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沒見,又變美了。”
青年的聲音從巷子裡傳出。
“你說加個微信又把我刪了是什麼意思?這麼不給麵子?”
“大家都是成年人,陪我們喝一杯那事就算了。”
“走啊一起去喝一杯啊。”
“是啊,你王哥請客,白去不去。”另一個青年嗤笑道。
向新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猛地甩開搭在肩上的手,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王南卻不惱,反而露出一絲輕佻的笑,抓著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性子真是越來越火辣了。”
向新措不及防,被這一扯帶得身體前傾,肩上的挎包也瞬間甩了出去。
挎包的拉鏈沒拉好,裡麵的手機一下子滑落出來。
巷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安靜得隻剩下向新急促的呼吸聲,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眼睛緊盯著地上的手機。
王南轉頭,瞥了一眼地上的手機,慢悠悠地走過去撿起來:“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他握著手機,一手把包伸到她麵前。
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握著手機的瞬間,拇指觸碰到了屏幕,手機屏幕瞬間亮了起來。
熒屏中間的秒數正在不斷增加。
“嗬。”王南冷笑一聲,他將手機貼著向新的臉,“啪啪”用力拍了兩下。
“第二次錄音了,看來你真的是很討厭我。”
向新抬手想要奪回手機,卻被王南眼疾手快地躲開。
隻聽“啪”地一聲巨響,手機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屏幕瞬間爆裂。
王南對著地上已經摔爆屏的手機,又用力踩上一腳,碾了幾下。
他對著向新的臉就是一記耳光,咬牙切齒地罵道:“你他媽真是賤啊!”
他掰開她擋著臉的手肘,掐著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還會進局子嗎,這點手段
你說我能在裡麵待幾天而已。”
向新猛地張開嘴,低頭用力咬住他的虎口。
“啊啊啊啊你個賤婆。”
王南徹底怒了,他一把抓住向新的頭發往牆上撞去,“你真他媽不想活了個賤婆。”
他抬腳就是往她身上踹,轉頭怒吼身後的人,“還傻站著乾嘛。”
王南收回腳,看著張明上去扇她幾個耳光。
王南點了支煙,看著向新被打得不吭聲,還在無力地還手。
他從張明褲後袋拿過手機打開相機。
他一手抓著向新胸前的衣領往下用力一扯,一手拿著手機湊近拍。
“你們放開她。”一道憤怒的聲音突然在巷子裡響起。
王南還沒轉過頭看向來人。
暗燈下的身影猛衝而至,就感到脖子和背上被狠狠地擊打了兩下。
王南還沒直起腰又連挨了幾下重擊,疼得他直叫喚。
“啊臥槽好痛。”張明被打得大喊。
“滾。”持棍著還在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棍子。
王南疼得跑了出去,回頭一看,隻看到個穿著校服戴著口罩的男生,正握緊棍子瞪著他們。
何落丟下長棍,脫下校服蓋在向新身上,扯下口罩塞進褲袋。又轉頭把散落的包和手機撿了起來,和她並肩靠坐在牆上。
男生赤裸著上身,將包拉好鏈掛在脖子上,轉頭看向她,“現在走,還是等下再走?”
向新目光直視前方,抬手把頭發撩到腦後,隨後將身上的校服丟還給他,她拿回自己的包,
撐著牆緩緩站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何落兩步追上去,拿著校服給她,他看著她低垂的眸子,說:“學姐,你穿著衣服再出去,好嗎?”
向新抬手抓著胸前的衣服,低頭繞道離開。
身後的人還是緊追不舍。
“學姐,傷口還是要處理的,我們去藥店?”
“學姐?”
一陣輕風從身側席卷而來。
何落像一陣旋風般從身後疾馳而來,腳步聲在空蕩的街道上劃出清晰而急促的節奏。
瞬間,他已跑到身前。
向新的煩躁瞬間湧上心頭,她抬起頭,正準備喝止住他。
何落右手舉著一張照片在胸前,光著膀子,咧嘴笑著看向她:“學姐,原來你以前就那麼好
看啊。”
向新的視線移到他手中。
那是一張她的一寸藍底照片。
照片裡,她穿著藍白校服,高馬尾自然垂落在身後,微笑定格在那一刻。
“怎麼在你那?還給我。”向新麵無表情地說。
“剛剛從錢包裡掉出來的。”何落回答。
“還給我。”向新伸手去奪。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再還給你。”何落將照片放入褲袋裡。
“你走吧,不要再找我了,照片送你了。”向新放棄和他爭執,越過他,“以後不準找來。”
刹那間。
何落跨步到她麵前,阻止了她的去路。
他轉身彎腰,將她背了起來。
“放我下來!何落。”向新捶打著他的肩膀。
“不行,你刻意避開我,又受傷不處理,我不放心。”何落側頭說道。
又是這樣,向新趕不走他,又拿他沒辦法。
何落把她背上樓,轉頭說:“開門。”
向新撐著他手臂,“放我下來。”
“開門吧,我手麻了動不了學姐。”何落低聲說。
向新掏出鑰匙,彎腰開門。
鑰匙孔有些低,她隻能趴在他身上才能開鎖。
何落把她背到床上,轉身到客廳電視櫃裡翻出藥箱。
他蘸著碘伏的棉簽剛要碰上向新的膝蓋,卻被她乾脆地推開。
“我自己來,你走吧。”向新低著頭,抓住棉簽,但受力阻攔。
“你不會好好處理的,讓我來。”何落堅持道。
向新看著他低下的腦袋,用棉簽輕輕地滑過她的傷口。
她側過臉,“你不要老是摻和這些事,之前被挨打的不夠痛嗎?何必找找罪受。”
“我喜歡你,見不得你被欺負。”何落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
向新皺眉,轉過頭,對上了他的視線:“你現在高三,應該把更多時間用在學習上,而不是
和我這種社會人呆在一起浪費時間。你不用複習備戰高考的嗎?”
“我是高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並不是浪費時間,而是讓時間變得更有意義。而且我成
績很好的,次次都是年級第一,從來就沒有斷過,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學習。”何落笑著說道。
“我很快就高考了,等我考上了州大,你和我一起去州市好不好,我賺錢給你花,然後我們一起去旅遊好不好,我有好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何落邊給她塗藥邊說著。
向新的手緊緊蜷縮著,指甲戳著掌心,越陷越深。
她知道,自己躲不掉的。
躲不掉那些人,也躲不開他。
從今晚看到何落舉著她高中的寸照時,她不知怎麼短短兩年時間,自己變成了這樣。
那張照片她畢業後就一直放在錢包裡,從來沒再看過一眼。
或許是被拋棄的那刻開始。
又或許是最開始被那些人纏上的那刻開始。
高考時,向新考了不錯的成績。
她帶著喜悅,有些期待地回到家中。
剛踏進家門,繼母風馳電掣地走到她麵前,還沒站穩腳跟,就給了她記耳光。
“整天不知學好和些人勾三搭四的,不知檢點。”繼母怒斥道,幾張照片砸在身上,最後緩緩落在地上。
“都把照片送到家裡來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刀架在你爸脖子上要錢了?”
“你要害死我全家嗎?你爸爸剛升職沒多久,位置還沒坐穩,你倒好,直接做出這些醜事,想直接讓我們抬不起頭嗎?”繼母怒不可遏。
“真是醜事做儘,好事全無。”繼母罵道。
“我們家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房子明天下午也賣給彆人了,你也趕緊收拾東西吧,呐,這是你爸給你的生活費,說要是沒有事就不要聯係了。”繼母扔給她一疊錢,轉身離去。
或許是被打懵了,向新覺得進門後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對,或許這就是她的夢,也是她的命。
總是惹上那些人的命。
她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清吧當駐唱。
結束高中三年,擺脫了頸鵝。
然而,工作的開始,遇到了王南。
那些人總是壞胚,亦是蜘蛛網。
偏偏,她又遇見何落。
不過是把他的小貓送到獸醫院撿回了一條命,在他打球骨折時送他去醫院,給他下雨遞了把傘而已。
他卻舍得和認識不到半年的人說喜歡。
少年總是一腔熱血。
“哢嚓”一聲將她拉回了虛幻。
向新緊皺著眉頭,怒瞪他。
何落見她要生氣,連忙把照片塞到她手裡,嘴裡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照片你又不給我,又不肯加我的微信,我隻能偷偷拍下來,我保證絕對不給其他人看,絕對絕對。”
“很晚了,你走吧。”向新說。
“哦是很晚了,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那我走了,傷口不要碰水啊,我走了。”何落朝她揮揮手,“拜拜。”人便離去。
過了幾秒,少年又闖了進來。
他撓撓頭,咧嘴笑著:“哈哈衣服忘記拿了。”說著拿過衣服走出去,“我走咯。”哢噠,傳來落鎖聲。
何落穿好衣服,一邊看著手機裡的照片,一邊走回家。
他剛把鑰匙插進鎖孔,門就開了。
“落落,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你剛剛急著跑去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方恬關切地問。
何落換上拖鞋:“沒事媽,不要擔心,我不是出去做壞事。”
“那你衣服怎麼這麼皺巴巴的?”方恬一臉擔憂道。
何落低頭看了一眼衣服,隨而笑道:“被貓貓抓皺了。”
“趕緊洗澡睡覺了。”
“好嘞媽,讓你擔心了。”何落抱了抱方恬,然後轉身上樓。
片刻,他又跑下樓:“媽,你能預支我下個月的零花錢嗎?”
“你很少會預支零花錢,除了之前的一次,你說,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方恬懷疑。
“沒有的媽,絕對沒遇到什麼事,就算是有也是好事啊。”何落輕笑起來。
“還不能說。”方恬給他轉了錢,“夠不夠用?要是是急事可以再給你多點。”
“夠了媽,謝謝母親大人。”何落收了錢,眼神閃爍了一下。
接著,他把手輕輕搭在方恬的肩膀上,認真地說:“媽,我認識了一個女生,如果我把她帶給你和爸看,你們能不能不說她,讓她不開心?她人很好,隻是她會遮掩,看到的表麵一定不是真實的她。”
方恬側過身,抬頭看著兒子,笑道:“原來是談了戀愛,拿著錢給女朋友花呢,我再給你轉些吧,女孩子花錢要多些。”說著,她拿起手機準備解鎖。
“不是,媽。”何落按住她的手,“我們沒有談戀愛,隻是我喜歡她,我還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我就是提前和你說,你答應我嘛。”
見他撒嬌,方恬笑意更深,雙手舉起,“好好好,我答應我答應,你怎麼不問問你爸爸。”
“你同意我爸就同意啦。”
“真的是,你成年了,談戀愛媽媽不反對,隻要是不影響學習,不過也要好好對那女孩子,知道嗎?”
“一定的。”何落笑著說。
中午,清吧。
向新輕倚在複古木質椅上,吉他橫抱於懷。
她的身子緩緩湊近話筒,唱起流行音樂,憂鬱的情緒從她的歌聲中彌漫開來,縈繞在周圍。
我本不會哭
是你的降臨
笑著說喜歡我
少年的你滿腔熱血
我把你往外推
你卻直闖我世界
受著的傷
淋著的雨
我們相遇如此不堪
你卻當成寶
我本不會哭
第一次盛滿了淚
歌聲一出,坐在角落的何落立刻放下筆,笑著望向駐唱台,揮著手。
即使知道向新不會看到他,但還是會揮著手。
中途換人的時候,何落又拿起筆,將思緒放回題海中。
等向新下班,已接近傍晚。
向新尾音剛落,何落便將試卷書本草稿子筆迅速都收進書包裡,推開門跑出去,繞了半圈來到緊閉的後門站著。
須臾,門從裡麵推開。
“嗨,學姐,下班啦!”何落見她出來,揮了揮手。
清吧的後門是條清冷狹隘的巷子,牆邊堆滿了垃圾,平時很少人走這裡。
何落拉開書包,從裡麵掏出手機遞給她,說:“學姐,上次你手機摔壞了,我來這幾次都沒看到你,你是出了什麼事嗎?手機給你,像上次一樣的價格給我就好了。”
向新說:“我準備離開這了,以後好好學習吧,高考加油。”
何落一愣,隨後將手機塞進她口袋裡,“手機帶著吧,要離開的話沒有手機很危險。”
“我不......。”向新剛要拒絕,餘光撇到幾個人朝自己走來。
她忙拉著何落要往外跑。
“跑什麼呀。”王南跑到他們麵前,他身後的幾個人也跑了過來圍著。
王南看向向新的手,視線往後看被她護在身後的何落。
“就是你啊,戴口罩就以為我認不出你了,上次打我挺狠的呀。”他又轉頭彎腰靠近向新,
“我說怎麼不答應我呢,原來都和高中生搞上了。”
何落掙開向新的手,反握著她的手腕。
瞬間,他猛地用力推開王南,用身體撞開圍著的人,拉著向新往外跑。
“你他媽的!”
怒吼聲頓時炸開,接著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找的是我,你放開我。”向新想掙開他的手,可何落握得實在緊。
“絕不放手。”何落說。
向新跑得很累,喉嚨乾澀,“我......呼,你不用管......”
話音未落間,她的衣領被人用力往後扯,身子不穩,要往後倒。
手還被緊緊牽著,受到慣性,何落也被拉住。
瞬間,王南衝上來抓住他的胳膊,朝他臉上就是一拳。
兩個人就在街邊扭打了起來。
路人見狀紛紛驚呼。
向新上去要拉著何落,卻被人拉住甩在地上。
幾個人圍著何落拳打腳踢。
書包、手機、課本、卷子都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突然,“噗。”的一聲,是刀插入rou體的聲音。
向新爬起身來,用儘全力把他們都推開。
隻見王南雙手握著刀捅進了何落的腹裡。
“滾!你滾開!”向新對他嘶吼。
她連忙抱著何落,嘴唇哆嗦,顫著聲音:“何落?何......落,何落。”
向新不敢碰他,怕動到他傷口。
她轉頭看向路人,喊道:“可以幫我打個120嗎?”
“救救他吧,打個120好嗎?”她乞求著路人。
一旁的王南抖著滿血的雙手,頓時回過神,轉身要跑。
向新眼快,朝著他的方向喊道:“他殺人了,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叔叔幫我按住他,還有其他這幾位。”
像是得了號召,幾個男人上去把幾個肇事者死死按住。
“麻煩打個120和110好嗎。”向新力竭聲嘶。
“學姐。”
聞聲,向新轉過頭看向何落。
她把他輕輕放到地上,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包裹在傷口上。
“學姐,彆難過啊,我為民除害,可能要換個新環境生活了。”何落強忍著疼痛,扯著嘴角笑道。
向新咬緊唇,眼淚嘩嘩地砸在他臉上,她用力抹了把臉。
何落眨著眼,溫熱的淚水流進了眼裡,他捂著肚子,感覺身體的血液在流逝。
“學姐,你看看我。”
向新用力按著眼睛,而後看向他,“我......我要看不清你了。”
何落微笑著,“如果見到我爸媽的話,和他們說對不起。你彆怕,他們不會說你的。”
“還有,我也對不起你,說要和你一起的,我沒做到。”
向新想叫他彆說話了,可她說不出口,隻是不停著手上的動作。
人群突然被疏散開。
她看到了餘聿。
又像之前一樣,如同救世主般降臨。
到醫院時,她一直都是腦子一片空白,眼神空洞迷茫。
直到醫生問家屬時,她依舊什麼都不知道。
餘聿見她臉色蒼白,安撫道:“向新,彆怕,你有何落家長的電話嗎?”
她搖頭,感覺嘴巴張不開。
“嘩”地一聲,手術室門口打開了,一個全身穿著綠色衣服的醫生走了出來,對著醫生搖了搖頭。
向新猛地上前抓住他的手,“你們救救他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嗚嗚嗚嗚。”
她的雙腿發軟站不住腳,最後怎麼坐到椅子上,她完全沒有記憶。
但醫生的那句,“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深深地印入她的腦海。
“趕緊通知家屬吧。”醫生說。
餘聿拍了拍向新的後背,握著她冰涼的手,輕聲道:“向新,你知道何落是哪個學校的嗎?我們找他的老師去聯係家長。”
向新像是突然醒過來,抓著她的手,說:“他是嶺江11中的。”
餘聿聞言,看了眼嚴予抻,又問:“哪個班知道嗎?”
“高三1班,高三1班。”
餘聿轉過頭剛想說話,手被輕輕拍了下。
嚴予抻撥電話,“我聯係單老師。”
從何落父母來來醫院,到殯儀館裡。向新的神經是麻木的。
她就是個破壞彆人家庭的禍患,她麻木地跟隨著,始終站在外麵。
直到殯儀館的人散去,隻剩下何落的父母,她也始終未踏進半步。
屋外兩側白色的花圈邊上。
餘聿緊握著她的手,向新才時不時回過神來。
“你進來吧。”穿著白裙子的女人走過來和她說。
餘聿拍了拍她的手背,再次握緊她的手,“給她們個交代吧,我們在外麵,彆怕。”
向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去。
方恬走進去就跪在地上看著何落的照片。
三人都沒說話。
向新看著何落的照片。
他還是那麼愛笑,總是咧著嘴衝她笑。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的笑是黑色的。
也是最後一次了。
“叔叔,阿姨。”
向新看著他們的背影許久,緩緩喚道。
待他們轉過身來。
“撲通”一聲。
向新朝他們跪了下去,頭磕在地上,眼淚直往下掉,視線模糊不清。
“叔叔阿姨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他,因為有我,我的出現,害了他,叔叔阿姨對不
起。”
向新磕了兩下:“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你們,對不起。”
方恬顫著身子,控不住眼淚又落下。
向新直起身來,抹了把臉,“謝謝你們能讓我看他最後一眼。”
她低著頭,將握手裡許久的卡雙手遞過去,聲音哽咽:“我沒有父母,之後你們就是我的父母,可能你們也不想看到我。但你們收下這張卡,之後每個月我都會往這裡打錢,你們收下,就當是我彌補對你們的過錯。”
他們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方恬看著麵前的女孩子,這是落落喜歡的女生,是他會喜歡的。
隻是和照片上的不一樣,難怪落落會那樣說。
可她依舊不能接受,落落不在了。
落落,我隻有你一個孩子,你讓我怎麼辦。
她接過卡,看著女生,無聲留著淚,說:“落落很喜歡你,他說,如果他帶你來見我們,叫我們不要說你,因為你和照片不一樣,你不像外表那樣。落落喜歡的,我們都不會反對,但......。”
“謝謝阿姨你和我說這些,卡的密碼是何落的生日,卡後麵有我的電話......有需要的話,我一定幫忙。”向新說的話幾度失聲。“何落讓我給你們帶話,說,他對不起你們。”
最後,向新再次磕下頭,“叔叔阿姨,謝謝你們,對不起。”
“對不起。”
叩叩。
向新屈指敲了敲玻璃門。
“請進。”
向新對上了裡麵看過來愣住的表情。
她朝她笑了笑,而後朝她身後的人揮了揮手。
“餘聿姐姐。”向新笑著說,“嚴予抻同學,好久不見。”
餘聿再次看著向新,內心還是無比震撼,和心疼。
即使一年前就已經看過她現在的模樣,但她覺得向新本該是她初見時的模樣。
女生身著一條修身的緊身皮裙,一頭波浪般的大卷發散落在肩頭,她的嘴唇塗著暗紅色的口紅,耳骨上掛著三枚字母耳釘,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澤。
她咧嘴笑時,餘聿仿佛看到向新高中時的疊影。
高馬尾隨風而動,她抿嘴笑著,那時她眼睛笑得彎成小月牙,裡麵盛滿閃閃的亮光,與現在眼中的暗淡無關天壤地彆。
向新苦笑地問:“遲來的愛意是不是都沒有好下場。”
失去他了,卻貪婪他的好。
貪婪他的擁抱。
貪婪他的溫暖。
貪婪他的笑。
向新說著說著,紅了眼眶,眼淚最後也沒落下來。
“我很後悔,王南入獄十幾年,換走了他,真的很不值。”
嚴予抻將熱茶遞到她麵前,“隻要他在,他會一直護著你的,不論什麼。”
聞言,向新點了點頭,輕笑:“是啊,他向來是這樣的,堅持得讓你抗拒不了。”
她小飲了口茶:“我有試過接觸彆人的,前段時間認識了一個人,比他優秀,比他高,哪哪都比他更好,可我還是覺得何落最好,他占據了我全部,看不了彆人了。”
“今天特地過來是要和你們告彆的,謝謝你們,你們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向新站起身來,“剩下的日子,我要替他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了。”
嗡嗡嗡。
向新掏出手機,“喂您好。”
良久。
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輕聲道。
“新新,有時間,回家看看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