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嶺江炎熱無比,就連到了傍晚溫度也亦如白天。
嚴予抻捏著溫度計慢慢轉動,剛剛閉目眯了會,剛睜開眼,燈光的刺激性一下使眼睛有點不適應。
他疲倦地揉了下眼睛,再看向溫度計裡的水銀柱,38度9。又環視了下房間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家裡好像沒有退燒的東西。
酷暑天再加上發著高燒,屋內卻一點都沒有受天氣影響,嚴於抻坐在床上顯得格外的冷清。
他把溫度計放回抽屜,拿起手機,關燈鎖上門,下樓。
天色漸暗,街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這個時間正值高峰期,大家都趕著回家。
在等紅綠燈的空隙,嚴予抻細想著等會回去要寫的科目還剩多少試卷。抬眸間,紅燈的秒數瞬間跳動,綠燈,剛準備走。
“嚴予抻!”一道粗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嚴予抻轉過身,看了看來人,眼神微微一暗。
巷子裡隱蔽又潮濕,隱隱還能聞到不知從哪散發出的臭腥味。
巷子背光幾乎都看不見,僅靠著路燈的微光從破損的牆上透射進來,也不至於看不見人。
借著微光,頸鵝端詳著對麵的人,黑暗幾乎包裹著他,忽然和他視線相交。
隱約看到那深邃的眼眸裡隱隱的戾氣,忽地一怔。
頸鵝心一驚,而後轉念一想:怕啥,我人多還怕他不成。頓時起範:“上次整英雄救美這一出就是你小子吧,今天來就是教訓你,讓你少管閒事,下次......。”
話還沒說完,一記拳頭猛砸到胸口,還沒等頸鵝反應過來,又被一腳踹了出去。
“廢話真多。”嚴予抻聲音低沉清冷。
頸鵝愣是沒想到他直接開打,邊爬起來邊大喊:“打他,給我往狠裡打!”
幾個人蜂擁而上。
嚴予抻微蹙著眉,強忍著湧上頭的眩暈感,環視一群社會青年,眼睛轉到一個體格大的人。
看來要速決了。
他倏地抓緊對方手腕,上前轉身扣住他的肩膀,壓肩將他摔了出去。
餘光瞥到有人朝他出拳,他猛然轉身揮拳砸向來著肚子,揮拳速度快,伴著風起拳頭砸在肉上發出結實的沉悶聲,對方被衝擊力打得踉蹌後退。
耳後帶起了一陣風感,“砰”,嚴予抻還未來得及轉身,就被一記拳狠狠地打在了顴骨上。
身體伴隨著拳頭砸過來晃動了一瞬,而後趁他還沒收拳,迅速抓住對麵的手腕用力往後一折。
巷子裡瞬間傳來一聲慘叫,“啊我操你大爺的......啊啊啊。”接著被用力一推摔在了牆上。
天色暗沉,破舊的路燈在這片巷子絲毫不起作用,反倒顯得荒涼陰森,往這邊走的人都不禁加快腳步。
在這安靜的巷子裡,拳頭打在rou體上的聲音格外清晰,不用看也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
“知道了,我現在就在過去路上,不會遲,我是算好了時間的,你放心,你先去忙。”餘聿匆匆和電話裡的人說。
經過巷口,她無意撇了一眼。
夜晚的如濃墨一樣,一絲星光都透不進這巷子裡,什麼都看不清巷子裡發生的事情。
一般巷子裡都是小混混或者是約架常來往的地方,現在的人打架都不要命似的。之前聽人說過,巷子裡常有青年打架出人命。
要不是走這條路快,她都不會來這邊。
餘聿腳步沒停,快步離開了這裡。
趕到藥房時,瞧見一位頭發半白的老奶奶在店前等待。她忙掏鑰匙開門,微笑道:“奶奶這麼早到啊,不會等很久了吧!”
老奶奶一臉慈祥溫柔地笑道:“小姑娘,我一般都這個點來取營養品,習慣啦習慣啦,不過怎麼沒見過你誒,徐藥師呢?”
一聽到是過來拿營養品的,估計就是小姨說的那位常來的張奶奶了。
餘聿快速開門開燈,“徐藥師是我小姨,這段時間她沒什麼空,我過來幫她看下店。”
“您就是張奶奶吧,徐藥師和我說過,您先坐著我現在給您去拿,天熱先喝點水。”餘聿把水放到張奶奶麵前轉身到櫃台的櫃子裡找藥。
張奶奶一臉笑咪咪地說:“是,好好好,不著急姑娘,你慢慢來。”
餘聿按照小姨剛在電話裡說的,在櫃台下麵找到營養品拿給張奶奶,“張奶奶,營養品要吃但也要鍛煉身體,平時也不能貪嘴少吃甜食,不然身體容易遭受不住啊。”
“哦呦,我知道的啦,我孩子也有叮囑過我,你這話倒說的和徐藥師一模一樣。”張奶奶哈哈笑。
餘聿輕笑道:“就是徐藥師特意叮囑我告訴你的。”
“謝謝小姑娘。”張奶奶撫上她的手背輕輕拍拍。
傍晚時分人比較少。室內開著空調,兩人閒聊了一會後,張奶奶便離開了。
櫃台上的手機傳來了鈴聲,餘聿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有些愣怔。
她拿起手機握在手心靜了一會,在鈴聲快斷時,果斷地點擊綠色的按鈕,放在耳邊。
“哼,沒人會來救你的,就你還配有朋友?真不怕克死人。”頸鵝揮拳打在嚴予抻抬手護住腦袋的臂彎上,呲笑道:“真以為自己有多能,還不是弱雞一個,你說她看上你什麼?就一小白臉,嗬。”
嚴予抻擋開他的手,抬手砸在他的頸間,一腳踹在肚子上,頸鵝飛了出去。
冷汗被供逼了出來,嚴予抻視線落在倒在地上的一群人上,感覺眩暈感越來越強,身體乏累得有些脫力。
“還來嗎?快點。”清冽的聲音帶著點不耐煩。
頸鵝捂著胸口謾罵:“給你能的,還以為你多厲害,哼三腳貓功夫打的都是虛拳。”而後又邪笑道:“高三的是吧,明天你們就要開學上課,警告你,小心點。”說完帶人轉身離開。
漆黑的環境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嚴予抻沉重的喘息聲,他轉動著發酸的手腕,走出了巷子。
夏末的夜晚吹不起一點涼風,空氣裡夾雜著燥熱。
嚴予抻走進一家億康堂大藥房,“歡迎光臨”一聲機械女聲響起。
剛踏進藥房,空調的冷風瞬間包裹著他,不禁哆嗦了下。
嚴予抻撐起沉重的眼皮,粗略掃視一圈。
櫃台後坐著名女生正打著電話,可能談話不是很愉快,眉頭微皺著。
與此同時,餘聿抬頭望了過來,快速地和手機對麵的人說:“之前的問題我們已經說明白了,我這邊有事,不和你說了。”
餘聿放下手機時,嚴予抻已經走到櫃台前了,忙微笑道:“不好意思啊,請問您需要點什麼呢?”
“退燒藥、棉簽、創口貼、碘液。”可能發著燒,口有點乾,嚴予抻聲音有點沙啞。
餘聿抬眼,留意到麵前這位少年臉頰有些微紅,加上顴骨上的淤青還有臉上一些類似擦傷的傷痕,沒說什麼便去拿藥。
嚴予抻等待的過程身體越發疲憊,眼皮困地有點抬不起來,即使在空調下全身還是熱的煩燥。
付了款,他拿起藥剛邁出腳,身體頓時晃了下。
在一旁早有留意的餘聿連忙上前扶住他,仰頭視線落在他發紅的臉頰上,額頭也冒出了細汗。
餘聿見他狀態不好,也不好放他離開,現在又是傍晚,萬一半路倒在地上也不是個問題。
便自作主張拉著他往裡走,嘴一順:“那個小朋友,我看你好像發燒了,而且臉上有傷,我就先讓你在我這休息下啊。”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沒等他回答就把他拉著往櫃台旁邊的房間裡走。
嚴予抻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床上了,掀起疲倦的眼皮:“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話還沒說完,被一隻手輕按躺在了床上,他還在掙紮起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麻煩。”
餘聿兩手扣著他的肩膀阻止他愈發再次起身,說話語氣有意略微嚴肅,“小朋友,你現在在發燒,看你應該知道燒的也不低吧。”
她掃了下他臉上的傷痕,繼續道:“而且還受傷了,這是藥店不用覺得麻煩。”
嚴予抻閉著眼嗯了聲就沒了下文。
餘聿起身到外麵,在櫃台抽屜裡拿了支體溫計回到房間時,嚴予抻已經睡熟了。
她把體溫計夾在嚴予抻的腋下,而後起身把房間的門打開了點,方便留意有客人進店,又把剛放在櫃台的藥拿了過來。
餘聿把嚴予抻額前的頭發掀開,手中的頭發柔中帶著些硬,倒也不紮手。
把頭發撩開,這張臉更清楚的呈現在她麵前,濃眉,睫毛很黑,高鼻梁,薄唇,嗯,突然發現這小朋友的臉真的是沒法說,簡直無可挑剔,隻是......。
剛這樣想,突然愣了下,而後被自己的想法笑到,“小朋友”這稱號她剛是怎麼順口說出來的,還說的那麼自然,可能平時叫小表弟叫多了。
餘聿捏著棉簽塗抹著已經青的發紫的顴骨,蘸著碘液的棉簽輕輕拂過傷處。
眼神一定,忽然發現眼角下有顆很淡很小的紅痣,餘聿有意無意地往那戳。
幾次來回,她不由地被自己的行為感到發笑。
處理完傷勢,在嚴予抻的額頭上貼了退燒貼,餘聿走出房間帶上門。
回櫃台前餘聿拿起手機點外賣。
今天中午胃口不是很好,吃的不多,現在也不是很餓。
她滑動著屏幕確定點的東西後,剛準備結算。
想起還有個小朋友在,估計也沒吃吧,又在屏幕上點了下加號。
晚上的藥店人流量不多,億康堂大藥店和平常的藥店不太一樣,規模比平常的大些,營養品保健品種類多,所以常常會有人來訂購。除非突發的一些事情會有人來買藥,要不然就是訂購的按時過來取藥物。
餘聿見今晚來的人不是很多,拿了瓶酒精進了房間。
她掀開被子將嚴予抻的手掌攤開,倒了點酒精在他掌心上,又在手臂上抹了些。
做完這些剛起身,電話鈴聲瞬間響起充斥著整個房間。
不是自己的,餘聿等了會。
電話掛斷幾秒後鈴聲又響起,她順著鈴聲在嚴予抻的褲兜裡找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彪哥。
餘聿看了看床上的人,見他睡的沉,手機拿在手上也不知道該不該接,鈴聲再次掛斷了,過了會兒,熟悉的鈴聲再次響起,她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剛把手機放到耳邊,一個朗爽的聲音就從電話裡傳來,“小抻,怎麼回事啊,這麼久沒接電話,聽阿成說你今天被人堵了?有事沒?”
“您好,是小......抻?的家人嗎?我是億康堂藥店的,他發燒了在我這邊,現在在睡覺,您看方便可以接下他嗎?”
那邊不知道怎麼了好一會沒聽聲,“喂,您好,有在聽嗎?”餘聿出聲打斷沉默。
“操,啊......啊有聽,我是他朋友,他發燒啦?那個,我去你那要點時間,你能......嗯能麻煩你幫我照看下他嗎?”
“可以的。”餘聿說。
“謝謝你哈。”說完對麵便匆匆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