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聽?(1 / 1)

官配居上 輕聞 7473 字 2個月前

翌日。

陽光透過窗簾縫灑在被單上,床上的人才蠕蠕翻動。

嚴予抻起床的時候已經遲到了。

他看了眼窩裡還在睡的溜溜,今天也難得的比他晚醒。

昨晚睡眠不怎麼樣,起床的時候眼皮特彆厚重。

簡單洗漱吃點乾糧,最後出門之前在碗裡倒點狗糧,等溜溜起來就可以吃了。

到校門口附近時已經沒有幾個學生了。

走到關緊大門的門口前,嚴予抻越過門欄朝保安室裡叫了一聲:“保安,開下門。”

保安聽到聲音,放下還沒吃完的麵條,小跑出來見是他,說:“又是你啊。”說完又往他臉上瞅了幾眼,低聲嘟囔道:“這回臉上倒沒有傷疤。”

返回保安室時又說了句:“剛也有個你們班的學生遲到,這回你們班主任估計在嚷嚷了,這又加你一個,估計要炸咯。”

電動伸縮門緩緩的開了一人通道,嚴予抻沒出聲徑直往前走。

樓道上陣陣讀書聲,走上最後一個階梯,拐角就見到馮燕在走廊訓斥人。

“上課書沒帶就算了,居然還遲到,下次你直接把你忘在家裡就算了,就你這腦子還和我保證什麼進步十名。”馮燕單手叉腰指著靠牆站著的張勉說。

張勉低著頭,雙手放在前麵揪著一直沒說話。

“唯唯諾諾的,在這站到第一節課下課,我的課居然敢不帶書,站在這讓你漲漲記性。你......欸欸欸,站住,給我過來。”馮燕指著要走後門進的嚴予抻。

她雙手抱臂,轉了轉頭示意:“和張勉站一起。”邁步走到他跟前,兩步路她腳上的高跟鞋也噔噔噔的發出巨響,她抬頭看向嚴予抻:“又遲到了,說說吧,怎麼回事。”

“睡晚了。”

“這是借口嗎,高三了,天天睡遲,你還有點時間觀念嗎?”像是很不能接受這個理由,馮燕喝他,眼睛瞪得很大,用長長的指尖點了點他的胸前。

“就開學的那一次,現在是第二次,沒有天天。”嚴予抻扯了扯肩上的背帶,稍稍側身躲過她的動作。

懸在空中的手並沒有就此放下,忽然又抓住了他的外套拽了拽:“又穿這外套,現在八月份,全班就你一個服裝不統一,你天天乾什麼啊要和我唱反調。”

“長袖也是學校的校服,學校沒有規定夏天不能穿長袖。”嚴予抻垂簾淡聲說。

抬頭和他說話脖子有點酸,馮燕揮了揮手,說:“你和張勉一起站著。”最後經過張勉麵前剛抬起手,他忽地舉起手低頭靠近臂彎裡。她伸手拍打在他手臂上,“下次給我記著了。”

早晨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微風輕輕吹過更舒服了,特彆適合睡個回籠覺。

嚴予抻右手附在左手上,拇指的指尖不經意擦過手腕上的紗布,便停在那處前後來回摩擦,若有所思。

最近頻繁的失眠,又像回到當初第一次來到外婆家一樣,多夢纏身。

嚴平的出現又加劇了做夢的次數。

他對嚴平不是很了解,隻知道在小時候見他的每一次都是舔著臉過來要錢,嚴天常嗜酒,嚴平好賭,真是一對好兄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嚴平頭腦簡單,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做些什麼沒有道德的事情來。

高三了,還有一年,可是每一秒種如同被拉長了數倍,轉得如此緩慢,讓人感到無比煎熬。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遍整個校園,接著椅子移動的聲音,學生們說話聲傳來。

班裡的學生聽到下課鈴聲,都開始迅速整理書包走人。

看著台下一片躁動,馮燕拿著教材書用力拍了拍講台,喊道:“乾什麼呢乾什麼呢,我說下課了嗎,把這個講完才能下課。”

學生們哀聲一片,把收拾好的課本從抽屜抽出來。

“高三了拖點堂怎麼了?好讓你們多學點知識不好?”

一講,拖了15分鐘的堂。

“都沒飯吃了,又要去吃彆人的剩菜剩飯。”

“雖然整個學校就咱們高三的人在但還有其他班的啊。”

“就是啊,從高一拖堂拖到現在,就沒有一次能按時下課的。”

“誰說不是呢?”

嚴予抻從教學樓下來的時候,樓道上已經沒有彆的學生了,都是11班的,嘰嘰喳喳一直在吐槽。

嶺江11中是住宿製,走讀生少之又少。但還是很多學生因為學校食堂的飯菜不好吃,而寧願走十幾分鐘的路程出校外吃。

放眼望去的飯店都是穿著校服的學生。

因為拖堂耽誤了些時間,今早出門的時候,張奶奶說中午過去她那吃飯,現在估計在等著了。

嚴予抻經過老舊的巷子,突然一些雜聲從不遠處傳來。

“彆動!彆動!叫你彆動你沒聽到嗎哈?”沙啞粗嘎的公鴨嗓聲很大,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腳步越往前聲音就越清晰。當經過一個轉口,腳步沒停,餘光輕瞥就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他媽說了彆動,一個大男人給摸幾下怎麼了,你有病吧!抖成這樣。”頸鵝不耐煩地吼道。

被他壓在牆上的男生雙手擋在自己的胸前,即使雙手緊握成拳在抵抗,但顫抖頻率在人眼中也不過是可有可無,反倒是給人一種更好欺負的感覺。

張勉能感覺手抖個不停,但他控製不住,臉也正被人掐著,很痛。

他歪過頭掙紮。猛然看見路口有人經過,忽地抬眼看向路口,哪還有人影,隻有靠在牆壁上堆積到溢出來的垃圾桶。

接著自己的臉就被人捏著轉過去,麵對著一張表情極其生動百態的臉。頸鵝靠得很近,近到他那肆意生長的黃毛紮進了他的眼睛裡。

“嗬,很委屈嗎,看你快哭的樣子,真不是一個男人樣,不過你的臉倒是挺滑的。”頸鵝邊說著邊又摸上了他的臉。“你們也過來摸摸呀!”他招呼著站在他們身後的兄弟們。

張勉看著正上步前來高瘦矮胖們,真覺得厭惡:“走開,走開,你們都太過分了。”

“怕什麼,有一副好皮囊不得和我們分享一下,我們都沒有,可叫我們羨慕呢。”頸鵝站在他身邊,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看戲的樣子。

見老大發令,他身邊兄弟們的手蠢蠢欲動,看著張勉笑了下,伸出了手。

他咬著牙瞪麵前的胖子,自己的手被人按著,隻能眼睜睜的受人欺辱。

“砰”一個重物忽然砸在他麵前正要伸手觸摸他臉的人。

“我靠。”胖子抱著頭彎了腰。

“嘩嘩嘩”一瓶滿瓶的飲料滾到了張勉的腳邊。

接著,“砰”又一瓶飲料砸向了正彎腰的胖子的脊背,他頓時“嗷”了一聲。

接近傍晚時分,夕陽撒了一半的光輝在路口。

頸鵝看不清來人,隻能看到一雙帆布鞋,還有藍色的校服褲,上半身隱沒在陽光下,根本看不見人:“你誰啊,是不是有病......。”

“砰”,直中腦門。

“操你大爺的,你他媽......。”

“砰”,這一聲比前麵的可都響,直接把頸鵝打到靜音。

張勉瞧見他捂著嘴巴蹲下來,壓在身上的力氣全褪去。

“怎麼了頸哥。”

“我靠,怎麼流那麼多血。”

“頸哥頸哥,你還能說話嗎?是砸到哪了,嘴唇還是舌頭啊。”

“嗯我虛一越。”頸鵝嘗到鐵鏽味,強忍著痛感用腹語說。

“哈?頸哥在說什麼啊?”

頸鵝又重複了一遍,嘴巴疼得他直冒汗。

“我虛?虛什麼?”

頸鵝聽了直翻白眼,張嘴吼了一聲:“去醫院啊!!!”剛吼完又倒吸了好大一口氣。操操操,真他媽是蠢貨。

“噢噢噢噢哦哦哦。”高矮胖瘦個個恍然大悟。

張勉跑出路口,左右看了眼沒看到有人,視線一轉看到垃圾桶前地下放著一箱被拆開的飲料,裡麵還是整整齊齊的擺著,隻是少了幾瓶,這麼大箱飲料估計是過期了被人扔到這裡。

沒找到人轉身離開了這裡。

半夜十一點多,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餘聿又看了眼牆上的掛鐘,11點是藥店關門的時間。小姨說今天張奶奶會來拿營養品,但現在已經過了時間也沒見影。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還是忘記了。

又等了一會兒。“叮咚,歡迎光臨。”

機械女聲一響,她聞聲看向門口,終於看到了期盼的人到來。

“張奶奶,您來啦。”

張奶奶不同往常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餘聿瞧見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去給她倒了杯水:“怎麼了張奶奶?”

她抿了口水:“家裡出了些事情。本來今天可以早點過來的,但有些事情給耽誤了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你看你都到下班時間了還要等我。”

“這不打緊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張奶奶拿過營養品準備走。

餘聿把手放到她手背上:“我送您回去吧,現在半夜我不太放心您回去。”

張奶奶想了想答應了。

她將張奶奶喝完水的杯子扔進垃圾桶:“張奶奶您在外麵等我一下啊,我鎖下門就來,很快的。”

在空調下呆久了,出來外麵熱氣一下纏身,散儘了身上的冷氣。

回去的路上張奶奶走的很慢,從喧嘩繁榮的夜市走到暗沉無人的巷子,人越來越少直至隻有她們走路的腳步聲。

她挽著餘聿的手慢慢的走,巷子裡其實是有路燈的,但暗沉的微光如擺設般,起不到照亮的作用。

她拍拍餘聿的手臂:“今天謝謝你啊,這麼晚了也要你一個小姑娘陪我走夜路,真挺夠麻煩你的。”

“既然我開口說了就不是麻煩的事情了。”餘聿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怎麼會是麻煩的事呢,我情願的事。”

張奶奶被她說的笑出了聲:“哈哈哈哈,你真的很討喜啊小姑娘。”

餘聿見她終於露出了笑容,也跟著笑道:“張奶奶您也很討人喜歡呢。”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說說笑笑就走到了一片老城區的老舊二橫巷裡。

“就是這裡了,就在三樓,樓梯有點擠你小心點啊。”

等走上三樓,感應燈聞聲自動亮了起來。

過道很擁擠,牆壁上很多廣告貼在牆上,也有很多用粉筆寫的廣告電話。

這裡是兩戶一梯,門都是一樣的,外麵是綠色的鐵質伸縮門,裡麵是棕褐色的木質門。

張奶奶朝對門看了幾眼,沒聽到聲音,掏鑰匙準備開門。

一聲咆哮般的怒吼聲乍然從對門傳出來,樓道剛熄滅的感應燈倏地又亮了起來。

張奶奶聽到動靜,沒想到他還沒走,急轉對門,拍了拍外麵的鐵門:“大晚上的嚴平你怎麼還在這裡,你知道你這算擾民嗎?”

每次嚴平找上來的時候,小抻都讓她彆管待在家裡彆出來,她知道他擔心嚴平會做出些什麼事來,但每次他找上門來都讓她坐立難安。

怎麼說小抻也是個未成年的男孩子,男孩和男人在力量上麵還是有區彆的,萬一把嚴平逼急要動手就要出事了。

今天準備吃完飯就去藥店拿藥的,剛做好飯準備去喊小抻過來吃飯,就聽見對門有人在啪啪啪的拍門,她通過貓眼看了幾眼才確認是嚴平,她歎了口氣。果不其然就收到一條短信。

——張奶奶,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好幾回做了好吃的叫上小抻,都趕上了嚴平找來。

嚴平一來不賴個一兩個小時都走不了,好幾次中午過來,等吃完飯都快要到上課的點了他還在。

高三時間更緊了,卻偏偏碰上這些人。

見裡麵的聲音消停了,張奶奶又拍了拍鐵門:“聽到了嗎嚴平,你快點出來。”

餘聿上前拉過她的手,拍了拍手心沾上鐵門掉下的漆塊:“小心劃傷手。”

裡麵的門被打開,一個帶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走了出來。

餘聿措不及防的和他對上了眼,他眼裡充滿著憤憤不平,臉上冒出的胡渣以及黑的發青的黑眼圈透露著頹廢的模樣。

張奶奶見他出來,頓時把餘聿拉到身後,離門有些距離。

嚴平將手扣在鐵門上,猛地全被他推到邊上。抬眼上下打量餘聿一番,最後瞪了張奶奶一眼:“少管閒事。”說完轉身下樓。

“張......。”嚴予抻走了出來,猛然看見餘聿站在他家門口,驀地頓住,雙手下意識的往身後藏,眼簾微垂低聲地問:“你們沒被嚇到吧。”

餘聿也很詫異在這碰上嚴予抻,實屬是很意外。

站在她身前的張奶奶見他出來忙上前問道:“怎麼樣啊!他有沒有動手打你啊!”

“沒有,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今天是這個小姑娘送我回來的。”張奶奶拉過餘聿,“今天很晚了,下次我一定請你到屋裡喝杯茶嘮嘮磕。”

“有心了張奶奶,您請我一定來。”

“好好好。”

餘聿把營養品交給張奶奶後又交代了幾句,剛道完彆。嚴予抻出聲道:“我送你。”

“好好好,小姑娘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送送。”張奶奶點頭。

“張奶奶你回屋吧,早點睡。”嚴予抻幫她開了門,等她進去鎖好門才轉身看向餘聿。

“小聿姐,我送你。”他又說了一遍。

餘聿還沒開口,緊鎖的門裡傳來了聲音,“小抻啊,你騎樓下的單車去送啊。”

“聽到了。”嚴予抻回了聲,聲音在樓道回蕩著。

“我鎖個門。”他說完就往屋裡走。

餘聿沒等多久,很快嚴予抻就出來了,身上多了件長袖的襯衫外套。

“走吧。”他鎖好門轉過身來說。

她見他好了先下了樓。

走到一樓,一直沒出聲的嚴予抻說:“單車半年前就吊鏈了,張奶奶不知道。”樓下的路燈暗黃,他瞥了眼樓梯間最外麵的單車,“所以隻能步行。”

“沒事啊。可明天你還有課就不用送我了吧,我自己回去就行。”餘聿無所謂擺了擺手。

“不行,......張奶奶那我不好交代。”

今晚的月亮很圓,似乎天氣很好,周邊還有幾顆星星在閃爍。

回去的路上已經沒有人了,一條長長的直道,落葉稀碎的散落在地上,餘聿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走過這麼安靜的夜路了。

小朋友不愛說話,但氣氛沒有尷尬,卻莫名地有種安逸的感覺。

走著走著她忽然發現小朋友總是走在她斜後方。

這段路隔一個地方才有一個路燈,她盯著眼前的兩個影子,即使她走在前麵,他的影子還是比她的長。

她側身問了一句:“你和張奶奶認識?”

嚴予抻沒想到她會一下子轉過身,眼簾低垂道:“嗯,我們做了很久的鄰居,她經常照顧我。”

他還想問今天怎麼和張奶奶碰上的。轉念一想,是了,之前就是他在網上訂的營養品保健品什麼的,當時也沒注意看藥店名字,隻是隨便挑了個較近一點的藥店,沒想到餘聿剛好在那裡上班。

每次他都是少量多次買,主要為了讓張奶奶多出去走走,剛好那個藥店位置不遠不近,來回差不多一個小時。

第一次見麵沒想到就是在藥店,之前也偶爾會在那買藥,但都沒有注意過店名。所以她就是張奶奶說過的漂亮小姐姐,......嗯。

餘聿放慢了點腳步,不經意似地問起:“今晚那個男人是之前在你學校附近那次的那個嗎?”

“是。”不知是不是夜深人困,他的聲音很低。

“這樣很久了嗎?”

“有一段時間了。”嚴予抻回答的有些摸棱兩可。

上一次餘聿沒看到卻聽到了,刺耳的言語,怎麼說被人聽過一遍都會有一層濾鏡在。

嚴平找上他是有段時間了,但像今晚這樣敲門變得拚了命也要惡搞他的也就幾天。

“高三了小抻。”餘聿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他。

嚴予抻也跟著她停了下來,眉頭微皺著不動,他不想她知道這些事情。

之前無意撞見的那次他就不想再有第二回,但沒想到那麼不湊巧又讓她撞見第二次。

這些煩亂的事情很多,也甩不掉,就跟附身了一樣,要和你合二為一彆想甩掉。

好像所有的井蓋他都要踩一遍。

看向她的視線堅持不到幾秒又控製不住移開,餘光卻又比正眼瞧得多。

忽然眉心輕輕的被人觸碰了一下,眉間被酥酥的感覺舒展開,下意識又看向那雙透亮的眼睛。

“這就對了,不要皺眉。”見他皺起來的眉頭舒展開來,餘聿收回手放平踮起的腳跟。

“下次他再來找你,你就到我工作室去吧,我那很安靜的很適合高三生學習,當然你平時想來我也隨時都歡迎。”

嚴予抻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她前麵。好像有些.......愣神?

她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在聽?”

“有在聽。”

她接著說:“說到做到,我邀請了你答應了就要去的,不希望隻是客套而已,怎麼樣?”

“嗯,我答應了,說到做到。”

不知是光線太暗了的原因,她好像看到小朋友淺淺地笑了一下。

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