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桉度過了混亂的一上午。
清潔阿姨5點多就已經在打掃衛生,學校裡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劉女士對於早起是養生必備,於是兩人醒的很早。
挨到護士上班,然後開門見山上來就是一段冗長的開場白:
“這是你的病服,找個時間換上,最好現在換。
你吃完飯就先去做一個鼔岬針,會有些刺疼,慢慢習慣就會好了,時間大概45分鐘,哪裡有具體醫生給你指導,最好8點醫生一上班就去。
做完這個去你做聽力檢查的那一層,也就是門診的四樓,找到一個做高壓氧倉的房間,裡麵會有具體醫生指導你,到時候你會躺在一個類似於做全身掃描一樣的倉裡麵,你在裡麵睡70分鐘,你在裡麵睡一覺就好了,我給你預約9點、10點兩個時間段,你在這個段裡麵去就可以了,你去直接報名字和病床號就可以了,最好早點去。
然後你就可以回來輸液了,我看你昨天是從5點滴到12點半,將近用了7.5個小時,今天也是一樣,所以做好做完以上兩個項目就回來叫我們,最好快點。
還有,阿姨有時間去樓下買一個吸氧的,就是醫院門口正對的大藥房,你直接說買吸氧的,他們知道,最好就趁楊桉輸液的時候去。”
護士和昨天的曹茜姐姐一樣,應該是差不多大的年紀,叫袁彩吟。
最後袁彩吟護士微笑著看向楊桉:“知道具體流程了嗎,有沒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問我,這是你接下來10天每天要做的事。”
楊桉儘量收起自己的目瞪口呆,回神一樣木訥點點頭:“姐姐,我知道了。”聽了一通巴拉巴拉,其實隻聽進去了重複效率極高的‘最好’兩字。
哇哢哢,聽著都好累,排課表嗎?
一節一節的毫無緩衝可能,時間排序都是亂碼的趕場節奏。
楊桉從小生病就對傷口疼痛有種天然的麻木感,這種淡漠也代入性格,演化成了無生趣的“冷”。
疼是不會怕的,因為具體到可捉摸的痛感處,也就相當於抓得住知覺的臨界閾值,這種感覺在一定時間和空間下是會絕對客觀的過去的,況且在顧醫生和護士提前預警下,即使做鼔岬的時候會有刺疼,準備好了也就不太在乎。
劉女士有點擔憂看著她,楊桉很難形容是折磨還是不舒服,反正也沒有很疼,也就那樣。
站在高壓氧倉下,醫生:“身上有沒有帶金屬類的製品,有的話取了。”
“沒有。”
醫生平靜囑咐著注意事項:“在裡麵躺70分鐘,高壓氧分30分鐘兩次,中間間隔10 分鐘的氧氣。做這個的感受會和飛機起飛和降落那一刻的感覺一樣,但沒有那個強。高中學到了壓強沒?在這個加壓艙,以壓縮空氣加壓到2.5個絕對大氣壓,純氧氣會充盈你的耳部,你會感到有些不舒服,會有呼吸急促的感覺,你不能用手捂著耳朵。”
還開了一句玩笑:“最好睡一覺,睡著了,啥事沒有。”
楊桉仰望著這個類似與科幻電影裡的“倉”,半信半疑,真的睡覺?就好了?
爭取儘量放平心態,還是在進倉時,腳滑了一下。
醫生大笑:“打滑了?彆抖,沒事的。是地拖得太乾淨了。”
“……”
楊桉滿臉通紅。
70分鐘後,楊桉新奇的回到這個世界。
劉女士和等候在外的病人家屬打成一片,活動版圖又擴張一個地界。
“怎麼樣?”劉女士看她耷拉著頭,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很難受嗎?”
楊桉嗚咽著回答:“沒有,剛開始有點不適應,耳朵鼓鼓的被撐著,後麵就慢慢好了。就覺得有點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一早上搞得有點心累。”
劉女士看破就說破,“主要是被人嘲笑了是吧,你是不是在裡麵70分鐘就琢磨著出來怎麼麵對醫生?”
結果出來發現醫生換了。
楊桉不自覺加快腳步,劉女士遠遠叫她:“你能不能把頭抬一點,要埋進土裡了。哈哈哈……”
回來看著床頭櫃滿滿當當的水果、糕點、糖果……
母女兩才知道今天是火節,得益於劉女士社交能力,她們有幸品味到當地特色。
火節是南城一個民族的傳統節日,相當於漢族的新年。作為旅遊城市,這種文化也成為宣傳城市名片不可或缺的名片。
謝樹從停車場出來,轉著車鑰匙坐上觀光電梯直奔頂樓,俯瞰CBD的火紅街景,但是還是遠不及從中心曼延到城市邊角的街景盛況。
文明越往前走的地方,對風俗的接納性會更客觀冷靜,或者說是會把視線聚集於更為成熟的東西上。
就比如這個私人會所雖然也做出了迎合節日的裝點,但還是被接待大堂上高高懸掛的上百隻銀色泛著金屬光感的魚群裝飾自動忽略,往前走是暗褐色的絲式簾狀垂掉,彙成的不規則弧線花瓣裝飾,5個獨立花瓣銜接一直通向會所門口。
高峻的方形立柱破了整個空間‘圓形’元素的秩序感,柱頭的邊緣打出冷冽白光,亮堂了整個空間,門口暗褐色的細小立柱,兩排錯落承接了光,倒影在地麵起伏著光影錯節。
從外麵看是一個極其正經的商榷洽談場所,也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進來是彆有一番天地的富豪版酒吧,功能一應俱全,要啥有啥,遍布用重金堆起來的浮華。
謝樹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厚重感裹挾著金銀細軟刻意營造的冷淡風,有人沉迷於它的顯赫魅力,有人厭倦於它顛撲不破的市儈痼疾。
進到包廂,一看除了他的幾個狐朋酒友,還有一撥人,這種情況常有,朋友堆裡的朋友,有時候可能煙酒都輪換一圈後,還不知對方是誰。
隻是今天這幾個像是把紅綠燈挨個燙頭上的黃毛玩的有點引人注目了,陳時、路陽濯和周默三人坐在一旁顯得格格不入,那邊是一堆男男女女烏煙瘴氣,想忽視都難。
他插著兜,用腳尖輕輕勾了勾門,等它慢慢劃上,漫不經心走過去。
還沒坐下一陣陰陽怪氣聲音先到了,“喲!家寶男相親曆險記回來了?說說經過吧!”
陳時雙手勒住謝樹的頭,把他往沙發上放到,其他兩人也是一副‘快點交代’的表情湊頭看過來。
謝樹拍著陳時的雙手,示意他放手:“要死了啊!”
謝樹緩了緩,拿過桌上的啤酒抿了一口,轉頭疑惑的看著三人:“你們怎麼知道的?”
三人側身往後仰,動作整齊劃一,讓出視線,謝樹看過去,一純黃色的黃毛摟著位清冷的女生坐在人群C位,夾煙的手還端著酒杯給另一邊的女生押酒,時不時往他們這裡瞟。
路陽濯緩緩開口:“先進來和我們打招呼,說認識你,還說你和他姐正在相親,知道我們和你交情不淺,就來露個頭。過了會,後麵串錢一樣拉拉雜雜進來一堆人,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
然後轉頭看著謝樹,“到底怎麼回事?你家老爺子會允許你和教出這樣貨色的人家聯姻?”
謝樹有種豁然開朗看清了的漠視,睥睨一眼後吐槽,:“果然一家子都是神經病。相親是謝維銘為了合作打的破幌子。不過,感覺他姐還算正常啊?”
而後總結,“總之,相親是假的,應付。”
周默明顯不想放過他:“那今天要不是有人來告知,你是不是都懶得告訴我們?作為我們四個中第一個被推上去的,你竟然不想給你最好的朋友知道?謝樹啊謝樹,淡了淡了……”
陳時應聲附和:“黑格爾說過:‘個性像白紙,一經汙染,便永不能再如以前的潔白。’他現在明顯是被那個相親女蠱惑了,再也不潔白了。”玩味看著謝樹,長歎一聲。
“臟了!”
路陽濯和陳時三人頭抵著頭,明顯的孤立他。
……
謝樹扶額,認命於三人的演技,無奈開口:“這事過了,不相乾的人,管他乾嘛。”
又看了看那邊,心情瞬間低了一個檔,冷臉示意三人說:“我們換一間吧,這種場合我們也玩不下去。”
陳時不得了:“憑什麼啊。房間是我定的,叫他們走。”
謝樹冷靜道:“你想好好玩還是就這麼乾坐著?”
路陽濯同意:“走吧!看著沒胃口,我可不想回去被我家老爺子談話。”
陳時不依不饒,大義凜然張口就來:“去你媽的,我可不怕,慫什麼慫!”
謝樹靠著沙發,懶得和他廢話,“那你去啊!”
隨後安撫;“我請客,你隨便玩,不是要找我,這分鐘又要去和人乾架了!”
看陳時坐下來,接著繼續說:“老頭要我離這家人遠一點,我的話可以不信,老頭的忠告還是留心些,這些人可能手腳不乾淨,沒必要沾一身腥。”
側頭看著陳時,對傻子一樣笑著說:“捋明白沒?”
隨後往四人的杯子裡倒酒,然後和周默點頭,四人一起往那邊看著,抬起酒杯示意,各自喝了一些後。
起身往外走。
黃毛追了過來:“謝樹!”
謝樹麵露一絲不悅,冷臉轉身目不斜視盯著他。
黃毛一臉笑嘻嘻,伸手:“陸離識,陸衷末的義子。”
謝樹沒動,麵無表情的開口:“所以?”
陸離識識趣收手,“以後我們應該會經常見麵,不一起玩玩。”
謝樹不屑一顧:“你玩的那些,我們玩不起,膽子小,先走了,場子留給你們。”
說完根本不管對方抬腳拉門離開。
換到新包廂,陳時雖然仍然有不爽,但是一個人獨占麥霸,心無旁騖吊了一陣脖子,什麼屁事都在歌裡了,以歌明誌。
謝樹實在受不了了,蹙眉問路陽濯:“咋啦?又抽風?”
路陽濯習以為常,搖搖頭,恨鐵不成鋼說:“他不就是那點破事,失戀了。”
謝樹:“又?”好氣又好笑,頗為無語。
路陽濯灌了口酒,滋味怡然,朗朗開口:“懶得罵他,虧長得花枝招展,惹得都是掏錢被騙的事,白瞎了。還整天黑格爾,還唯物主義,我看他是維舔狗主義。”
謝樹嗤笑:"傻兒子!"
周默調侃:“長不大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