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染隻感覺周圍環境急劇變化,倏然離開了醉仙樓的房間,來到了一處漆黑空洞的空間。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似乎連無感都變得遲鈍起來。
耳邊吹過涼颼颼的陰風,入目可及的全是黑色。黑暗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柒染獨自一人。
在這片靜謐中,柒染感覺腦裡飛速地閃過了什麼片段。
她凝神去感受,卻什麼都找不到了,仿佛曇花一現。
柒染試探著往前走去,試圖尋找劍靈的蹤跡。
過了不知多久,柒染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迷失在這黑暗裡了。
沒有聲音,沒有亮光,也沒有任何生靈。
如果不是身前溯離護著她的暗紅色的妖力,柒染幾乎都要以為自己進錯了地方。
這一定是劍靈空間沒錯,但這劍靈……究竟是要考驗她什麼呢?
柒染陷入沉思,卻沒注意,她的後脖頸處,一抹微弱的亮光飛速隱入了她的身體。
不一會兒,柒染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身前環繞的暗紅色妖力在她的視野裡逐漸模糊,她陡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有意識的時候,柒染察覺到自己趴在一個潮濕陰冷的地方。
依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東西。
鼻尖傳來一絲極淡的血腥味,身上層層疊疊的衣裳也阻擋不住冰冷的地板傳來的陣陣刺骨的寒意。
她想要爬起來,卻感覺渾身使不上勁。身體很冷,止不住地發抖著。
腳邊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卻是一片毛絨絨的觸感。
那東西將她的腳腕纏的很緊,溫度卻很低,仿佛不是活物,但那柔弱的觸感卻讓柒染覺得莫名熟悉。
耳邊傳來滴滴答答的水流聲音,更顯得這處地方空曠森冷。
柒染突然發覺自己似乎隻有意識存在於這具身體中,因為她發現自己無法支配這副身體,隻能通過身體來感受四周的環境。
就好似穿進了彆人的身體中,卻又仿佛她曾經經曆過。
她將感官全部彙聚在這具身體之上,察覺到自己的腰間似乎依偎著什麼東西。
待她正要再仔細感受時,身上刺骨的寒意陡然散去。
她又回到了劍靈專屬的領域裡。
這一次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她看到了劍靈本來的樣子。
雪白的光團無暇耀眼,光團內隱隱浮現出一人的身影。
待光團漸漸散去,一年輕男子立於虛空中,居高臨下地望著柒染。
那人仿若一道未曾出鞘的劍,渾身散發著銳利的氣息,鋒芒隱隱藏於其中,令人不敢對視。
他的身姿挺拔修長,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劍氣,時而如流水般柔和,時而如雷霆般狂暴,仿佛隨時能撕破虛空,斬斷萬物。
他的容貌不過雙十年華,眉宇間藏著一種超脫世俗的孤傲,那並非凡人的清高,而是屬於劍的孤獨,生來便注定與劍道相伴,與天地爭鋒。
站在地上的柒染抬頭仰望著劍靈那白皙標誌的麵龐,頓時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氣,以及足以破壞一切、地催山崩的劍意。
即使背後光芒散去,劍靈依舊整個在發著亮光,仿佛一個巨大的光團。一頭黑發如瀑般在背後無風自動,他在亮光下不容侵犯的麵龐審視地看著柒染,深邃的眸子幽冷且銳利:
“你通過了劍靈考驗,我可以與你簽訂契約。”
“簽訂契約後,我的能力會隨著你的修為增長而變得強大,你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
劍靈嚴肅的麵容卻染上了一絲疑惑:“隻是為何……我竟看不透你的修為?”
“既然你已然通過了我的考驗,理應能與我結契。但能否將你自身的能力告知於我,這關係著我們將來能否更加地契合參與戰鬥。
柒染心裡一驚,沒想到劍靈強大如斯,都沒法看透她的修為,她還指望著誰能看出來給她一點提示呢,好叫她下次戰鬥時有心理準備。
作為這具身體的主人,柒染可謂是一問三不知。可能也是因為她附身在這具身體身上的緣故,使得她既不能發揮身體的力量,又不能運用自己的能力。
她所能發揮出來的能力,全部都是“複製”的效果。她沒法把這種詭異的事情解釋給其他人,這是她的底牌。
於是她決定跳過這個話題,反問劍靈:“既然你說看不透我的修為,但我又是如何通過你的考驗的呢?”
劍靈卻哼了一聲:“嗬,誰知道你是怎麼通過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的考驗就是放大人內心最深的恐懼,誰能正視自己內心最害怕的事情,誰就能通過考驗。”
“但不知為何,我完全看不透你的內心,也無法看見你的回憶。既然你在考驗裡毫發無傷,我就當你是內心強大了。”劍靈不服氣的看著柒染,他是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女子通過了他的考驗。
以往所有進入考驗的人,要麼痛苦到想要自裁,要麼被幻象折磨得發瘋,甚至有甘願永遠被困於幻象裡的,出來的人鮮少有一身輕鬆的。
劍靈強大的領域,幾乎沒人能在裡麵全身而退。
心無旁騖,無所畏懼,劍與劍靈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這也是劍靈設置這樣一道考驗的原因。
劍靈嘴上不服氣,其實內心已經肯定了自己這個新主人。隻有內心足夠強大、有真正想要保護的人時,才會有這樣堅定又不懼一切的內心,她配得上這把劍。
劍靈從半空中落到了柒染的麵前,散去了一身的冷意:“你隻需給我一滴你的血,我們就能進行結契了。”
柒染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指頭,隻見那滴血滴直直飛進了劍靈的額心,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他們兩人的額頭同時亮起一道劍身形狀的花紋,很快便隱退下去。
“這便算是契約完成了。”劍靈的聲音在柒染的腦海裡響起,是一道略顯稚嫩的娃娃聲音。
柒染還沒感到奇怪,劍靈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與劍靈契約後,主人與劍靈就會心意相通,可以在識海裡進行交流,就會方便許多。”
柒染學著他在識海裡問他:“我該怎麼稱呼你呢?你應該有名字吧?”
那道稚嫩的聲音帶了點小驕傲:“這把劍叫做鳴淵,誕生於世界之初,我從很早就有了意識,我可是世界上存在著最久的生靈呢!”
“鳴淵意寓著深藏於世,但一出鞘,劍鳴可震懾群邪,滌蕩萬惡,劍意無邊,正氣浩然長存。”
“你可以喊我淵淵,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喊我彆的也可以。”鳴淵似乎因為結契的原因,放開了許多。
如果身後有小尾巴的話,柒染覺得他的尾巴可能要搖上天了。
但柒染還有一個疑惑:“好,那就喊你淵淵。淵淵現在幾歲啦?”柒染感覺自己在和小朋友說話。
但小朋友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年歲小,還在瘋狂搖尾巴:“淵淵幾千萬歲啦。但淵淵的形態幾千年才會變化一次,所以現在是五歲小孩的模樣。”
“之前展現在你麵前的形象是我幻化出來的,因為看著比較威嚴,可以有效地鎮住一些沒有實力的家夥。”
“主人要看我的本體嗎?我可以變化給你看。”鳴淵第一次擁有主人,隻想瘋狂親近她。而且主人身上散發的氣息讓他很喜歡,他想要和主人多說說話。
雖然他自從誕生靈智起過去了千萬年,但本質上他也隻有孩子般的心性。類似雛鳥情懷,主人是第一個與他結契的人類,他隻想與主人貼貼。
但主人殘忍地拒絕了他:“下次再看吧,淵淵。我想出去啦。”柒染有點擔心溯離的狀態。
溯離的妖力依然穩穩地護著她,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微弱的紅光一如他這個人的感覺,危險卻又有安全感。
柒染知道溯離的發情期沒這麼容易過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進來了多久,不出去看一眼溯離她不放心。
鳴淵的聲音裡流露出一點小失落:“那好吧主人,我現在就放你出去。”
柒染安慰他:“下次再問淵淵其他的事情吧,我們不是隨時都可以交流嘛。彆難過哦。”
隨著眼前的場景變化,鳴淵的聲音也彆扭地傳來:“誰……誰難過了!”淵淵隻是想和主人待在一塊罷了。
但他才不會說出來呢!
回到房間的柒染迎麵就對上了溯離不耐煩的神情,他神情懨懨,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嘴角下壓,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看到柒染終於出來了,眼神將她上上下下掃了一遍,似在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看她沒有外傷,依然執著地盯著她:“沒有受傷吧?怎麼進去這麼久。”
柒染知道嘴硬的小狐狸是想知道她有沒有內傷,她安撫他:“沒受傷呢,還成功契約了劍靈,是個叫鳴淵的可愛小家夥。”
溯離凝視著她的眼睛,確認她沒有撒謊,才埋怨似地:“你進去了快兩天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
溯離勾人的桃花眼泛起了一絲絲水光,晶瑩的瞳孔升起後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