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月圓之夜,溯離的發情期漸漸發展到了一個難以忍受的階段。一陣陣灼燒似的疼痛徹底擊垮了他,身體被源源不斷的、無儘的燙意包圍著,四肢百骸仿佛被架在熱火上炙烤。

他用鮮血在院子外布下的陣法閃著忽明忽暗,最後像是失去了供給,變得黯淡無光。

他用最後的力氣,施法死死掩蓋住了自己身上濃鬱到窒息的香味,便陷入了沉沉浮浮的混沌之中,神智也在清醒與模糊之間來回切換。

他的狐狸耳朵開始不受控地從頭頂冒出來,蔫蔫的貼在腦袋上。

整張臉冷汗涔涔,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流下,沒入他因為太熱而不受控扯開的衣領內。

臉上的一抹紅更是給他增添了一番脆弱感,令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身後的九條尾巴也都跑了出來,在柔軟的床榻上不安分的磨蹭著,似乎想要尋找一份涼意來紓解體內的燥熱。

在混混沌沌的意識間,溯離最終扛不住了,化身成了本體,並不斷縮小成普通狐狸的大小。他將自己團成一團,身子時不時地發抖著,漸漸陷入了昏迷。

柒染房間內,失去氣息與修為的蛇妖,身體逐漸溟滅,消散在夜晚的冷風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柒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殘局,隨意衝洗了一番。她翻尋靈戒,在一處犄角旮旯找到了幾瓶傷藥。她胡亂地把傷藥倒在自己幾處比較深的傷口上,再纏了幾圈繃帶,便沒管了。

比起這個,她更擔心的是溯離的情況。

剛剛在蛇妖來之前,她望著地上明亮的月光,隱隱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在即將要想起之際,蛇妖的到來卻打斷了她。

她循著月光望向了懸掛在天上的月亮,這才發現,今天是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不足為奇,也經常能見到。又大又圓的月亮即使無人欣賞,也絕不會有人覺得陰森可怖。

但根據原著,月圓之夜對虛弱期的溯離來說,可以算的上是最不詳的時刻了。那清冷柔軟的月光,不再是可以駐足觀賞的對象,而是變成了冰冷又邪佞的殺器!

這一天,溯離不僅身上會遭受到難以忍受的痛苦,而且散發的濃烈發情氣味更是會使他處境危急。

好在柒染暫時沒聞到什麼味道,讓她稍稍放下心來。

她趕緊往溯離的房間走去,想查探一下他的情況。

誰知敲了幾下他的門,依然無人應答。柒染擔心他的情況,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輕輕推開了溯離的房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漆黑的房間裡,隻有桌上的燭火在散發出微弱的亮光。柒染巡視一圈,終於在床榻上看見了小小的一團毛絨絨的白球。那白球身後鋪開九條油光發亮的狐狸尾巴,整隻狐狸散發出微弱又痛苦的氣息。

柒染走上前,輕聲喊他:“阿離?你還好嗎?”

那團毛球似乎是提不起任何力氣回應她,隻有蔫蔫的耳朵輕輕地翕動了一下,小身子也因極度的不舒服在微微顫抖,使得身上的狐狸絨毛一顫一顫的。

柒染擔心他的狀況,卻忍不住想上手去摸那看著手感很舒服的絨毛。

她一邊想一邊伸出了手,試探地往小小的狐狸腦袋上摸去。入手的毛發光滑柔軟,令人忍不住想要更多。

柒染看小狐狸沒有對她的撫摸產生抗拒,甚至還輕輕地主動蹭了蹭她的手心。於是她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

她兩隻手一起,輕輕地把這毛絨絨的一團抱了起來,放在了她的膝蓋上。她靠著床,開始輕輕地給這小狐狸順起毛來。

少女剛沐浴完的身子還帶著一股涼意,連同著手心的溫度也比平時要低。

昏迷中的溯離隱隱約約感覺到一股涼意靠近了他,舒緩了他身體裡的燥熱。

這股涼意中帶著一股藥香,不知道是不是藥的味道,還給他帶來了一絲絲安撫鎮定的效果,他身體裡的燥熱逐漸散去,心裡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但還不夠,他還想要更多的涼意。於是他迷迷糊糊地,循著本能追尋著柒染的手,甚至主動用身子蹭了蹭,尾巴也一根根纏了上去。

看著溯離把自己的手臂整個纏住的樣子,柒染整顆心都被萌化了。試問,誰能抵擋的住毛絨絨的東西呢。

似乎是順毛讓溯離感到了舒服,他漸漸止住了顫抖,身子的溫度也慢慢地降了下來。那曾經想要毀滅一切的燥熱仿佛從未發生過,溯離在這股安寧中安穩地陷入了沉睡。

看著溯離已然睡著了的樣子,柒染停下了順毛的手,隻留一根青蔥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著他後腦勺的絨毛,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在這份靜謐中,柒染也染上了困意,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天光大亮時,溯離在一片神清氣爽中醒了過來。下一刻他卻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感覺自己置身在一片溫暖的柔軟中,而那片柔軟甚至還在微微起伏。

他一個激靈爬了起來,站穩後一看,他毛茸茸的爪子正踩在一片雪白的衣袍上,衣袍往上,露出了柒染睡的粉嫩嫩的臉頰。而他的爪子,正踩在彆人的胸口上!!!

溯離一陣羞赫,趕緊往地上跳去,化作了往常的孩子模樣。

孩子的臉上麵無表情,可他那紅透了的耳朵卻出賣了他。

溯離顧不上身體不受控的反應,上前逼近柒染,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柒染是在一片窒息中醒來的,她以為自己還在做與蛇妖打鬥的噩夢,結果睜眼一看,這回掐住她的人,居然是溯離!

柒染頓時清醒了過來,她看著溯離眼裡十足的怒火,反應了過來。

“阿離你醒了,你先……咳咳……先……放開我……我和你解釋……”柒染用儘力氣吐出了這句話,手也在試圖拉下溯離的手。

她身體上被蛇妖掐傷的脖子還在火辣辣地疼痛,被溯離再一掐,她感覺自己頭和脖子快要分家了。

溯離微微放鬆了對她的鉗製,卻依然桎梏住她:“你都看見我的樣子了?”

“你是說……狐狸的樣子嗎?是,我都看見了,但是我沒有傷害你。我昨晚敲門你沒有回應,擔心你出事,才沒經過你同意進來的。”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發誓!實在不行,你對我用你們狐狸的術法也可以,我保證不反抗!”

柒染連忙說了一大堆,生怕溯離一個生氣就把自己掐死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為了小命,尊嚴什麼的都不重要。

溯離聽完,眼裡閃過探究。這少女對他毫無防備,而且還自願被他控製,她到底是什麼居心。

虛弱期的不可控,加上被一個人類看到了自己的本體,溯離心裡的那股躁意仿佛又開始湧了上來。他眼中燃起殺意,九條尾巴一瞬間全放了出來。

發情期被壓下去的他修為恢複了許多,他的尾巴不斷擴大,直至一根足足有成年人一般大小才停了下來,尾巴尖也全部氣勢洶洶地對準了柒染。

九尾狐強大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九根尾巴仿若一個龐然大物,牢牢占據了整個房間,使房間內的光線昏暗了下來。

這時的溯離不再是柒染印象裡乖巧的孩子,他像一個君王,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低微的螻蟻,眼裡帶著蔑視與漠然。

溯離的尾巴一根一根地纏上了柒染的身體,其中一根繞過了她纖細的腰肢,穿過了她的脖頸,尾巴尖壓迫般地抵著著柒染的眼睛中間,似乎在逼迫她妥協,說出所有的實話。

餘下的尾巴也將柒染一寸一寸地收緊,將她勒的呼吸困難。

在這般殺意騰騰的威脅中,柒染跟沒事人似的,心裡沒生出多少恐懼的感覺。

可能是毛茸茸的尾巴看著沒有多少威懾力,柒染反而覺得將自己捆住的尾巴好柔弱好溫暖,惹的她想要再蹭一蹭。

柒染這麼想著,也這麼乾了。她的腦袋主動湊上了抵住她額頭的那根尾巴,還繾綣地蹭了一蹭。

那尾巴和她想的一樣,毛茸茸軟乎乎,即使帶著冰冷的殺意,卻也不是堅硬冰冷的樣子。

溯離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柒染帶給他的暖意,不止是從肌膚傳來的,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東西,仿佛順著觸碰的地方流入了他的身體,使得被接觸的地方毛孔瞬間舒爽地張開,同時身體裡的躁意再一次被撫平了。

他想起自己早上醒來時的神清氣爽,這是他進入發情期以來過的最舒服輕鬆的一個晚上。

而這唯一的變數,就是這個少女的出現。

溯離稍稍收回戒備,收回了八根尾巴,暫緩了對少女的控製,唯留一根尾巴依然纏住她,尾巴尖微微往後撤,不讓少女蹭她。

“你為何突然進入我房中?昨晚發生了何事?”

柒染還在回味那根絨毛尾巴的觸感,聽到溯離發問,回過神來:“昨晚有隻蛇妖闖入了我們家裡,我怕他留有什麼後手,便想來看看你。”

“蛇妖呢?”

“被我殺掉了,費了我老大勁呢。不過好在他死了,也威脅不到我們了。”柒染故作輕鬆道。

溯離這才發現,柒染的身上隱隱約約傳出一陣陣藥味,手背上布滿了一道道術法留下的傷口,在雪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他下意識地收回了緊緊纏在她身上的尾巴,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明明不應該對她心軟的。

他知道那條蛇妖很難纏,在昨天他那樣的情況下,如果不是柒染出手,他們倆必定生死難料。

他就當是,對她保護了他的寬容好了。

想通了後,溯離仿佛拾回了立場,再次問她:

“哦?那你又是怎麼解決掉蛇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