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會青樓(1 / 1)

北牧野朝著那邊拱手行了一禮,鄭銓也回應地點了點頭,她便朝自己院子裡去了。

“鄭二爺最近常出門。”鬱離道。

北牧野走在前,“父親母親不日便會班師回朝,京城中許多人和事要打理清楚,也多虧了二叔。”

次日,北牧野提著一隻鳥籠跨進使館。籠子裡是一隻黑俊的八哥。

“全哥兒,全哥兒。”北牧野拿折扇輕敲鐵籠,而那鳥昂著頭,一副愛搭不理的矜貴模樣。

“全哥兒,好全哥兒,叫一個。”

八哥的眼神竟帶著一絲鄙夷。

“你看它的眼神,像不像再說,‘爺又不是雞,你說叫一個就叫一個’。”北牧野仰身大笑。

謝承勻淡定地喝著茶。

李自成盯了她許久,閉口不言,直到聽到這話,一臉的難受。這就是少靈說得不可小視?怎麼看怎麼混賬。

“昨天見到朱姑娘被抬著出去,她身體還好嗎?”北牧野將鳥籠放到桌上。

“還病著呢!”趙景民道,故作煩憂。

裝什麼裝,那毒輕易不好解,若是能解毒必定是好藥,還能讓人病的多嚴重?北牧野在心中吐槽。

“哎呀,這可怎麼辦是好,一想到朱姑娘如此痛苦,我是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啊,日日盼著朱姑娘能早早的好起來!”北牧野哀傷道,“用衣袖抹抹乾澀的眼角。

謝承勻:我信你有鬼。

“不知郡主今日到此,是有什麼要緊事嗎?”楊文潔問道。

說到這兒北牧野就不悲傷了,揮開折扇扇著風,“昨日實在是對不住,誰能想到?哎!”

北牧野歎氣,“我今日來,是向各位賠罪的。”

“郡主哪裡的話,畢竟這件事又不是郡主導致的,賠罪就不必了。”趙景民話裡有話。

“那是殿下大肚,換了小肚雞腸的人,還不得記仇,不再與本郡主來往了。”北牧野笑著,瞧了眾人一圈,“今夜我在百花樓設下盛宴,作為賠罪,各位可一定要來呀!”

剛剛才說小氣之人都與郡主斷交,若是不去,豈不成了小心眼兒?李自成越想越不對勁,不是來給我們賠禮道歉的嗎,怎麼反倒自己這一方成被動的了。

楊文潔抿嘴笑著,這郡主果真不是表麵,難纏的很啊!望向謝承勻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和敬佩。

走出使館大門時,北牧野從懷裡掏出一個做工精良的小木盒。

“喏,送你個小玩意兒。命人緊趕慢趕,今日才做出來。”

謝承勻沒有推辭,反正他拗不過北牧野,這東西他不收也得收。

接過木盒,裡麵是隻銀簪,狀似羽毛,十分飄逸,而且紋路密致,看得出做簪子的人費了不少心思。想來是因著郡主要,才不敢大意。

“多謝郡主。”謝承勻蓋上木盒,拱手謝道。

“謝什麼謝呀,你是我中意之人嘛!”北牧野衝謝承勻眨眼。

路人:不得了了,郡主與男子私定終身,還交換了定情信物!大事兒呀!

“郡主說笑了。”謝承勻極力穩住臉上的笑意。

“謝公子,殿下以及各位,金葉百花樓不見不散!”北牧野鞠了一禮,笑提著她的八哥跨出使館大門。

“不知道今晚又要搞什麼幺蛾子。”李自成道。然後眾人一齊望向謝承勻。

“看我乾甚?”謝承勻拂袖坦然離去。

入夜,百花樓裡清了場子,紅羅全換作了青賬,與金色的細紗相交映,垂直而下。圓形開口的天井樓高四層,最下麵正對著一汪池水,水上盛著紅蓮青荷,池上是一座鏤空的銅台。

趙景民一行人進到樓裡,被這裡的金貴與奢華震撼到。

容貌俏麗的姑娘們倚在樓欄上,姿態慵懶,神情恍若喝了酒一般迷離,嬉戲打鬨在一起。

“好生俊俏的小公子,怪不得郡主都不來與我們玩了!”

“瞧你臉紅的,小浪蹄子!怕不是動春心了吧!”

“呸呸呸,掌你的嘴。”

“這跟仙境似的!”楊文潔讚歎道。他還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地方,這裡的姑娘們個個都充滿了鮮活,不就是畫中的仙子與洞庭仙府嗎?

“什麼仙境,這兒是青樓。”李自成不屑。

“李公子此言差矣,這裡的姑娘們都靠自己的才藝吃飯,可比外麵伸手要飯的乞丐強。不論是被賣於此,還是自願到這兒,過往都注定不幸,畢竟尋常人家的姑娘,誰願意到這兒來?光是忍著那一份煎熬,想著活下來,就已經很難得了。”

“郡主竟將我們與乞丐比,你們聽聽,還有理嗎?”

“這位公子,我們是妓女,不是蛇蠍~”姑娘們嗬嗬樂道。

李自成登時紅了臉。

眾人被引到座處,樓裡一半的燭火被熄滅,明月的清輝灑在銅台上,真應了那句人間仙境。

隨著第一聲琵琶,乘著酒杯的托盤放入水中,隨著下方精心設計的暗流被送到客人的麵前。隨著第二聲琵琶,舞女們著青碧兩色的羽衣,踩著輕移蓮步從簾後上到銅台。第三聲琵琶落下,琴音與簫聲起,廣袖如雲,裙擺如霧。

台下的人看得如癡如醉。

舞到了第三支,北牧野滿上一盅酒,推到謝承勻麵前。

見他有所猶疑,於是道,“這酒不醉人。”

謝承勻這才接過飲下一盅。

“郡主如此大張旗鼓,無非是要拿在下當郡主的擋箭牌。”謝承勻望著台上的表演。

“哦!那你說說,我為何要拿你當擋箭牌?”北牧野饒有興致地問。

“自然是為了方便做一些事,又不惹人懷疑。比如,棋不語遇襲一事。”

謝承勻將目光投向對麵的北牧野,“郡主一直以來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紈絝的形象,意在迷惑外界眾人的視線,他人也不會對郡主產生防備之心。畢竟誰會想到,不學無術的郡主居然有如此城府!”

北牧野拿起糕點,瞧了瞧又將其放下,“你說棋不語遇襲與我有關?證據呢?”

“玄序王府的隱衛,個個身手奇佳。”謝承勻像是讚歎。

“你們看到了,還是抓到了?”

“刺客的目標是朱姑娘,而郡主雖防備不喜她,每次的邀約卻都不落下,並且十分關注朱姑娘。”

“那是楊玨,向子濤仰慕於她,執意要邀請的,與我何乾?而且我身為郡主,自然要以禮相待。”北牧野有理有據。

謝承勻目光如炬看向北牧野,繼續道,“刺殺的人很了解我們這邊的實力,派在朱姑娘身邊保護她的暗衛,在棋館遇襲當日都被絆住了腳。”

“你們派的暗衛實力不佳,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北牧野一臉天真,避重就輕。

謝承勻聞言不禁笑了笑,“郡主曾在鹿山上說,在下瞞不了郡主,而郡主也瞞不了在下,現在又何必掩飾!”

“郡主可以不承認,謝某今日說這麼多,隻是想告誡郡主,不要再白費心思在豬姑娘身上。事發後禮部,京兆府的人都參與到其中來,使館附近的看守比以往更密,郡主若再有行動,隻怕謝某這塊擋箭牌,也擋不住他人對郡主的猜疑!”謝承勻神情柔和。

“你這話,倒似是擔心起我來了!”北牧野玩味道,“你現在,是想通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我不要阻礙你們的行動嗎?未免有些太過天真。”

“郡主並非表麵上的蠻橫無理,愚昧無知,仗著恩寵一味縱情在這酒池肉林裡。隻是現在多方勢力盯著使館,郡主根本沒有行動的機會,又何來勸阻一說?”

“你在挑釁我。”北牧野瞪了一眼,隨即又轉為笑臉,“隻可惜,他們都不喜女子太過聰慧。如果既聰慧又有德行,還背靠王府這樣的權勢,那就更不行了。”

民間會有諸多的閒言碎語來摸黑,當權者會時刻提防注意著你的一言一行,哪能有現在這般神仙日子。

北牧野抬眼看向謝承勻,“謝公子在禮朝的處境與我相似。隱藏實力,遠離朝堂,不露歸角,想必也知道這其中的水有多深吧!”

謝承勻眸光深邃。

“說起來,謝公子昨日也落了水,就不怕我再加害於你嗎?”

謝承勻目光陡然一怔,流露出一絲驚訝。雖然想到是北牧野派出的刺客,卻沒料到竟是她親手射的銀針。

“謝公子不常飲酒,所以辨不出這酒的味道有什麼不對勁。”空酒盅在北牧野的指尖旋轉。

謝承勻眉頭微皺。

“你剛剛飲的那盅酒裡被下了斷腸散。”北牧野一一指著那些糕點,“這個加了鶴頂紅,這個加了雷公藤,還有這個好像是加了番木鱉,你剛剛都有嘗過。昨日落水也是,朱姑娘被抬著出來,你卻是走出來的,這就不得不讓人好奇了!”

末了,北牧野狡黠一笑,“你到底是個什麼人物,能百毒不侵。”

謝承勻的神色複雜,見北牧野如此大張旗鼓地給自己下了這麼多毒,又坦然地承認,真不知此刻是該笑,還是該哭。

“郡主就不怕,在下當真會被毒死嗎?”謝承勻剛拿起酒盞,又默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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