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茜微：“……”
她靠在搖椅上，身體不由自主地晃動，暗暗地慶幸此刻是隔著屏幕，不然她這紅透的臉色肯定又要被他不正經地語氣調侃一番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可以臉不紅心不跳說出那些讓人難以招架的話的，她默了好一會，才緩聲開口，聲音不自覺加了點埋怨。
“你明明就看到了，還裝作不知情問我撤回了什麼”
電話那邊依舊是一聲輕笑，隨後她聽到他理所應當地開口：“如果我不問，那你豈不是又要瞞混過關，但我直接問，你肯定又要接受不了，沒準還會覺得我自作多情”
暗啞的聲線，像是砂礫在紙上摩擦，帶著電流順著耳朵直抵心底，莫名的蠱惑，心跳失去了規律，渾身都冷不定地哆嗦了一下，具體他說了什麼，她略顯不專注，幾乎就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腦海中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描繪他此刻的模樣。
一如往常見到的每一次那樣，雙眸深邃如潭，嘴角慵懶而又漫不經心地勾起一抹笑意，煙霧繚繞間，雋秀的麵容，輪廓模糊中帶著幾分不羈，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魅惑。
賀琛哪裡知道她在想啥，隻當她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反駁，他光是想想她那束手無策的模樣就覺得有趣，暫停片刻，不急不緩總結：“這無論怎麼算，都是我吃虧啊”
“吃虧？”鄭茜微愣了一下，被他這個吃虧拉回了思緒：“什麼吃虧”出於不解她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賀琛嘖了一聲：“我覺得姐姐應該有點責任心，不能總是這樣一時興起的模樣，發個表情包逗我玩，然後又一副不願意承認的樣子。”
他像是隻是在解釋自己的意思，語氣輕鬆地像隨口一說，沒有什麼認真的成分，像是在找她要一個說法，是想要她負責嗎，又亦或者是一種警告，讓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再這樣不清不楚給他發一些曖昧的東西，可是他的語氣中又不能聽出什麼厭煩的情緒。
一時間腦海裡混亂的鋪成一片，她咬了咬唇，內心五味雜陳，喜歡賀琛，這是不爭的事實，無論確定多少遍都是不會變的，這些日子，她不是感受不到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親近與曖昧，她不確定這是不是自作多情，況且她找不出一個他喜歡自己的理由，他身邊太多明豔熱烈的女孩子了，如果，她直接問他。
“那……如果，我承認”當心中的期待溢滿之時，也便提前一步支配了思維，不受控製地話也就自然而然地從齒間擠出。
賀琛：“承認什麼”這個答案似乎並不是他滿意的。
對啊，承認什麼呢，承認喜歡他，想追他嗎？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衝動了。
她還是猶豫了，無論從哪一方麵考慮，今天都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明天還要見麵的，她害怕自己說出來一切就全都結束了，就像曾經無數次在一場美夢中醒來那種空虛的感覺，更害怕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畢竟，他們之間還沒有到可以輕易說出“喜歡”二字的程度，至少對於她來說是這樣。
“嗯？說話”賀琛半天沒有等到她說話。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負責的”
話一出口，對麵徹底沉默下來，這下子，她是連一點退路也沒了，就隻能硬著頭皮等他的後續了。
“怎麼負責？”電話那邊沉默之後，發出一聲低沉的笑，帶著幾分得逞的意味，過了一會他嘖了一聲“姐姐還是太狡猾了”
鄭茜微：“……”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是舒坦了，聲音依舊是慵懶，卻多了幾分認真的意味：“那既然姐姐這麼說了，那接下來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他沒多說什麼，鄭茜微卻被他這句話徹底打亂了思緒，心裡既緊張又莫名期待，所以她這算是說到他希望的答案了嗎，那他想要她怎麼做，她隱約的覺得，事情的發展似乎又朝向一個新的路線前進了，前方未知的變數更是讓她緊張的不行。
“怎麼履行”鄭茜微不明白。
賀琛：“姐姐以後就知道了”
就在這時，陽台的門被推開，夏汐泠探出頭來，一臉疑惑小聲問：“你在給誰打電話呢，陽台冷，你彆感冒了”
鄭茜微猛地回神，匆忙應了一聲：“我馬上回去”，然後對手機說：“那好吧，那我要去睡覺了，就先掛了？”
掛了電話，鄭茜微起身往屋裡走，夏汐泠把陽台門關上，一臉狐疑：“你在跟誰打電話，打了這麼久”
鄭茜微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進展，但她很清楚的是，對賀琛的感情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克製冷靜了。
“夏夏，我覺得我可以嘗試一下，追他”她沒頭沒尾的忽然來這麼一句。
夏汐泠驚得梳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你受啥刺激了”夏汐泠嘴角扯了扯，差點維持不住表情，彎腰撿起地上那把梳子“你不會跟他表白了吧”
鄭茜微搖搖頭：“還沒呢”
夏汐泠這才鬆了口氣，攬住她肩膀往床邊推：“來來來，你過來坐下，我有話跟你說”鄭茜微順著她力道一屁股坐在床邊，不明所以：“怎麼了”
夏汐泠語重心長：“我跟你說，你可以追他，但是千萬不能成為被拿捏的那一方，簡單來說就是，感情裡麵，誰先表白誰就輸了”
鄭茜微畢竟剛做的決定，倒還沒想這麼遠。
夏汐泠甩掉拖鞋，盤腿坐在床上：“來吧，微寶，說說你今天究竟經曆了什麼，讓你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決定”
鄭茜微看她錯愕的表情，忍不住皺了下眉：“你剛才不是還支持我追他嗎，怎麼現在這麼大反應”
夏汐泠搖著頭，伸出手指晃悠：“不，我是說你可以跟他談戀愛，但我沒讓你主動追他”
鄭茜微不理解：“不追怎麼可能在一起”
夏汐泠按按眉心：“既然他對你有意思，你就等著他追你唄，乾嘛非要你追他，還有他知道你要追他嗎”
她猶豫幾秒點點頭又搖頭，最後乾脆把電話裡的事跟她講了一遍。
夏汐泠聽完差點沒吐血，恨鐵不成鋼：“你難道感覺不出來他在套路你嗎”
鄭茜微迷迷糊糊：“有嗎”抬頭感受到夏汐泠哀怨的目光，幾分難為情地笑了笑：“那可能我當時太激動了吧”
夏汐泠：“……”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直覺告訴她，鄭茜微以後必定是個戀愛腦，腦袋裡塞滿粉紅泡泡那種。
鄭茜微從旁邊拽過來一個粉色抱枕抱在懷裡，眼睛彎彎的：“其實我覺得你說的很對，這個想法我其實想過，但是我沒有勇氣，我總覺得他實在太好了，我不敢奢望，我之前無數次猜想他或許對我有點意思的時候，我也是想著等他主動，讓自己始終處在一個安全的區域”
夏汐泠不自覺看向她，眼底有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恍惚，麵前的女生是她從小學到現在一直形影不離的朋友，是自己一直很珍惜的朋友，在這之前，她還沒有見過她對那個男生提起過興趣，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有好感的男生，她自然不會阻止她。
隻是她的性格過於敏感，極其容易在感情中成為被動的一方，這種被動並非完全意義上的失去主動權，而是一種感情上微妙失衡，過於在意對方的感受，逐漸失去自我表達的純粹與自由，在感情中謹慎而又克製，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
忽的手被握住，鄭茜微朝她眨巴著眼睛，一臉乖巧：“你放心，我已經深思熟慮過了”
夏汐泠終究還是歎了口氣。
第二天，鄭茜微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地鐵，出了地鐵口，一眼就看到不遠處那座熟悉的天橋，帶著古樸的年代感。
上一次路過這裡還是準備跨年晚會的時候，當時匆匆忙忙都沒顧得上停留，這地方距離南川一中很近，高中時候最熟悉的一片區域了，後來工作了再回到南川市就幾乎是在北川區三點一線地生活，很少會來這邊了，那點總以為模糊的記憶都在一瞬間突然變得清晰了。
天橋下的報刊店曆經多年的風雨滄桑，屹然不動地立在那，門邊鋪滿雜質，木質的桌子上依舊擺放一台沾有年代感的收音機，裡麵播放著周傑倫的《晴天》
伴隨她走上天橋的台階，那熟悉的旋律逐漸被拋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天橋周圍固定的收音機在一段緩慢的音樂中迎來了主持人柔和的聲音。
“各位朋友們你們好，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三點半，這裡是心悅電台，我是主播孫彤……今天收到的是一個網名叫做歸來依舊是少年的朋友發來的投稿，讓我們一起來傾聽一下她的心聲。”
“以前我總好奇，我的十八歲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今天我攜帶著無數日夜的憧憬，終於迎來了我的十八歲生日，我想先對自己說一聲生日快樂！”
橋下穿梭的車輛，天橋上漫步的人群，明明處在一個位置，卻莫名分割成兩個世界，將城市的喧囂中和。
“十八歲，一個飽含青春二字，有著說不儘的苦澀與欣喜交織的一年，是課桌上成摞的試卷，是頭頂上吱呀呀亂轉的老舊風扇，是無數個瞬間，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吹拂在了桌上，空中細小的浮沉，更是課間樓梯拐角處那猝不及防地對上的目光。”
“我時常會因為試卷上醒目的紅叉子，課上回答不出的問題焦灼難安，我時常會為此徹夜難眠，但我也時常因為那張熟悉的麵孔，猝不及防的對視感到來自心靈上的慰藉。”
“青春是什麼，是球場上打不完的籃球，是紙上畫不完的幾何圖形，還是耳機裡循環的音樂，我想，對我而言青春是一場盛大的暗戀，暗戀者隻有腹語，隻有一遝遝撕不完的日曆和壓在課桌最底層無人知曉的秘密，但哪怕是這樣，都足夠支撐起我整個青春，那個帶給我力量的男孩，成為這荒島沙漠中唯一一朵玫瑰。”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好想告訴你，告訴你我沒有忘記，那天晚上滿天星星，平行時空下的約定，再一次相遇，我會緊緊抱著你”
鄭茜微不知不覺中聽下了整個過程，她突然意識到，似乎上一秒才落幕的高考又即將為新的一波高考生拉開帷幕，她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高考的印象越來越模糊，還記得當時剛上大學的時候，每到高考前或者出高考線的時候，宿舍裡的舍友們會比那些高考生更加關注高考。
或許對於其他人來說，他們的高中或多或少是心底抹不去的記憶，但鄭茜微對於高中以及高考，自始至終沒有什麼執念，也不過是她恪守本分的一個階段。
後來真的離開高中，一開始還會有點落差感，後來那些記憶似乎也隨著時間逐漸沉澱，逐漸模糊，逐漸消失。
她走到天橋底下，沒有再去留念身後的聲音，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她看著屏幕上跳動的來電，目光平淡極了，停頓了幾秒，然後掛斷。
可是她還是低估了對麵人的執著，她剛走幾步，電話又隨著撥進。
鄭茜微走到公園入口的地方才停下腳步，她唇角不自覺拉平，嘴抿成一條線，半晌後歎了口氣，似乎是妥協了，接通。
“喂，媽”她單手抄著口袋，踢了踢落在地上的樹葉，眼皮微耷著。
電話那邊的女人聲音十分暴躁，顯而易見的不悅:“我給你發的微信你看了嗎，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每次就那幾句話，她都習慣了，往裡麵走，公園裡人挺少的，安靜中有些冷清:“我最近有點忙”
“你少給我找借口，上次你答應我的事你……”
“媽，相親的事等我忙完這一陣，過年回去再說行嗎”她有點煩躁的揉揉頭，下意識打斷。
“不行，想也彆想，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人家也正好在南川上班，這次你就沒有莉理由再拒絕了，就下周六，你必須給我去。”
“媽，我……”不想相親。電話那邊嘟嘟兩聲，鄭茜微扯著嘴角撇了下嘴，保持接電話的動作靜了兩秒，才拿開手機。
她剛準備把手機收起來，繼續往前走。
屏幕上又彈進來一條好友驗證，她剛想劃開，指尖一頓，屏幕上對方發來的好友驗證中有幾行字。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點擊了添加到通訊錄。
多啦A夢的口袋：【你好】
好像哪怕她選擇一個遠的地方，也無法真的逃脫那些強製性的掌控。
無論走在哪，抬頭隻能看到那四角的天空，周圍的世界永遠被厚重的牆壁，高大的樹林包裹，密不透風，壓的人喘不過來氣。
她會下意識反感獨自走在公園裡的林蔭街道，一種想逃的情緒就此攀升，周圍的樹木不住的往後倒退，等到跑出最遠處的那個道口。
光好像才真的能穿透進來，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覺得胸口在上下跳動，乾澀的嗓子讓她抑製不住想要咳嗽，她就這麼跑了一路，從門口跑到了岔路口。
她停在原地俯身撐著膝蓋，試圖讓自己呼吸平複下來，不經意間，發現鞋帶不知什麼時候開了，散落在地上，她拎了拎褲腳，蹲下去，重新把鞋帶係好。
“跑累了？”
正打算起身，聲音突然響起，視線中出現一道影子，擋住了身後明晃晃的光，她愣了幾秒偏頭去看，率先看到的是一雙手，朝著自己的方向，骨節分明，指尖微勾，自然狀態下每一個弧度與線條都異常精致，指間掛了一個近期很火的奶茶聯名包裝袋，她多看了幾眼，然後迎著光抬頭半眯了眯眼，那人的臉逐漸清晰。
一刹那間，鄭茜微有些恍惚，原本早已模糊的記憶碎片自動拚合，不斷湧出，時間真的穿梭回了高中時期，也是這個時間段，臨近體育結業考試，體育老師臨陣磨槍，利用每天下午大課間進行體育長跑訓練。
正值下午最熱的階段，鄭茜微剛跑完一圈就感覺到小腹傳來下墜感，疼的她頭皮發麻，沒一會就被落在了隊伍後麵，要說女生那幾天著實尷尬，體育老師又是個男老師，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
她強忍著跑了一段，就忍不住停下來了，最終還是沒撐得住和體育老師請了個假，好在體育老師沒有過多為難她，就放她去醫務室了，鄭茜微拖著步子讓開跑道，在一側的水泥地處，隻覺額間直冒冷汗，她試圖蹲下緩解一會。
這時候穿著白色短袖校服的男生停在她麵前，垂眼滿眼笑意地看著她體測跑了一半氣喘籲籲地蹲在跑道一側:“跑累了？”
鄭茜微抬頭定定的看著麵前穿著黑色衛衣的男生，與記憶中那個少年的麵孔逐漸重合，一瞬間，她甚至分不清現實與回憶。
眼前的男生相比較那時，眉宇間增添了些許鋒利，褪去青春時期那種青澀，那種成熟穩重的感覺反倒是濃鬱了。
鄭茜微沒想到自己來的比預訂時間早會在這遇到他，一時間還有點蒙，大腦反應了一遍他的話，莫名的有點不自然，摸了摸鼻子，卻答非所問問出了自己疑惑的: “你怎麼在這”
賀琛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然後才收回視線，晃了晃手裡的袋子，淡淡的開口:“給我妹買奶茶”
鄭茜微站起來，懷裡就多了個袋子，她下意識接住，透過布袋，還能感受到奶茶傳來的溫度。
“你……”
她剛說了一個字，賀琛似乎就知道她要說啥，漫不經心的語氣:“我妹非得要喝，奶茶店今天兩杯優惠，我也不愛喝，你喝吧”
麵前的男生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衛衣和黑色束腳褲，手裡少了一個東西，瞬間輕鬆了一般，手隨意的往口袋裡一插，懶懶散散的模樣，那股高中時候的少年氣就顯露出來了，額前的微分碎蓋半遮眉，那雙桃花眼眼尾稍稍往下拉，此時看著她，帶著幾分漠然凝視著她，在等她答複。
怎麼感覺情緒不是很高呢。
鄭茜微定眼看著他，試圖想看出點端倪，幾秒就有點齁不住了，抱著奶茶袋子瞟了一眼彆處，彎了彎唇角:“那謝謝了”
賀琛盯著她嘴角邊若隱若現的梨渦看了看，這才收回視線。
按照賀琛給她發的地點圖，鄭茜微猜測向左拐過去就會有個籃球場。
她有意想要跟他搭話：“你經常來這打球嗎”
“偶爾吧”他興致不高，回複的也簡單。
她跟在賀琛身後，還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個袋子，這個聯名款她還的確挺喜歡的，那會預售的時候，她還在朋友圈轉發過，隻可惜後來沒有搶到，沒想到，現在得到了。
不過賀琛手裡拿的那個好像就不是聯名了：“你給初初買的怎麼不一樣”
賀琛：“她不喝奶茶”
又是沉默，總覺得今天他怪怪的，話少的很，她忍不住抬頭看一眼他側臉，麵部線條微微緊繃。
想問他是不是不開心啊，手機卻又不合時宜地響了一聲，把她的話直接打斷了，她摸摸口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剛才加的那個相親對象，他發了好幾行字，下意識忍不住眯了眯眼，想看看他發了什麼。
她沒注意到走在前麵的人腳步稍微頓了一下，她正看消息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嘶”鄭茜微疼的倒吸一口氣，捂著額頭往後退了幾步。
賀琛輕皺了下眉頭：“沒事吧”他剛抬手。
“沒事沒事，是我沒看路”她小巧地五官隨著皺了皺，視線還在屏幕上，她稍微停了下腳步擺了擺手“我回個消息”
賀琛手停落到一半，又放下了。
他自己都沒察覺地淡然，冷硬：“哦”
鄭茜微抬眼看過去，他已經往前走了，絲毫沒有要等自己的意思，她想了想，算了，還是回家再說吧，匆忙的把手機塞到口袋裡：“等等我”
路口向左拐，距離不遠處是一個大型的籃球場，此時已經被落日染成了橙黃色，一個個身穿黑色球衣背心的身影穿梭在其中。
這樣的場景莫名中帶著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記憶裡無數次路過那樣。
高中的時候，學校籃球隊從來不缺觀眾，無論是日常還是比賽，隻要空閒時間，女生們都會成群結隊到操場上捧場。
場麵真的會很激烈，那時候，她記得賀琛就是籃球隊的，當然那麼多女生也都是為他而去的，幾乎整個學校都沒人不認識這個名字，哪怕是高年級的學長好幾次因為場地問題故意挑事，試圖想在他們麵前立立威風，最後都是不得不灰溜溜離開。
賀琛體育天賦當時深受老師喜愛，甚至聽說，有體育老師試圖想讓他加入體育生行列通過藝術生的身份高考，但是被清醒的拒絕了，賀琛成績也是年級裡前幾名，並且他也隻是把籃球當做業餘愛好。
他今天約她來這裡，應該是還會打球的吧，原來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放棄自己的愛好。
鄭茜微自顧自想著，完全沒注意到籃球場內，一個男生一個失誤，球脫離軌道飛了出來。
“小心”伴隨著提醒聲響起，鄭茜微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硬生生拉回現實中，隨即就恍惚看到球正朝自己這邊飛來。
根本反應不過來，她下意識伸手擋，下一秒，就被一雙手扯住手腕往身旁拉去。
緊接著麵前被一道身影擋住，極短的一瞬間內，鄭茜微目睹著他反應極快地接住球，單手運了幾下:“特碼的會不會打，往哪打呢”
鄭茜微被他攔在身後，還沒從剛才的電石雷火中反應過來，就聽到他聲音拔高吼了一嗓子，光是單單這一句話，就能感受到他的不悅，高中的時候，見過他和朋友鬨著玩時張揚的笑聲，也見過他專注於書本時不苟言笑的模樣，哪怕是麵對不熟的同學也是禮貌而有分寸的溫潤謙遜，但是現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情緒，還是頭一回見到。
場內有幾個人見狀也是沒想到，連忙推了推旁邊一個男生:“還不去道歉”
那男生無措的撓了撓頭發，走過來在鄭茜微正前方停下:“不好意思，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鄭茜微回神，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其實也沒咋反應過來，看到麵前的男生，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長相略帶青澀感，眉清目秀，此時臉都微微泛紅了。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畢竟也沒對她造成什麼傷害，她看那個男生一臉愧疚也不好難為他:“沒事的，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那男生似乎鬆了口氣，又連忙說了兩句對不起，就趕緊轉身離開了，有一種唯恐下一秒性命不保的錯覺。
鄭茜微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身邊還在冷著臉的人，他個子很高，下頜線線條緊繃，顯然心情有點不好了，球被他穩穩的接住，此時單手握著，手背略用力還能看到脈絡清晰的青筋，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硬生生卡在嘴邊。
隻聽賀琛喊了一聲那個男生:“誒，球，不要了？”
那男生幾秒後又折回來，麵紅耳赤的接過球跑開了。
賀琛這才看了一眼一聲不吭站在旁邊的女生，正好對上她的視線，她眼型偏圓，仔細看能捕捉到點沒來得及褪去的糾結，心底的煩躁這才悄悄斂去，挑了挑眉:“看我乾嘛，嚇到了？”
鄭茜微這才移開視線小聲回複:“沒有，就是想謝謝你”
謝謝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現。
賀琛大體猜到了，看了她幾秒，才移開視線。
這時候不遠處又走過來了一個男生:“球打到一半，聽說我那個不讓人省心的老弟又惹賀大少爺不高興了，我尋思咋了，出去買個奶茶，還帶回來個小姑娘，妹妹，沒嚇到吧”
原來都認識，鄭茜微暗暗的想。
“妹妹，我叫郝赫然，怎麼稱呼啊！”
鄭茜微看對方很自來熟地朝自己走過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賀琛。
就看到對方也是一臉不耐煩，直接給他揪住:“你吃撐住了？”
郝赫然一臉無語:“這麼小氣，都不讓看啊”
鄭茜微摸摸臉，有點尷尬站在那：“我叫鄭茜微”
郝赫然：“哪幾個字呀”
賀琛眼眸微抬，不冷不淡地看著對方，開口的語氣帶了幾分警告:“你沒完了是吧”
郝赫然嘖了一聲:“得，你脾氣大，你帶來的人我不逼逼，但今天這球賽你總得給我個麵子吧！”
“你能有什麼麵子”賀琛毫不掩飾那點嫌棄。
郝赫然:“……”
賀琛沒急的回他，而是轉頭看向鄭茜微:“著急回去嗎”
想著今天本來就是雙休，其實也不是很急，她搖搖頭:“不著急”
“那我打會球”他想了想，又問“對籃球感興趣嗎”
鄭茜微指尖蜷縮了一下:“還好，但是不太看得懂”
賀琛:“要是覺得沒勁，賀初瑤也在那邊”他指了指不遠處“你幫我把這個給她帶過去，我打完球，一起吃個飯？”
郝赫然這時候突然出了幾聲怪腔:“差不多得了啊，我們都還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