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
白色的奧迪停在林知然的麵前,謝忻的車窗打下來,露出他那張清冷禁欲的臉。
“上車。”他示意。
“不巧。“林知然仰頭就走:“我今天開車來的。”
說著,拿出鑰匙,後麵的車打了個閃。
謝忻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麼。
隨後車往後退了一些,林知然再次出現在謝忻的車窗前。
他把一部屏幕摔得麵目全非的手機在林知然眼前展示:“中午手機在洗手台上摔下去了。”
林知然臉上藏不住情緒,表示對他這個解釋非常不滿意。
“下午一直在分公司開會,剛結束到這邊。”
一下午都快過去了,謝忻沒回消息的事情,林知然也是剛剛才想起來。
她也自認心虛。
並且從謝忻略微疲憊的神色上看去。
謝忻也不會騙她。
再說這邊就是沐然娛樂的門口,周圍的人進進出出的,林知然也不想被彆人看出來他和謝忻的那點關係。
於是就立馬上車了。
謝忻給助理打電話給林知然的車開走,隨後轉頭問她:“想去哪?”
“不是你要我上車的嗎,問我乾嘛?”
林知然講話有些夾槍帶棒,雖然心裡麵說已經過去了,但是嘴巴上還是不饒人。
謝忻:“帶你去吃飯?”
林知然:“不餓。”
謝忻:“送你回家?”
林知然:“不想。”
謝忻:“帶你去購物。”
林知然:“不去。”
“……”
林知然伸手打了個哈欠。
簽了新公司林知然昨晚興奮得兩點才睡,今天早上就七點起床。
雖然在課堂上是精神抖擻的,但是下了課她就發現自己沒了精氣。
從剛才謝忻的一臉疲相上來看,他應該也是累的不行了。
“走吧,回去睡覺。”林知然聲音軟了下來提議。
謝忻盯著她看:“昨晚沒休息好嗎?”
林知然已經閉上了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一副昏昏欲睡的摸樣。
謝忻把車窗升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搭在林知然的身上,沒再打擾她,隨後發動了車子。
車子開得很穩。
在謝忻身邊,林知然總是很安心,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防備,所以她睡得很死。
後麵沒有太大的意識。
隻感受到身體的一陣騰空,沒過多久就接觸到了柔軟的大床。
緊接著就做了一個夢。
夢裡麵是十八歲的謝忻。
第一次見麵是在林知然最落魄的時候。
那時候林知然處於叛逆期,私底下煙酒都來。
還有半年就要高考,成績卻是一塌糊塗。
林正遇從老家一路考到大城市之後創業發家。
謝忻的外婆就是林正遇這一路上的恩師。
教育完爹。
沒想到又把自己的女兒塞給了她。
沒錯。
林知然被強製帶到鄉下複習。
那是一個霧蒙蒙的天氣。
一眼望不到邊,四周被大山包裹著。
林知然推著她那三十英寸的大行李箱從大巴車上下來,旁邊的指示牌上寫著“何李村”這三個大字。
臟亂差。
林知然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
“高德地圖都導航不到的地方,硬是被我爸投胎找到了。”
沒有城市的柏油寬敞的馬路。
周圍基本上都是水窪小道。
同行坐大巴車過來的人應該都是本地人。
林知然想問路。
但奈何他們那一嘴拗口的方言。
林知然隻聞他們嘴動,卻一點也聽不懂說得到底是什麼意思。
最後隻能放棄掙紮。
行李箱的輪子上沾滿了泥濘,林知然推起來十分艱難。
他有點想哭。
想回家。
但是隨即想到自己臨走前和林正遇吵的那一架。
賭氣說這次如果不怎麼怎麼樣,還真不回來了。
嘴巴一時爽。
腿腳火葬場。
林知然還有點骨氣。
至少也得在這邊待半個月——
不行……
十天總是要有的吧。
下了車,同行的人基本上已經分散了。
林知然隻是憑著江意絨的叮囑,往前走去。
走著走著,林知然聽到一組對話。
女聲擋在前方,依舊是拗口的方言,林知然聽不懂。
被擋的嚴嚴實實的男聲回答:“我在等人。”
他的聲音帶些清冷,卻又給林知然帶來慰藉。
終於是有人能說普通話了。
聽到這樣的聲音。
林知然快步往那邊靠近,想問一下去張老師家裡的路該怎麼走。
由於速度過快,行李箱的輪子打出巨大的響聲。
女生離開。
男生出現在林知然的視野。
他有一種不屬於這個地方的美感。
一身簡單乾淨的衣服,卻穿出了一種彆樣的潮流。
是少年意氣風發的形態。
看到男生的相貌,林知然有些微微發楞。
沒想到小山村竟然也有這等尤物。
但也就一兩秒,林知然立馬恢複了意識。
現在是論這個的時候嗎?
找到一個會說普通話的人不易,林知然還算有禮貌。
“帥哥,請問一下張素娟張老師的家怎麼走?”
男聲看了她一眼,隨後將視線轉到她那個巨大的行李箱上。
“……”
不知是驚訝還是無語,停頓了兩秒,隨後說:“走吧。”
車上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時候江意絨似乎提醒過林知然,等到了地方有張老師的外孫來接她。
當時太困了都沒聽到心裡麵。
這下才記憶起來。
林知然再次確認:“你是張老師的外孫吧?”
“你叫張——”
“我姓謝。”他糾正:“謝忻。”
對啊。
也不有一定要姓張哈。
“謝忻。”林知然說:“好的。”
有人來接了,林知然自然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走丟了。
“那我們怎麼走,是打——”
打車不可能。
這窮鄉僻壤的。
林知然還是看得明白的。
她嘴巴轉了個彎:“乘什麼交通工具回家。”
謝忻視線轉移,指了指兩米開外孤零零停在路邊的那輛自行車。
“這個。”
林知然跟隨她的視線望去。
那輛自行車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鐵鏈上已經布滿了鐵鏽。
輪胎上的護欄也有些掉漆。
林知然漏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就騎自行車載我回去?”
林知然立馬想到了,那些校園劇裡男主騎自行車載女主的情節。
雖然很浪漫。
但是其中的痛隻有女主知道。
腦子裡還在思考自己的屁股是否能承受得住。
下一秒謝忻就打斷了她的念頭。
“不是載你。”謝忻指了指林知然那個巨大的行李箱:“是載它。”
隨後他又看向林知然,告訴林知然這個不願意接受的事實:“你步行。”
“……”
林知然表情僵了一下。
好吧。
其實你真的很一般。
也不算尤物。
她立馬收回了自己剛剛愚蠢的想法。
路不平,推行李箱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這會行李箱被謝忻結結實實綁在了後座。
林知然的確是輕鬆不少。
綁好了行李箱,謝忻指了指林知然背上的包。
“那個。”謝忻又指了指自行車扶手:“需要我幫你掛在這上麵嗎?”
包裡麵都是林知然趁父母不注意偷偷塞的化妝品。
可不能輕易被人看到。
她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看到自己綁在後座非常突兀的行李箱,還是說了:“你辛苦了,我自己拿就可以啊。”
林知然不願。
謝忻也沒再糾結。
過了這段坑窪小路,林知然的鞋子已經麵目全非了。
她有些嫌棄,嘴邊上開始不耐煩:“還有多遠啊?”
謝忻推著自行車就在前麵走著,沒有回頭,“一公裡。”
剛聽到一公裡這個詞的時候,林知然是開心的。
城市裡麵開車的話可能三分鐘就達目的地了。
但——
首先這是在農村。
其次路上都是泥濘。
最後他們步行。
“……”
半個小時後,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農家小院,唯一和彆家不同的就是門口有兩個小石獅子。
走到門口,謝忻把行李箱卸下來。
隨後用鑰匙把大門打開。
是那種老式鎖,沒有一點安全係統。
石頭一砸可能就會裂開。
行李箱被謝忻提著過了門檻,隨後對林知然說:“外婆在外授課還沒回來,你先進去吧。”
說完謝忻推車轉身要離開,林知然問他:“你要去乾嘛?”
謝忻:“車胎沒氣了,我先去打打氣。”
這一路上林知然都在關心什麼時候能到。
數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越接近目的地,林知然心情越煩躁。
一路上林知然也沒有和謝忻搭話。
看謝忻那個狀態。
應該也沒多想和自己說話。
所以車胎是什麼時候沒氣的,她還真沒注意。
現在視線調轉過去,發現已經是扁扁的狀態了。
倒也不怪車胎矯情。
屬實是林知然行李箱裡麵東西太多太重了。
加起來估計有大幾十斤。
謝忻已經把車推出去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林知然喊道:“車壞了到時候我會賠你,到時候給你買一輛新的。”
謝忻隻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不用。”
林知然切了一聲,隻覺得他好裝。
來的時候林知然其實有想象過,自己接下來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她就隻當自己參加了個“變形計”,一切想象都是以電視裡麵的環境為標準。
什麼漏雨土堆房,野菜雜草粥,再加上林正遇經常給他們講自己小時後生活的環境,林知然都是往最差的地方去想。
但是今天到了這個地方。
發現和自己想象的還是有所差異。
這個房子很乾淨,院裡麵所有的物品都被規整的整整齊齊。
雖然是院裡麵都是土鋪路,但是上麵很平整,看不到一根雜草的存在。
雖然林知然叛逆。
但是該有的教養的她還是有的。
在主人沒回來之前她也不想自己進屋裡麵。
這邊讓她好奇的東西不少,把行李箱放在一邊,在院子裡麵放在閒逛。
從院子裡麵的多處盆栽來看,張老師應該是個喜歡養花花草草的老人。
林知然靠近盆栽。
這裡有月季,杜鵑花,吊籃……
很有生命力,開得很旺盛。
但林知然的視線一下就被角落裡的含羞草給吸引了。
她在城市裡麵沒見過這種植物,但是經常在網上看到。
很神奇,隻要被觸碰過,它的葉子就會收縮。
林知然自然是好奇的。
於是她伸出手指,在上麵輕輕一碰。
和在網上看到的一樣。
密密麻麻的葉子就像個小姑娘似的全都收縮到一起。
俗稱害羞。
但此刻的林知然就像醉酒大漢不亦樂乎的調戲著“害羞的小姑娘。”
一下。
兩下。
真的很有意思。
身後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直到謝忻幽幽開口:“你再戳它,它可能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