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茜微係上安全帶，輕聲說了句謝謝。

車子啟動，風吹得臉清涼涼的，她目光停在遠處的海麵上，燈光打下來波光粼粼的，音響被打開，一首輕柔的音樂流淌出來，不知不覺她緊繃的情緒剛慢慢鬆下來了，後排的人不知道又在憋啥招。

忽的開口：“賀琛，你是不是有弟弟妹妹”

賀琛看著前麵的路：“嗯，有個妹妹”

夏汐泠感歎：“那你妹妹肯定很喜歡你，這麼會照顧人”

賀琛笑了一下：“還好”

“今天在餐廳碰到你和高中時候追你的學姐一起吃飯，還以為你們這麼多年還在一起呢”夏汐泠狀似不經意的問。

賀琛下意識看了一眼副駕駛，女生把車椅往後調了調，半躺在那，抱著雙臂，頭偏向車窗那邊似乎睡著了，車窗被升起，隻露一條縫。

“隻是朋友，正好她最近回國就吃個飯”

夏汐泠有點惋惜：“那太可惜了，怪不得高中同學都好奇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畢竟這麼漂亮的學姐都追不到，恐怕一般人都夠嗆了，你就沒什麼理想型什麼的嗎。”

賀琛看了一眼後視鏡：“對我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夏汐泠似乎也是覺得有點冒昧了，但她最擅長睜眼說瞎話，編話幾乎是張嘴就來：“哎呀，我實話跟你說吧”她一臉為難“主要是我有個同事聽說我跟您一個高中的，就想讓我幫忙問問你，看看能不能加個好友聯係一下啥的”

賀琛：“……”

鄭茜微都無語了，聽著夏汐泠沒完沒了的話，等了一會都沒聽到他回話，一時間有點莫名的緊張。

賀琛過了半晌：“還是彆耽誤她了，我目前沒有這方麵的打算。”

夏汐泠被送到小區樓下，看了一眼副駕駛猶豫了一番還是沒叫醒她，放輕動作下了車：“那就麻煩你把她送回家了，她最近工作挺累的，可能一時半會醒不來你到時候叫一下她”

不知是不是因為夏汐泠太吵了，以至於她走了之後，車也開的比較穩，鄭茜微裝著裝著就真的睡著了。

車停在單元樓門口，副駕駛上的人遲遲沒動靜，賀琛盯著車前的路燈看了一會，才慢慢轉頭，或許這樣的情況是很少見的，沒有人的時候，有這麼一刻可以肆意的打量她。

她睡著的時候也是安靜的，蜷縮在那像一隻慵懶的貓，雙腿疊放著，頭倚靠在椅背上，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邊，隨著呼吸輕輕拂動。

賀琛將視線集中於她的眉眼之間，睫毛濃密而修長，微微顫動著，嘴唇微嘟著，透著柔軟的質感。

等人的時間是煎熬漫長的，他耐心其實很少，像這種安靜的能聽到呼吸的空間裡，許是一直盯著看著實有點冒犯，腦袋裡無形跳出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氣，移開視線。

鄭茜微睡醒的時候感覺嗓子乾乾的，臉頰也有點熱，顯然睡的時間不短，她懵懵的坐起來，看到車身前背對自己靠著的男人，剛一推開門，驟然的溫差，還有點冷，她打了個哆嗦。

賀琛在抽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龐顯得有些模糊，卻增添了一份孤身一人沉浸思緒中的沉靜與孤獨感。

鄭茜微抓著包的鏈條：“那個，我先回去了”

賀琛聞聲掀起眼皮，似乎剛注意到她。

一陣風吹過，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見他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提醒道：“外麵挺冷的，你回去吧，彆感冒了”

煙被他掐滅丟進垃圾桶，突然朝她招手：“你過來”

鄭茜微看著他，對方也沒解釋，幾秒後，她才邁著步子往他那邊走了幾步，距離他還有兩步的地方停下。

“怎麼了”她安安靜靜地站在他麵前，輕闔著眼皮。

賀琛看著她的發頂，突然意識到什麼，皺了下眉。

鄭茜微半天沒等到他說話，突然手腕被隔著衣服握住，一股力道拽著她往前更近的靠近，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拉的一腳踩在了他鞋上，鼻息裡都是他身上的清香氣息混雜著煙味。

賀琛的聲音從頭頂傳下：“我發現你很怕我”

太近了。

鄭茜微心砰砰砰地跳起來，唯恐他聽到。

“沒，沒有啊”她說著就試圖去掙脫他抓著的手腕，有點慌亂。

賀琛鬆開她，半俯著身子去看她的臉，若有所思：“那你為啥不敢看我”

鄭茜微咬著嘴唇，半強迫著自己抬頭，眼底那點窘迫絲毫不漏。

賀琛看著她臉泛著紅，看了許久忽的笑了一下：“這不是挺好看的一張臉，怎麼這麼小氣，不讓人看。”

鄭茜微明顯的怔了一秒，瞪大了眼睛滿是錯愕，腦海裡不自覺的被他這句話硬控著，觸碰到他帶笑的眼神又忍不住想躲避，硬生生忍住了，手不自覺的擺弄著頭發，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我沒有害怕，隻是……隻是不習慣”

本就是想逗逗她，總覺得小姑娘心裡比較純淨，總是對自己不冷不熱，一副不熟的樣子，甚至都懷疑難道是自己長得太凶了，聽到這回答，像是意料之中，卻又微微一怔，隨即嘴角上揚，幾分戲謔，故意湊近她的臉前，極其不要臉：“多看我幾眼也不收你錢，怎麼會不習慣”

鄭茜微臉瞬間紅透了，氣的跺了跺腳，瞪他：“你，你這人怎麼老是調戲人”

賀琛心情很好，沒有退開，反而是伸手朝她的頭發伸去，她一驚，卻沒躲開，一直到他輕輕觸碰她的發絲，摘下落在上麵的一片葉子。

很自然一個動作，可能是出於禮貌，但動作實屬讓人忍不住多想，曖昧又繾綣。

賀琛：“這周末，有空嗎”

鄭茜微沉迷在他的動作還沒回神，呆愣愣地點頭，表情有些迷茫，可愛極了。

賀琛喉嚨一癢，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臉，他指尖動了動，最後還是放棄了，塞進口袋裡。

賀琛：“周末南川公園有場球賽要不要去看，順便把你的手鏈還給你”

球賽?

他這算是親自邀請她去看球賽嗎。

高中的時候，學校鼓勵學生在業餘時間培養自己喜歡的愛好或者運動項目，當時在學校賀琛和班裡的一群男生組了個籃球隊，經常會在課間去打球，有時候也會被體育老師帶著去參加一些市級比賽，一開始是因為聽說籃球隊隊長長得賊帥，吸引來了好多外班學生課間圍觀，後來又因為得多不少獎項，名聲越來越大。

有時候和夏汐泠去小賣部的路上途徑操場就會被場外女孩子們的歡呼聲震撼到，好幾次路過的時候，圍滿的人，絲毫不留空隙，擠進去根本出不來那種，有段時間，鄭茜微戴著眼鏡時常會趴在教室窗台前發呆，一直到上課鈴響起，才回座位上，初春時節的桃花正開的肆意，淡粉色的花苞如同青春期的女孩子，羞澀的藏匿著自己的秘密，迎春花宛如璀璨的繁星點綴在細長的枝條上，風吹起，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景謐問夏汐泠：“茜茜最近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怎麼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在窗邊往外看”

夏汐泠也不知道，似乎也是有所察覺，後來一次偶然沒忍住問出來，鄭茜微算數學題的手一抖，找了個理由：“最近春天了，感覺壓力大的時候看看風景會很舒服”

夏汐泠沒多想：“原來是這樣”

後來的一段時間，或許是心虛，她再也沒去窗邊看他打球。

體育課每半年都會讓學生自選項目，不知是不是因為籃球隊的緣故，很多女生都選擇了籃球，鄭茜微的身高在籃球上並不是很占優勢，選了籃球之後才發現很吃力。

三步跨欄那節課，很多女生都過了，鄭茜微因為一直沒過被留下來練習，夏汐泠被體育老師趕回班裡上自習，夕陽的餘暉灑在空曠的籃球場上，一時間隻剩下她孤零零地站在籃球框下，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神中透露出的無奈與惆悵。

一次次嘗試投籃，可是球總是不聽使喚偏離球框，每次投偏，她都會不自覺皺眉，輕咬一下嘴唇，眼底滿是失落與沮喪，小聲嘟囔：“怎麼總是偏”

就在球再一次彈飛出去時，猝不及防，這次球的軌跡朝向自己方向砸來，鄭茜微下意識地抱住頭，電火雷石之間，一道身影快速闖入視線。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到，鄭茜微緊閉的雙眼抖了抖，慢慢睜開眼。

賀琛擋在自己身前，胸前抱著籃球，注意到她抱著頭奇怪的姿勢，嘴角勾起一抹笑，對她的表現既覺得無奈又覺得可愛得不行。

“我來教你吧”男生的聲音在安靜的籃球場響起，帶著溫和而又耐心的語氣。

鄭茜微抬起頭，看著男生，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轉而又忍不住擔憂：“你不上自習嗎”

男生額頭上也布滿了汗珠，顯然剛打完球回來，他隨手撩起體恤下擺擦了擦汗，露出一小塊腹肌，無所謂地說道：“英語自習，反正也不會”

鄭茜微無意間瞟到那一塊白皙的皮膚，莫名的更加燥熱了，眼睛躲閃的不知道往哪看。

賀琛吸了吸鼻子：“來吧，我教你”

風輕拂過臉頰，撩動她的發絲，此刻，籃球場上有了男生耐心指導的話語，鄭茜微認真的學習起來。

身後的人雙手通過校服袖口輕握住她的手腕，調整投籃姿勢：“投籃時，手臂要這樣伸展，手腕要有力量。”他說著帶著鄭茜微做了幾次模擬投籃動作。

……

“你很聰明，是老師教的不行，你看，我就教了你十分鐘不到就會了”賀琛看她投進去的球，毫不吝嗇的鼓勵著，同時也沒忘了誇自己。

鄭茜微開心的彎起唇笑：“謝謝你”

賀琛：“不用，走吧”

離開籃球場，路過售賣機的時候，鄭茜微停下腳步：“你等我一下”

賀琛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著女生匆匆跑開的背影，看她從口袋裡掏出幾塊錢塞進售賣箱的投幣口。

不一會拿著一瓶可樂跑回來，眼睛亮亮的獻寶似的：“給你”

賀琛好整以暇看著她，臉上的戲謔毫不收斂：“就給我買了，你自己呢”

鄭茜微其實零花錢沒有太多，就隻能給他買一瓶可樂，但是她不想說的自己這麼可憐：“我不喜歡喝涼的，班裡有水”

看她執意要給，賀琛看了幾秒沒再拒絕：“那就謝了”

那時候，她在心底小心地隱藏著那份日益加深的喜歡，就算後來他的籃球比賽，也是偷偷的去看，亦或者是有時候借著搬水的借口去籃球場近距離看他一眼，她曾覺得她是瘋了，不然為什麼哪怕是看他一眼就覺得好開心。

“茜茜，怎麼最近總是你搬水啊，他們那些人都死了嗎”夏汐泠看不下去了，破口大罵。

鄭茜微笑了笑：“沒有，是我主動要搬的，我最近不是籃球練的不是很好，怕期末掛科，就想著近距離看看他們打球”

夏汐泠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啊，那我也去，我幫你搬，順便看看帥哥”

兩人一起抬著水往籃球場走，籃球場那邊正圍著一群女生，似乎已經開始比賽了，歡呼聲震耳欲聾。

夏汐泠：“要不要歇一歇，茜茜”

鄭茜微也累的走不動了，手都被勒紅了，麻麻的。

“鄭茜微？”

突然有人從身後喊她名字，鄭茜微愣了一下，幾分不確定的扭頭，就看到賀琛穿著一個黑色衛衣，黑色束腿休閒褲正往這邊走，看著地上擺了個那麼大一提礦泉水，似是覺得不可思議，抬眼看了一眼她纖瘦的身材，皺了皺眉。

“你搬這麼多水去哪呢”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夏汐泠眼珠轉了轉，盤算著什麼，搶著回答：“這不是給你們準備的，累死我們小迷妹了，這手勒的成熊掌了，所以一會有沒有vip觀眾區留給我們倆啊”

賀琛二話不說，搬起那提水：“跟我走吧”

鄭茜微跟在身後：“我跟你一起抬著吧，太沉了，你一會不還要比賽嗎”

賀琛沒接他話茬：“下次這些活交給班裡男生，彆自己搬”

夏汐泠撇嘴：“不累點，怎麼能看得上你們打籃球”

賀琛愣了一下，扭頭看鄭茜微：“你想看球賽？”

鄭茜微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體育課練的不是很好，想看看”

賀琛勾唇：“你想看，下次提前說一聲，我帶你倆去，彆搬水了”

夏汐泠：“你說的啊，你得講信用”

鄭茜微注意到他整個手腕都在用力，有點擔心：“沉嗎，要不我提一會吧，你一會還要打球呢，會不會很累”

賀琛又拽又囂張：“我單手打都能輕鬆拿下比分”

到了場地，女同學看到賀琛後，視線直接從籃球場麵挪開，激動地又蹦又跳，很懂事地讓出一條路。

有的女生圍在身邊試圖想裝作不經意地碰一下賀琛，手伸到一半被夏汐泠擋住：“乾什麼呢”

那女生臉色漲得通紅：“關你什麼事”

夏汐泠毫不客氣：“都讓你一個人摸夠了，我們這些迷妹乾看著啊，小姑娘家家，含蓄點”

鄭茜微都驚了，在心裡不由得的羨慕她這樣坦蕩的性格，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賀琛一路進入籃球場內，把水放到座椅旁邊，蹲下來，扯出兩瓶水，轉頭才發現那兩個人沒跟進來，夏汐泠還在跟那女生紅著臉推推搡搡，鄭茜微一臉無奈拽著夏汐泠要往一邊走。

“你倆過來”賀琛過去把水塞到鄭茜微懷裡。

夏汐泠看了一眼那個女生錯愕的目光，得意地吐著舌頭搖頭晃腦，氣的那女生直罵人，鄭茜微緊緊抱著那兩瓶水，拽她趕緊走。

“你倆在這坐著看”賀琛指著場內的休息區。

夏汐泠偏頭看一眼，不可置信：“我靠，這待遇好啊”

鄭茜微：“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賀琛閒散的看了一眼場內：“沒事”

那邊隊員在喊他過去：“在這坐著彆動，彆進裡麵”

說完，他朝場內走去，隻見他掀起衛衣下擺往上拽，露出裡麵的黑色體恤邊角，兜頭脫下，搭到一邊籃球架上。

場外的女生嗷嗷叫。

“好帥”

“我隱約看到腰了，好白”

“靠，哥哥的腰不是腰，是擾亂我心的絕情刀”

祁博森嘖了一聲：“你犯什麼騷呢，還有你帶著兩個姑娘來場內乾嘛呢”

賀琛勾住他肩膀，用兩個人聽得見的聲，嘚瑟：“看見沒，那是爺的迷妹”

祁博森：“滾滾滾”

如果說高中時帶她去場地是因為修養，覺得女生搬水挺累的，那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呢？

突然臉頰被輕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