖陽照得熠熠生輝,唐玉遙透過紙窗望向天際,原來不知不覺,時間便快到了晌午。

“小姐,我們今日賣香水嗎?”碧春從桌上的一排香水前慢慢走過,每經過一瓶香水便用力吸上一口氣,猛嗅其中芬芳。

唐玉遙道:“當然賣,以後都賣,隻是現在隻有我們兩人做香水,數量終究不夠,日後會慢慢讓大家都學會。”

碧春笑道:“我看阿旺就很想學,每回他來送酒,都賴在香室門口不肯走呢。”

“是啊是啊,小姐,我想學做香水。”阿旺的聲音忽地響起。

碧春循聲望去,見他兩手空空,奇道:“蒸過的酒都已經送來了,你怎麼還在這?”

“我是來找小姐的”,阿旺站在門口看向唐玉遙,“小姐,上次那位買香水的公子來了,說是與遙香鋪有約。”

唐玉遙邀賀青歸在後院一處小涼亭落座,涼亭梁柱些許地方都出現了淺淺裂痕,許是曆經風吹日曬又經久未修而造成,涼亭木卓木椅倒尚好無損。

木桌上擺有一盞清茶兩小茶杯,杯中茶水熱氣飄渺,茶香四溢,兩位喝茶的人都沒動手,靜候茶水變涼。

唐玉遙出聲道:“遙香鋪招待不周……”

賀青歸卻是搶話道:“唐姑娘不必多禮,有這茶水便足矣。”

唐玉遙回想賀青歸昨日所言,不由得輕輕搖頭,感慨自己太過客套謹慎,笑道:“賀公子大度。”

賀青歸道:“若稱呼唐姑娘的名字,不知唐姑娘是否介意?”

唐玉遙莞爾一笑:“無妨。”

賀青歸微微一笑,默了半晌,待那桌上的茶水升起的絲絲霧氣都少了些,他才語帶笑意地叫了聲:“玉遙。”

唐玉遙微笑點頭,麵上不動聲色,實則心裡已被這溫潤動聽的呼喚叫得不知所措,原本簡單的一聲稱呼,不知為何被賀青歸叫得如此意味深長。

賀青歸接著道:“玉遙若是不介意,也可以直呼我名字,或許這樣能讓我們彼此熟悉些,從而免去一些客套生疏的繁雜禮節,你覺得呢?”

唐玉遙卻道:“賀公子有心了,我雖不介意直呼賀公子名字,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畢竟各不相同,選擇自己認為自在的叫法便好。”

賀青歸點點頭:“玉遙說得也是。”

兩人身後的隨從聞言神色各異。

唐玉遙身後的碧春麵顯疑慮之色,不明白這賀氏深香的長公子為何如此上趕著靠近自家小姐。賀青歸身後的招財卻是抿嘴偷笑,看見自家公子的小心思被唐姑娘拒之門外,不免好笑。

碧春和招財互看一眼,都看出對方心思有異,又立馬正色起來,以免有沾多嘴的閒言碎語之嫌。

賀青歸單手展開手中竹扇,輕輕擺動,青翠的扇麵與墨色的扇沿相得益彰,扇墜流蘇輕晃搖擺,更襯得執扇之人風度翩翩,灑脫俊逸。

賀青歸見唐玉遙氣色紅潤,水潤明亮的雙眼炯炯有神,想來休息得當,便道:“唐姑娘的傷勢可還好?”

唐玉遙抬手輕輕按了按脖子,不用力按肩頸筋脈,便不會再有疼痛襲來,“多謝關心,今日起已無大礙,許是這兩日休息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