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梔夏未晚 佑心 6333 字 2個月前

開心的日子如同流水嘩嘩跑得飛快,月考說來就來。

這次考試難度很大,考完一門,教室裡就有一波哀嚎,最後一科考完的時候,教室裡的氛圍如同在過清明節。

但無論什麼考試,班上總有一批狠人,考完就在教室裡對答案。隻是這次考試因為難度太大,所以大家的答案五花八門,於是這幫狠人最後討論不出結果,每每遇到這種情況,最後隻有一個結局——找林翀。

在這種時候,林翀就會被動收獲一個新的外號——狼滅。

“狼滅?”江梔言問。

考完已經過去兩天,江梔言準備去辦公室找老師看分數,正好碰到李若希要去拿卷子,兩個人正一起往辦公室走。

李若希哈哈笑說:“狼滅,就是比狠人還狠了不止一點兩點。”

“啊……”

原來如此。

江梔言想到上次她叫林翀校草和天才時他拒絕的表情,不知他聽到這個外號會有什麼反應,於是她笑笑說,“這人外號還真夠多……”

聽到江梔言說起林翀,李若希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揚更多,話匣子就此打開了,“對了,我和你說,林翀的那個視頻你看了沒?”

江梔言問:“什麼視頻?”

“學校官方號發的短視頻啊,學校的賬號因為這條視頻,漲了幾萬粉呢……”李若希偷偷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和江梔言擠在一起。

西瓜一邊在手機上點一邊雀躍地說,“上次教授講座那次,他們給林翀的鏡頭剪了個特輯。”

視頻點開,背景是最近很火的一首歌,節奏很帶感的那種。手機上一幀幀全是以林翀為中心的畫麵……

有一個瞬時的動作,隨著音樂的起伏被刻意放緩,成了慢鏡頭的特寫。

是他看向右看過去時的瞬間。

少年骨架清正,側顏弧線落拓,五官過分英挺,一身簡單的藍白校服,淡白光線下,眼眸微垂。

他站在那裡,身旁的空氣都跟著亮耀了幾分。

視頻旁邊有一百多萬的粉色小心心,仿佛都在為他跳躍鼓動。

“很帥吧……”李若希說。

江梔言沒說什麼。

林翀是帥的,她沒有附和,是覺得說林翀帥根本算不上誇獎,因為在她心裡,林翀絕對不止於此。長得帥,隻是他所有優點裡最膚淺最不值一提的一麵。

西瓜又說:“這視頻還不如不用濾鏡呢,他明明本人氣質更帥。”

江梔言淡淡嗯了聲,餘光卻瞧見西瓜的臉頰在微微發紅,好像在醞釀著接下來要說的話。

李若希在班上是屬於很受同學歡迎,尤其是受男生歡迎的那類單純小女生。

她的可愛很客觀,個子不高,長相甜美,在老師和同學麵前很乖巧,笑起來像夏天裡的一碗西瓜冰,元氣又清爽。

可此刻的西瓜卻不像平時那般爽朗,反而帶著幾分靦腆,欲言又止了會兒才說:“江梔言,我感覺,林翀對你挺……不同尋常的。”

江梔言心中一凜。

西瓜想解釋,卻欲蓋彌彰,“我就隨口一說你彆介意啊,雖然他平時也給同學講題,但很少見到他做到這個程度了……”

李若希能敏銳地感覺到林翀對江梔言的不同,卻找不到更明顯的證據來證實猜想。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話沒說太清,倒是紅透的臉不經意泄露了少女隱藏的心事。

江梔言見狀,更不想說話了。

此刻她仿佛才明白,西瓜在她剛出教室門的時候跑過來說一起走啊,大概不是碰巧。

她本來不想解釋什麼,但還是說了句:“我和林翀隻是同桌。”

是你想得太多了……

西瓜“哦”了一聲,把手機收進校服衣兜裡,目光左顧右盼來掩飾自己剛才的冒失和無措,她們已經快到辦公樓,西瓜問江梔言:“我去大白辦公室,你呢?”

江梔言臨時改了主意,“我去找何老師。”

西瓜如釋重負,揮手說:“那好吧,我先走咯,拜!”

江梔言和她揮揮手,轉眼間西瓜已經匆忙轉身跑開了。

江梔言看著西瓜跑開的背影,走廊光線明朗,心裡卻迷霧蒙蒙。

她知道林翀的迷妹多,上次是程欣,這次是李若希,以後還會有其他女生,這都太正常了不是嗎。

林翀這樣的少年,放在哪裡都是獨具閃耀的那一個。無論傳言怎麼說,都無法改變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對你好,和你在一起時,會讓你開心,隻是因為他善良,坦蕩,有教養,是他本身足夠好而已。

是以她不覺得自己對西瓜說的那句“我們隻是同桌”,有什麼問題。

“你這是不敢找自家班主任查分,就跑我這裡來查了?”

何老師和她開玩笑,江梔言莞爾一笑,坐在何老師電腦前,輸入自己的名字。

頁麵很快刷新出來,何老師也湊過來看問:“這是你轉學的第一次大考吧,怎麼樣?”

“英語148,數學126……”

“不錯啊江梔言,這分數相當不錯,在四班算是中上遊了。年級前50穩了。”

江梔言覺得自己發揮得還算正常。這次考試最難的是數學,她以為自己會不到120,此刻看到分數,終於鬆了口氣。

江梔言看了會兒分數頁,突然問:“何老師,怎麼沒有語文?”

“哦,你們語文老師這兩天家裡小孩兒生病,卷子還沒改出來。”

江梔言點點頭,坐在椅子上,沒有走開的意思。

她突然有點緊張。

何老師抱著一杯養生枸杞菊花茶,一眼看穿,意味深長地說,“怎麼了?還要查彆人的分啊?”

江梔言被拆穿,有點不好意思地抬頭笑笑,“嗯,查一下……同桌的。”

“行吧。”何老師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她見江梔言輸入林翀名字的時候臉色比查她自己的還要緊張到難以自拔,老師不知其中緣由,覺得好奇,回憶著說,“我記得林翀這次英語好像沒你高……”

林翀的英語確實沒江梔言高,但隻比她少了一分。

但江梔言看到林翀最難的數學竟然考了150的時候,下意識的吃驚,後又覺得理所應當。

說好的三局兩勝,最後的希望就在語文上。

何老師說語文卷子改完可能還要一周,江梔言回教室後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林翀。

林翀並未聽出江梔言語氣有什麼不同,笑著說:“那沒事,晚幾天而已,又會不影響最後結果。”

林翀本想逗她,卻見江梔言一聲不吭,跟沒聽見似的。

她沒理他,而是翻開書,目光凝在課本上恍如雲煙,好像失了神,渾身散發著距離感,突如其來,讓他無從窺探。

林翀在書桌前,手裡拿著手機,隨意地劃了幾下。他從學校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臥室裡,作業寫了一半兒,突然拿起手機,突發奇想地點開了江梔言的朋友圈,想要看看她以前的生活。可是江梔言的朋友圈卻設置了半年可見,一條動態都沒有。

林翀放下了手機,因為一無所獲而感到失落。

江梔言回舅舅家,剛進破落的小區樓,就聽到樓上傳來吵架的聲音。

老房子的隔音真的太差,一個屋裡吵架,聲音就能貫穿整棟樓的程度。

表妹趙嘉這幾天心情很不好。

上上周末,舅舅帶趙嘉回了棉安老家,趙嘉錯過了去電影院看她一直想看的一場電影。

為此,昨晚,趙嘉哭得氣勢洶洶,朝舅舅大吼:“憑什麼江梔言要你回棉安你就去?她有事不能回去,我就沒有想做的事嗎?你不是我爸爸嗎?你為什麼這麼偏心?”

江梔言在房間,聽到趙嘉在客廳又哭又鬨,她什麼也不能做,隻能抱著手機,上網查趙嘉說的那部電影的名字。

心想如果能買到這個周末的電影票給趙嘉,作為補償,表妹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但結果不儘人意,那部電影因為上市反響一般,她查了很多家電影院,得到的結果都一樣,電影已經下架,最近沒有場次了。

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可是今天,她還在樓下,就又聽到吵架的聲音。

還沒聽清為什麼爭吵,江梔言已經預知到了回去之後的窒息。

她硬著頭皮聽了會兒,在繼續上樓還是等一會兒再上去之間猶豫。

就在江梔言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舅媽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梔言腳步一頓。

舅媽的嗓門依然很高:“你彆給我找借口,趙嘉,你看看你這次月考的成績,你再看人家江梔言,你這是人考的分數嗎?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趙嘉頂嘴:“我哪知道卷子這麼難?再說了,我又不是最差的。”

舅舅插了一句:“你們那個六中的卷子能有多難?你表姐在一中的卷子比你的難多了,可是人家……”

舅舅的話還沒說完,趙嘉就像點燃的炮仗炸開了:“我沒用,就隻能給你們丟臉!江梔言江梔言,你們認江梔言當女兒算了!”

趙嘉說到後半句就已經開始發生大哭,舅舅放低了聲音去安慰寶貝女兒,聽不清說的什麼,舅媽的聲音已經壓上來。

“你還有臉說?趙斌,這還不是怪你,當初你非要把她接過來,接過來好啊,一個家的運氣總共就這麼多,中考的時候要不是她搶了嘉嘉的運氣,嘉嘉也不至於隻能讀個六中!”

“胡說什麼呢!”舅舅的聲音忍不住提高,“我姐就這麼一個女兒,我當舅舅的不管她,誰管她?”

舅媽冷笑了聲,“你姐?你姐了不起!你姐放個屁都是香的!”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舅舅終於坐不住了,“我姐她一個死人,這麼多年埋在土裡都化成灰,你還說她乾什麼?”

“我偏說你能把我怎麼——”

“你們不要吵了!”

“砰”的一聲,趙嘉把門重重摔上。

整棟樓的心臟仿佛在那摔門的崩潰聲裡震顫著,吵架的聲音頃刻消失。

黑夜恢複了寂靜,江梔言還在樓下,她一動不動,那摔門的聲音好像拍在她心口,讓她手腳驟然失去了力氣一般,靠著牆蹲了下去。

樓道裡充斥著氣味難聞的灰燼和餘煙,樓上傳來了鄰居家裡稀稀碎碎的說話聲。

黑夜罩下來,世界像一個缺氧的魚缸,她沉在水底,難受又清醒。

口袋裡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亮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看到林翀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Lc: 朋友,你今天怎麼了?

看到這句話,江梔言差點兒鼻子一酸。她用力閉了閉眼,拿著手機回複他。

江梔言:怎麼了。

Lc: 我感覺你好像有事瞞我啊。

他等了會兒,江梔言沒有回消息,他又發了一條。

Lc: 說實話,是不是你英語考了滿分?

江梔言蹲在角落裡,拿著手機想也沒想地回:我沒這麼變態。

Lc: 我懷疑你在罵我。

江梔言:……你不妨大膽一點。

林翀正在輸入……

這時,微信裡進來其他消息,江梔言點開看了一眼,是大白在高二四班的群裡發了一條藝術節舉辦活動的通知。

大白剛發完通知,林翀突然跟在大白後麵發了個表情包:【欠收拾了吧你.jpg】

江梔言愣住,不到三秒,見林翀很快把消息撤回。

隨後她收到林翀的消息。

Lc: 臥——槽!!!!!手滑發錯了……

這個表情包原本林翀是打算發給江梔言的,結果手滑誤發給了大白。

想想大白看到林翀發給他的【欠收拾了吧你】,江梔言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

這一笑,剛才壓在心裡的鬱悶隨之消散了點兒。

四班有兩個班級群,沒有老師的小群裡因為林翀手滑這事兒正熱鬨,一眼掃過去全是哈哈哈哈哈。

江梔言沒有參與這份熱鬨,她把手機放回衣服兜裡,感覺到雙腳好像沒了知覺,才發覺自己蹲在角落太久,腳已經麻了。

接下來的幾天,陰雨綿綿,空氣裡氤氳著濃重的潮濕。活動課時,江梔言坐在支起的畫板前,筆刷放進桶裡涮了兩下,正在調色盤裡取色,聽到有人推門進來。

“我正找你,”喬安站在門口說,“活動課不上完了嗎?你怎麼還在這兒?”

每年藝術節,每個社團都會在操場彙報展出。美術社團的部長便要求每人必須交出一幅自己滿意的畫作。江梔言這幾天除了上課,有時間就會過來畫畫。

“怎麼了?”江梔言問。

喬安走到她身後,看了她的畫一眼說:“我剛去辦公室找大白,結果被美術老師逮住,問我有沒有認識的會畫畫的人。說有個比賽,學校要出人參加,我看你上次畫的班旗很不錯,所以就想到你了。”

喬安問:“你要不要考慮參加一下?”

江梔言默了一秒,低聲問:“比賽要交錢嗎?”

喬安說:“那倒是沒聽說,不過我聽老師說得獎了會有獎金。”

“參加,必須參加。”江梔言答應的很迅速。

喬安笑笑,“那好,我把具體比賽的詳情發給你,你看一下啊。”

說著喬安就把手機拿出來,低頭劃著給她找比賽的鏈接。

江梔言隨口問了句:“李若希呢?今天怎麼沒和你一起?”

喬安說:“她去操場了。音樂社在舞台彩排,她坐不住,非得過去看。”

最近不止美術社團,其他社團都一樣在準備表演節目和作品。

江梔言似乎想到了什麼,喬安突然神秘一笑:“畢竟林翀在那兒彩排。”

江梔言不語。

喬安和西瓜雖然常常形影不離,但兩人性格截然相反。喬安的性格像個假小子,和西瓜不一樣,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直性子。

江梔言從工具包裡挑了支細頭的筆刷,小噴壺潤濕筆尖,又去調色盤沾了點本白,看似不經意地問:“林翀也有表演嗎?”

“應該會吧,不然他今天去彩排乾嘛?我還記得去年聽他們社長說,他本來不想上台唱歌,去年他們部長勸了好多天他才答應唱一首,結果就一首歌的時間,吸引了好多學生都跑到舞台邊來圍觀,現場那個沸反盈天啊,還有膽子大的女生上台找他要聯係方式的……”

白色的筆尖在畫麵上點了一筆高光,江梔言微微皺眉仿佛隻是對這一筆不滿,就聽到喬安說:“好了,鏈接發你了,記得報名,等你拿大獎!”

“謝了。”江梔言很客氣地說,“如果真拿了獎,請你吃飯。”

“不客氣。”喬安頓了頓又說,“明天就是藝術節,你忙完自己社團的事兒也可以去舞台那邊看看,挺熱鬨的,平時大家學習壓力挺大,有什麼不爽快的彆憋在心裡,去聽聽歌還能放鬆一下。”

最後一句是喬安刻意說的。雖然她不如西瓜敏銳,但江梔言這幾天狀態不太好實在太明顯了。

她剛才進來看了一眼江梔言的畫,畫麵上大幅的暗綠森林,一條崎嶇的泥濘小路,喬安雖然不懂藝術,但還是感受到了沉寂的畫麵撲麵而來的壓抑氣息。

而且今天上化學實驗課,江梔言還犯了初中生都不會犯的低級錯誤,差點兒把濃硫酸潑手上,被老師訓了一頓也一聲不吭,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被風吹走了似的。

“嗯。”江梔言隻埋頭畫畫,不再多說,投入得好像是要讓自己鑽進畫裡。

喬安離開後,江梔言一直保持著固定的姿勢在畫畫,坐得太久後背發酸,可她對這幅畫仍然不滿意。

還缺最後的點睛之筆,今天試了很多次,都沒能畫出理想的效果。

最後她在美術室一直呆到晚自習打預備鈴才回教室。

她原本打算第二天下了早自習,在藝術節開始之前再過去把這筆補上。可第二天一早,她還在教室裡早讀,就收到了部長發來的一條語音。

江梔言點開語音條聽完,突然站起來,早讀下課鈴還沒打,就慌張從後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